暗纪 二二四 往事（二）

吴琼也不追根究底，接着说道：“为了保护海底城，上一代城主把海底城降到了海底。没经历过那个混乱的时代，根本没法想像当时有多么的混乱，虽然我们躲在海底很安全，但是所有人都很担心地面上的情况，我们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和地面上联络，但是深深的海水隔绝了电磁波的传播，就算冒险上浮到通讯深度，大气中混乱的电磁环境也让我们根本没法利用无线电联系任何人，就连卫星通讯设备也完全不能使用。直到我们的工程师想起了海底光缆！”

李冉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懂海底光缆是什么，可他不敢打扰沉浸于回忆中的吴琼，只能耐住性子听着。

“想到办法之后我们找到了海底光缆，工程师将通讯设备直接连接到了光缆上，开始不断地寻找能够联络的信号，我们第一个接到的通讯信号就是来自包继，我是在通讯室的显示器上认识了他。”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自称是负责守卫一号基地的军官，但是大灾难的突然降临让整个一号基地与外界隔绝，我们是他第一个联系上的单位。”

“单位是什么意思？”李冉忍不住问了个他不明白的词。

吴琼的手在头顶划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像我们海底城在旧时代就是一个单位，你老挂在嘴边的邺城那个地下基地也是一个单位。”

李冉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问他外面什么情况，他说地面上完了，核冬天，生物大灭绝，有些地方的地表甚至已经结晶化了……我们不信他的话，可是后面陆续和几个侥幸幸存的基地联系上之后，由不得我们不信了。”

吴琼的眼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哀伤：“没亲身经历过的你们永远无法想像旧时代文明的辉煌，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就那么短短的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整个人类上百亿人差点死绝了种。”

李冉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只能一语不发地干坐着。

“哎，你看我，人老了就是罗嗦，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吴琼稳了稳心神，“我们能联系上的基地越来越多，但是所有的基地都是深埋地下，他们对地上的情况并不很了解，那个时候也没人敢回到地面上送死，我们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和外面联系。”

“包继说他那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其他的都死了，没有同伴，只剩下孤单一个，所以总是在通讯里找我们聊天，一来二去，我和他就熟悉了。”

“就这样整整过了十年，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们说，地面的辐射强度已经降下来了，天空飘浮的尘埃也散开了，大地重新长出了绿草，不过对普通人来说，地面上的辐射仍然足够致命。他说他要出一把力，从此之后就出现在通讯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出，出什么力？”李冉不明所以。

吴琼说：“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明白，后来我想起来包继和我提过，一号基地不仅仅是避难所，而是一个大型综合基地，完全是为了应对文明断层而建造的地方，那里不仅有完善良的生存设施，还建有一座大型物种基因库！”

似乎是明白李冉不懂什么叫物种基因库，吴琼解释道：“物种基因库就是把所有能找到的物种，包括动物和植物的胚胎冷冻保存，一旦发生大规模的物种灭绝事件，就能利用物种基因库保存的胚胎恢复生态系统平衡。”

“物种大灭绝？”李冉又遇上了个新词，不过这个词的意思倒是很明确，“为什么要建立这样的基因库？难道物种大灭绝经常发生？”

“可是说是，也可是说不是。”吴琼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历史上原因为明的生物灭绝事件层出不穷，许多物种在短时间内神秘消失，但几十种生物的消失只能叫做生物灭绝而不是生物大灭绝。真正的生物大灭绝平均六千两百万年会出现一次，每一次都会令生态和生物形式产生质的变化。至今我们仍然不清楚物种大灭绝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确实存在，而且……现在距离上一次的生物大灭绝差不多六千五百万年左右！”

“什么？您是说大灾难的降临不是个偶然？”

“不，我不知道大灾难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许二者之间确实有什么我们不知道联系也不一定。你还想听我说吗？”

“当然当然！”李冉赶紧闭上嘴巴。

“从那时起包继开始学着利用基地里的设备培养动物和植物放归自然，不过地面上的辐射还是太强，他送上地面的普通物种全都夭折了。沮丧的他消沉了一阵子，后来突然宣布要研究生物的抗辐射基因！一号基地里的资料十分的齐全，他又没什么事可做，每天沉浸在资料里研究，还真让他搞出了点名堂！要知道那时的地面上已经出现了自然生长的植物，这些植物虽然有些变异，但仍然能分辨出原本的特征，他采集了一些植物仔细分析，最终得到了一组抗辐射基因！”

“说实话，我很佩服他的执着和毅力，一个守卫基地的军官能懂多少生物知识？他不断尝试着把分离出来的抗辐射基因加入普通物种的基因组里面去，并将新的个体放归自然，那些被他改造过的植物和动物大部分死掉了，少数活下来的也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变异，有些甚至变得十分危险，好在经过大量实验之后他慢慢掌握了变异的规律，最后他把这组基因移植到了人的身上……”

李冉心头猛地一跳，愣愣地瞅着吴琼，嗓子眼儿里一阵阵干涩：“您，您是说我？”吕铃曾经说过她的基因经过改造，理论上说她和他之间有着亲人一样的血缘关系，而吕铃也是个不怕辐射的！

吴琼意外地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对动物可以不顾生死和变异随便改造，可是对人怎么能随便乱搞？他失败了，而且不止一次的失败，光是实验用掉的克隆胚胎少说也有几万个，后来一次偶然的操作失误才让实验意外地成功了，那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后来他不断地实验，慢慢掌握了改造人类基因的技术，而你就是最后最成功的完美胚胎――你们那个村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包继用基地里的胚胎制造出来的。”

“怎，怎么会这样？”李冉两眼发直，“我是个克隆人？”

“从某个方面说是这样的，因为基因库不允许胚胎的流失，任何一个被取出的胚胎都必须补充回去，其实就是用技术手段让普通的胚胎像正常的同卵双胞胎一样分裂成两个，在这一点上你用不着自怨自艾，除了那一段加进基因里的抗辐射基因外，你就是个普通人。呵呵，如果不是他把改造基因的技术交给了我们，我们海底城也没那个实力修改普通人的基因。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看守基地的军官了，能让普通人自如地生活在辐射环境之下，他完全可以称之为最优秀的基因学家。”

“我哪是担心这个。”李冉苦笑，“我还没蠢到那个地步，我是没想到师傅瞒了我那么多事。这么说一号基地就在我们村子附近？”

“是的。”吴琼确认道，“我很奇怪，包继曾经和我提过，要把你培养成他的继承人，他为什么不亲自把这一切告诉你？”

李冉无奈地摊摊手：“除非我再见到他亲口问一问，不然的话恐怕是没办法知道了。能不能告诉我您最后一次和他通话是什么时候？”

“这有什么不能的？”吴琼露出回忆的神色，“有一个多月了吧，就是因为燃料短缺浮出海底之前，海底城浮出水面之后就不能再利用光缆和其它基地通讯，从那时起我们才断了联系。”

李冉的心脏一阵狂跳：“一个月前他还和你通话？我师傅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李冉无法抑制激动心情，跳起来满地乱转，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得到了师傅的消息，而且还是最好的消息，怎么能让他不欣喜若狂？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用极其企盼的目光盯住吴琼：“吴城主，您能不能让我和师傅说几句话？就几句！”

“什么？我刚刚才说过，海底城上浮后就不能再利用光缆，我怎么让你和他说话？”

“那再沉下去不就完了？求你了！”

吴琼叹息一声说：“好孩子，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我们的燃料不多了，浮到水面上之后我们用的全是太阳能。就算我答应你，不等这个大家伙沉到水底，反应堆的剩下那一点点燃料就会用光，到时候满城的人全得葬身水底。除非你能找来聚变燃料，否则的话恕我无能为力。”

李冉狠狠地揪住了头发，这种明知向前一步就能看到光明却偏偏止步不前的感觉实在太折磨人了：“燃料燃料又是燃料，到处都缺燃料，我到哪儿去找聚变燃料去？算了，了不起我回岐山去！”

――――分割――――

总算码完了，没拖到明天！也不等六个小时上首页了，呵呵。

另外，感谢duke777同学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