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改红途 第286章 梦断之先·玉音轻响

马蹄声撞破窗纸那刻，我正攥着帕子擦宝玉脸上的泪。

他的眼泪滚烫，落在我手背却像淬了冰——这傻哥哥，总把我当温室里的娇花，偏忘了我是从现代编剧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宝玉哥哥——\"探春的声音裹着风扑进来，门帘\"哗啦\"掀开，她发梢沾着碎叶，腰间那把新铸的短刀磕在门框上，\"赵文渊旧部勾结忠顺王府，带了三百死士堵在荣禧堂外！

他们说...说林姐姐是妖女，梦玉是祸国妖物，要当众毁玉除灾！\"

我指尖一颤，帕子上的血渍洇开小团红梅。

宝玉猛地站起身，通灵玉在他颈间晃出冷光：\"他们敢！

我这就去调护院——\"

\"坐下。\"我扯住他衣角，掌心触到他腰间佩剑的流苏，\"他们要的不是我，是梦玉。\"

窗外的红叶被风卷着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

我望着床头灵玉泛着幽蓝的光，突然想起前日夜里，妙玉替我温魂时说的话：\"梦玉里藏着三百年前太虚幻境的本源，谁得了它，就能篡改这方天地的命数。\"

宝玉蹲下来，攥住我冰凉的手：\"颦儿，你又在想什么？\"

我摸他手背的茧——这双手从前只提狼毫写情诗，如今为我练剑，虎口都磨破了。\"宝哥哥，若我走，你可愿接过这把梦锁？\"

他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你要去哪儿？\"

\"去个...得用命换的地方。\"我轻声说，把通灵玉从他颈间解下来，\"夜深了，让他们备碗酒酿圆子吧，我想吃你喂的。\"

他出去时，门帘又掀起道缝，风卷进来半片枫叶，正落在我膝头。

我望着那抹红，摸出袖中阿翠给的\"梦种\"——指甲盖大小的玉粒，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

前日她跪在我榻前说：\"这是我阿祖用命护了三代的东西，能把梦音种进另一件玉里，就算主玉碎了，魂儿也能续着。\"

更漏响过三更，宝玉端着青瓷碗进来时，我正摩挲他的贴身玉佩。

那玉是他周岁抓周时攥的，雕着衔芝瑞鹿，边角磨得发亮。

他凑过来吹凉圆子，热气糊在我脸上：\"小心烫。\"

我含着圆子，甜酒酿的香气漫开。

趁他低头舀第二勺时，我把\"梦种\"按进玉佩内侧的细纹里——阿翠说过，得用血脉温养七日。

他的血，该是最暖的。

\"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我舔了舔嘴角的甜，\"你看这玉，就当我还在。\"

他手一抖，碗\"当啷\"砸在案上，圆子滚了满地：\"林颦儿！

你又说胡话！\"

我笑，伸手替他理乱发：\"我是说真的。\"

夜更深了。

我合眼时，灵玉突然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等再睁眼，已站在白茫茫的雾里。

\"别怕。\"有人拍我肩。

我转身，撞进凤袍里。

那女子眉眼与我七分像，额间点着丹砂，腕上玉镯叮咚响：\"是我，未来的你。\"

\"娘亲为何要舍弃生命？\"话出口我才惊觉，这称呼是从哪儿来的？

她牵我走到雾深处，那里立着块碑，刻着\"顾婉清之墓\"——是我现代的母亲，三年前车祸走的。\"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她指尖抚过碑上的字，\"你总说要改十二钗的命，可你知道吗？

这方天地的命数，是块压了三百年的顽石。

要掀它，总得有人垫在下面。\"

\"那宝玉呢？\"我攥住她衣袖，\"他怎么办？\"

\"他会带着你的梦走。\"她笑，\"就像现在，妙玉正和阿翠往他玉里种梦魂。\"

雾突然翻涌，我听见妙玉的声音穿透迷雾：\"阿翠，快！

梦玉要封了！\"

\"我阿祖说过，守护者就是灯芯。\"阿翠的声音带着哭腔，\"您扶稳玉，我来引魂！\"

未来的我推了我一把：\"该醒了。\"

再睁眼时，我正跪在梦音核心的玉阶上。

顾婉清的影子浮在半空，穿着我记忆里的蓝布衫：\"小黛，你做到了。\"

\"女儿不负所托。\"我对着虚空磕头，喉间腥甜翻涌，\"但求...能再见他一面。\"

\"他来了。\"顾婉清的影子消散前，轻轻说。

宝玉的梦魂裹着白光扑过来，他抱我抱得那样紧，我听见他心跳如擂鼓：\"颦儿，跟我回去！

我不学什么劳什子治家，不接什么爵位，我们去扬州，去你小时候住的地方，种满桃花——\"

\"宝哥哥。\"我捧住他脸，指尖穿过他的魂体，\"你若去，梦玉便替你活着。\"

他突然哭了，眼泪是淡金色的，落在我手背上：\"我不许你走！

我不许——\"

\"嘘。\"我吻他眉心，\"记住，玉在，我在。\"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看见他哭花的脸，和他颈间晃动的玉佩——那上面，\"梦种\"正发出极淡的光。

\"妹妹......你还活着吗？\"

熟悉的声音撞进耳膜。

我吃力地睁眼，看见宝玉跪在榻前，手里攥着那块玉佩。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玉上，竟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是我，穿着月白衫子，正冲他笑。

他手指发颤，把玉佩贴在脸上：\"是你吗？颦儿？你说话啊！\"

我想应他，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

灵玉在枕头下发烫，阿翠说的\"梦音不灭\"，该是应验了。

窗外起风了，吹得桃枝沙沙响。

我望着他哭红的眼，突然想起前几日做的梦——满院桃花开得正艳，他穿着大红猩猩毡，端着酒酿圆子站在花树下，说：\"颦儿，该吃圆子了。\"

现在，我大概...能让那个梦，再做久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