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29章 武道大会·紫禁之巅

天墉城外，紫禁山巅。

巨大的演武场以玄黑巨石铺就，在秋日高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场地中央，一座由整块“试剑石”雕琢而成的巨大擂台巍然矗立，象征着绝对的公平与力量。擂台四周，依山势而建的环形观礼台层层叠叠，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豪杰、世家子弟、宗门代表汇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期待与暗流涌动的气息。

武道大会，二十年一度的武林盛事，魁首不仅赢得无上荣耀，更将获得玄机宗镇宗神兵——赤羽剑！此刻，大会终于拉开帷幕！

穆之一行人坐在视野极佳的上层观礼席中。穆之神色沉静，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全场，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阿月坐在他身侧，依旧是一身素净黑衣，三缕银发如银河悬在发间，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下方喧嚣的人潮，但周身那股内敛的冰冷气场，让周围几尺内都无人敢轻易靠近。陆羽柔巧笑倩兮，桃花眼流转顾盼，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游戏，指尖一枚银针若有若无地转动着。轩辕一刀抱着从不离身的酒葫芦，浑浊的老眼半开半阖，仿佛随时都会睡去，但偶尔开合间泄露的精光，却让人心惊肉跳。婉儿则显得有些紧张，小手紧握着药箱带子，目光在擂台上搜寻着。

皇室观礼席，位于最高处，俯瞰全场。

独孤慕雪作为中宫舍人，今日换了一身更为庄重的宫装，神色清冷端坐其中。在她身后两侧，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肃立着两位气势迫人的身影：

* 左侧一人，身高九尺，宛如铁塔，面容刚毅如磐石，双臂肌肉虬结，怀抱一对粗如儿臂、通体黝黑、铭刻着山岳纹路的沉重短锏！正是七武御之一，以神力与刚猛防御着称的“撼岳锏”郭啸天！ 他眼神沉静，却带着一股不动如山的厚重压迫感。

* 右侧一人，身形精悍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百步之外的蝇虫！腰间挂着一张通体银白、造型奇古的长弓，箭壶中露出的箭羽寒光闪闪。正是七武御之一，箭术通神、百步穿杨的“穿云箭”杨定天！ 他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专注。

独孤慕雪的目光偶尔掠过穆之等人所在的方向，又很快移开，不知在想些什么。稍后片刻，又有两人在侍卫引领下步入皇室观礼席落座：

* 灵宵宗宗主杜长生（七武御之一），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仙风道骨，面容清癯，眼神平和深邃，仿佛超然物外。他向皇室成员微微颔首致意，便安然入座，气度从容。

* 驻防将军韩擒虎，一身玄铁重甲未卸，风尘仆仆，面容刚毅冷峻，眼神如同出鞘的战刀，带着沙场特有的铁血煞气。他抱拳行礼后落座，腰杆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演武场，仿佛在审视自己的战场。

“咚——！咚——！咚——！”

三声震彻云霄的巨鼓轰鸣，如同宣告着战斗的号角！喧闹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之上。

玄机宗宗主百砚辞缓步登台。他今日身着代表宗主的星纹玄袍，气度雍容，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带着庄重之色。他环视全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武林同道！二十载轮回，紫禁论剑！今日，群英汇聚于此，以武会友，切磋技艺，印证武道！擂台之上，胜负凭实力，生死各安天命！规则无他，唯‘1v1’对决！败者离场，胜者晋级，直至决出最终魁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观礼台高处，微微颔首，继续道：“胜者，将获得我玄机宗倾力铸炼之神兵——赤羽剑！此剑蕴含至阳之力，望其在新主手中，斩邪扶正，光耀武林！”

随着他的话语，两名玄机宗弟子抬着一个被厚重红绸覆盖的长形剑匣走上擂台。红绸掀开，露出那古朴赤红的剑匣。匣子本身便透着一股沉凝厚重的气息，仿佛内蕴着难以想象的威能，引得台下众人一阵骚动和惊叹。

百砚辞退下，一位玄机宗长老作为司仪登台，手持名册，声音洪亮：

“武道大会第一轮，第一场！”

“天墉城，柳絮絮！对阵！北凉，赵天雄！”

“哗！”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柳絮絮的名字一出，立刻引起了不小的关注。毕竟不久前“来财客栈”的命案风波，她作为“剑宗余孽”的身份虽被压下，但消息灵通者自有耳闻。

一身劲装的柳絮絮面无表情，背负黑布包裹的长剑，身形如标枪般挺直，一步步沉稳地踏上擂台。她眼神锐利如剑，扫过对手，也扫过穆之等人所在的观礼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她的对手赵天雄，则是一名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壮汉，手持一柄沉重的开山巨斧，气息剽悍，一看便是走刚猛路线的外家高手。

“开始！” 司仪长老一声令下。

赵天雄怒吼一声，如同蛮牛冲撞，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向柳絮絮！劲风呼啸，气势惊人！

柳絮絮眼神一凝，脚下步伐玄妙滑动，如同穿花蝴蝶，间不容发地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斧。同时，她背后的长剑“铮”然出鞘！一道清冷如水的剑光乍现！剑招并不华丽，却快、准、狠到了极致，直刺赵天雄因发力而露出的肋下空门！

“好快！” “好刁钻的剑法！”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赵天雄也是身经百战，巨斧回撤格挡。斧剑相交，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柳絮絮剑身轻巧，借力卸力，剑光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分化出数道虚影，笼罩赵天雄周身要害！

穆之凝神看着，低声道：“她的剑…更快了，也更狠了。看来客栈之事，让她憋着一股劲。”

阿月目光清冷：“剑宗剑法，本就以杀伐决断见长。她的戾气未消，剑意更添三分锋芒。”

擂台上，赵天雄怒吼连连，巨斧挥舞得密不透风，却始终被柳絮絮那灵动迅疾、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剑光压制，显得颇为狼狈。几招过后，柳絮絮抓住一个破绽，剑尖如电，精准地点在赵天雄握斧的手腕穴位上！

“啊！”赵天雄手腕一麻，巨斧脱手飞出，重重砸在擂台边缘！柳絮絮的长剑已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咽喉前三寸！冰冷的剑气刺得他皮肤生疼。

“第一场！柳絮絮胜！”司仪长老高声宣布。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喝彩与议论。柳絮絮收剑入鞘，看也不看面如死灰的赵天雄，径直走下擂台，留下一个冰冷孤傲的背影。

比赛一场接一场地进行。有精彩纷呈的强强对决，也有实力悬殊的碾压局。王胖子（行商）竟也上了场，靠着诡谲的身法和层出不穷的暗器、毒烟，险之又险地淘汰了一名实力不俗的对手，引得嘘声一片。李秀才则毫无悬念地败在了一名刀法凌厉的刀客手下，抱着他那宝贝书箱黯然离场。赵镖头和他的镖师也各自登场，凭借扎实的功底和默契的配合（虽然是对手，但风格相似），均顺利晋级。

“下一场！点苍派，柳如风！对阵！金刚门，释空！”

这是一场引人注目的对决。柳如风剑法飘逸，如流风回雪；释武则修炼佛门硬功，金刚不坏，拳势刚猛无俦。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剑光拳影交织，引得喝彩连连。最终，柳如风以一招险之又险的“点苍惊鸿”，刺破了释武的护体罡气，赢得胜利。

穆之看得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敲，分析着每一个可能成为对手的强者特点。阿月则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冷静，目光偶尔掠过皇室观礼席的方向。

就在这时，皇室观礼席上，一直静坐的独孤慕雪，似乎收到了什么讯息。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一枚不起眼的玉符，眼神微微一凝，随即起身，向身边的皇室成员告罪一声，便带着身后的郭啸天与杨定天，悄然离开了观礼席，身影消失在通往内场的通道中。

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一直留意着那个方向的阿月，黑纱下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么了？”穆之察觉到阿月气息的细微变化。

“没什么。”阿月声音依旧清冷，“只是看到一只…不太安分的‘白鸾’，飞走了。”

穆之心头一动，立刻联想到独孤慕雪“白鸾”的身份和她与楚墨渊的纠葛。楚墨渊…难道他也来了？就在这紫禁山巅？

他望向独孤慕雪消失的方向，又看向擂台中央那散发着沉凝厚重气息的赤羽剑匣，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这看似公平竞技的武道大会，平静的水面之下，潜藏的暗流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汹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