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86章 南越入侵·兵临城下

南越军阵的号角声，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撕裂了峒川城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宁静。那低沉雄浑、连绵不绝的呜咽，带着金属的冰冷和蛮荒的肃杀，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峒川军民的心头。

城头之上，岳擎苍魁梧的身躯猛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一步抢到垛口前，虎目圆睁，死死盯着南方地平线。

朝阳初升，金色的霞光泼洒在广袤的原野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在那片被染成金红的天幕下，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南越图腾和巨大“阮”字的玄黑帅旗，率先刺破地平线，如同地狱的旌幡！紧接着，第二面、第三面…无数旌旗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旌旗之下，是汹涌而来的黑色潮水！

刀枪如林，反射着冰冷的寒光，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钢铁荆棘丛！沉重的甲胄覆盖着每一个士兵的身躯，在朝阳下折射出幽暗的金属光泽，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如同闷雷滚过大地，震得城墙上的碎石簌簌落下！五万南越精锐，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黑色巨蟒，带着碾压一切的恐怖气势，缓缓逼近峒川城！兵锋所指，正是那座伤痕累累的南疆雄城！

“擂鼓！！”岳擎苍须发戟张，声如炸雷！

“咚！咚！咚！咚——！”

峒川城头，沉寂多日的战鼓被瞬间擂响！鼓点沉重、急促、充满决绝！如同不屈的心脏在疯狂搏动！瞬间压过了南越的号角！

“全军戒备！！”

“弓箭手！上弦！！”

“滚木礌石！准备！！”

“火油！热金汁！快！！”

一道道嘶吼的命令在城头炸响！早已枕戈待旦的守军士兵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弓弩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对准城下！力士们奋力将沉重的滚木礌石推到垛口！铁锅里翻滚的滚烫火油和金汁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残破的城墙上，瞬间弥漫开一股惨烈、决绝的肃杀之气！

府衙前，穆之在号角响起的第一时间便已翻身上马，在亲卫簇拥下，疾驰向城楼。他脸色凝重如铁，眼神却锐利如鹰。策马飞奔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震动，那是五万铁蹄踏地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血腥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

“陆宫主！轩辕前辈！吕将军！速登城楼！”穆之的声音在疾风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望月楼顶，陆羽柔桃花眼中寒光一闪，身影如轻烟般飘落，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城楼的街巷。

轩辕一刀拄着“寒魄”古刀，身形看似缓慢，却一步数丈，刀意凛然，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结。

吕灵萱赤炎枪一振，率领精卫营精锐紧随穆之马后，如同一道赤色洪流。

南越大营·帅帐

巨大的帅帐内，阮雄身披玄黑重甲，端坐主位。他环眼如电，虬髯戟张，望着远处那座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渺小的峒川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志在必得的狞笑。

“峒川…已是囊中之物！”他声音洪亮，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传令！前锋营！推进至城下五百步！弓弩手压阵！攻城器械准备！一个时辰后…攻城！”

“是！”帐下诸将齐声应诺，杀气腾腾。

在阮雄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里，身披宽大黑袍的玄冥静静伫立。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他如同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只有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幽绿眼眸，闪烁着毒蛇般冰冷、算计的光芒。他微微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帅帐，落在了远处城楼上那个挺拔的身影上（穆之），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充满恶意的弧度。

“穆之…游戏…才刚刚开始。”他心中低语，枯瘦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中，无意识地捻动着几枚细小的、散发着诡异光泽的黑色虫卵。

城楼·对峙

穆之登上城楼最高处，岳擎苍立刻迎上。

“大人！南越前锋已至五百步外！正在列阵！攻城器械…正在组装！”岳擎苍声音嘶哑，指着城下。

穆之放眼望去。

只见南越军阵最前方，数千名身披重甲、手持巨盾的步兵已列成严密的方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缓缓推进到距离城墙约五百步的位置停下。盾阵之后，是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强弓劲弩已然上弦，冰冷的箭簇在朝阳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更远处，巨大的攻城锤、高耸的云梯车、以及数十架狰狞的投石机，正在无数士兵的推动和组装下，缓缓成型！那庞大的阴影，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哼！阵仗不小！”轩辕一刀冷哼一声，手中“寒魄”古刀杵地，一股无形的凛冽刀意弥漫开来，让周围士兵精神一振。

陆羽柔站在穆之身侧稍后，桃花眼流转，扫过南越军阵，尤其在那些攻城器械和中军帅旗方向停留片刻，指尖银针悄然隐没。

吕灵萱赤炎枪斜指地面，枪尖赤芒吞吐，凤目含威，战意高昂。

穆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目光如电，快速扫视着城下敌军的部署，大脑飞速运转。

“岳将军！”

“在！”

“传令！所有弓弩手，听我号令！未得令，不得放箭！节省箭矢！”

“得令！”

“吕将军！”

“在！”

“精卫营！分散至各段城墙！重点防御敌军云梯和攻城锤可能冲击的薄弱点！火油、金汁，听你号令！”

“明白！”

“轩辕前辈！”

“穆大人请讲！”

“烦请前辈坐镇城楼！刀意笼罩！若有邪祟异动…破之！”

“老夫…刀锋所指，邪祟辟易！”轩辕一刀沉声道。

“陆宫主…”穆之看向陆羽柔。

“穆大人放心，”陆羽柔桃花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些玩虫子的把戏…瞒不过本宫的眼睛。”

部署完毕，城头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甲胄摩擦的轻响。数万双眼睛，死死盯着城下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的敌军。

一个时辰，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

“呜——！”南越军中，一声凄厉的号角响起！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南越前锋盾阵猛地向前推进！后方弓弩手齐齐仰射！

“嗡——！！”

一片密集的乌云瞬间腾空而起！那是数以万计的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倾盆暴雨般，朝着峒川城头倾泻而下！

“举盾——！！”岳擎苍怒吼！

城头瞬间竖起一片密集的盾墙！箭雨落下，发出“噼里啪啦”如同冰雹砸落的巨响！不少箭矢穿透盾牌缝隙，带起一片片血花！惨叫声响起！

“稳住！！”穆之厉喝，声音穿透箭雨！

第一波箭雨刚歇，南越盾阵已推进至城下三百步！

就在这时！

“嗤嗤嗤——！”

数十道墨绿色的浓烟，突然从南越盾阵后方升起！浓烟如同活物般，迅速弥漫开来，借着微风，朝着峒川城头飘来！浓烟中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闻之令人头晕目眩！

“毒烟！！”有士兵惊呼！

“哼！雕虫小技！”陆羽柔桃花眼寒光一闪，指尖数枚银针激射而出，精准地射入几处飘来的毒烟核心！银针上附着的移花宫秘制药粉瞬间爆开，化作一片淡金色的光雾！

“嗤——！”

光雾与墨绿毒烟接触，发出剧烈的腐蚀声！毒烟如同遇到克星，迅速变淡、消散！城头守军精神一振！

毒烟未散尽！

“嗡嗡嗡——！！”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嗡鸣声响起！只见无数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口器狰狞的毒蜂，如同黑色的风暴，从南越军阵中腾空而起！它们无视了消散的毒烟，悍不畏死地朝着城头守军扑来！毒蜂尾部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剧毒无比！

“是‘鬼面毒蜂’！小心！”陆羽柔脸色微变！

“孽畜！找死！”轩辕一刀须发皆张！他猛地踏前一步，“寒魄”古刀并未出鞘，只是刀鞘猛地一顿地面！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冰蓝色环形刀气，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的涟漪，瞬间扩散至整个城头！

“咔嚓！咔嚓！咔嚓！”

刀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结！那些飞扑而来的毒蜂，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瞬间被冻结成冰雕！随即在凛冽的刀意冲击下，纷纷碎裂成细小的冰晶粉末，簌簌飘落！城头守军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掠过，却毫发无伤！

“好！！”城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南越军阵中，帅帐前。

阮雄脸色阴沉：“废物！玄冥！你的手段，就这点能耐？！”

玄冥隐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沙哑：“王爷息怒…此乃试探。好戏…还在后头。”他枯瘦的手指在袖中轻轻一弹，一枚黑色的虫卵无声碎裂。

试探性的攻击被轻易化解，显然激怒了阮雄。

“传令！攻城锤！云梯！投石机！给本王上！碾碎他们！！”阮雄拔出佩刀，怒吼声响彻三军！

“轰隆！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步兵方阵，而是真正的攻城巨兽！

数十架巨大的攻城锤，被包裹着厚厚生牛皮的巨大原木，在数百名壮汉的推动下，如同移动的山峦，缓缓驶向城门！锤头包裹着沉重的铁皮，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数十架高耸的云梯车，如同钢铁巨兽，在轮子的滚动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朝着城墙逼近！梯顶的钩爪闪烁着寒光！

更远处，数十架投石机的绞盘被奋力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巨大的石弹被装入皮兜，瞄准了峒川城头！

“弓箭手！目标！攻城锤和云梯车！放箭！！”穆之厉声下令！

“放——！！”

城头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扑向城下的攻城器械！

“笃笃笃笃！”箭矢射在攻城锤的牛皮和云梯车的厚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部分被弹开！只有少数射中推车的士兵，带起几声惨叫！

“滚木礌石！准备！！”岳擎苍怒吼！

“放——！！”南越军阵中，投石机指挥官挥下令旗！

“呜——！！”

数十颗巨大的石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陨石般砸向峒川城头！

“轰！轰！轰！！”

石弹狠狠砸在城墙上！碎石飞溅！烟尘弥漫！一段本就脆弱的城墙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碎石和守军士兵的残肢断臂飞上半空！惨叫声不绝于耳！

“稳住！！”穆之在亲卫的盾牌保护下，厉声嘶吼，“火油！金汁！对准云梯车！！”

“倒——！！”

烧得滚烫的火油和散发着恶臭的金汁，如同瀑布般从城头倾泻而下！浇在逼近的云梯车上！

“嗤——！！”

白烟升腾！凄厉的惨嚎响起！攀附在云梯车上的南越士兵瞬间被烫得皮开肉绽，如同下饺子般坠落！火油点燃了木质的云梯车，熊熊燃烧起来！一架云梯车化作巨大的火炬！

“好！！”城头守军爆发出欢呼！

然而，更多的攻城锤和云梯车，在箭雨和石弹的掩护下，依旧悍不畏死地逼近！一架巨大的攻城锤，已经重重撞上了城门！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整个城楼都仿佛在颤抖！城门剧烈晃动，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顶住！！”岳擎苍亲自带人，用粗大的木桩死死顶住城门内侧！

攻城战，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箭矢如雨，石弹横飞，火油倾泻，金汁泼洒！喊杀声、惨叫声、撞击声、爆炸声…交织成一曲血腥残酷的死亡交响乐！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峒川城，如同怒涛中的孤舟，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挣扎着！

穆之站在城楼最高处，硝烟弥漫，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望着城下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望着那不断撞击城门的攻城巨锤，望着远处帅旗下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阮雄），以及帅帐阴影中那双如同毒蛇般的幽绿眼眸（玄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守住！必须守住！援军…一定要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