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65章 鬼母蛊·青莲泣血

渊彩那撕心裂肺、饱含血泪的哭喊，如同濒死杜鹃最后的啼鸣，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战场喧嚣，清晰地刺入了高坡之上，蛊王渊离的耳中！

“阿爹——！！！收手吧——！！！你看看他们！看看死去的族人！这不是神话！这是浩劫啊——！！！”

少女的声音带着灵魂被撕裂的悲怆和无边绝望，在血腥的空气中回荡。

然而，高坡之上，蛊王渊离面具下两点幽绿的磷火，只是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瞬间便恢复了那深潭死水般的冰冷与死寂。他甚至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未曾偏移，目光如同被焊死在天空中那两道如同创世神魔般交锋的身影之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对“完美造物”的狂热专注与期待。女儿的泣血哀求，脚下堆积如山的族人尸骸，在他眼中，似乎都只是通往那虚妄“神话”王座下，必要且微不足道的祭品。

“聒噪。”渊离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刮过万年冰川的寒风，带着一丝彻底的非人冷漠与不耐。

战场中央，阿尔忒弥斯（阿月）与鬼母柳抚衣的对决，已臻至毁天灭地的白热之境！

鬼母悬浮于幽暗苍穹之下，素白长裙猎猎，幽紫眼眸空洞如永恒深渊。手中碧落长剑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挥动，都引动天地法则悲鸣！剑起处，漫天虚幻、幽冷、边缘燃烧着妖异幽紫火焰的“青莲”凭空绽放、旋转、湮灭！每一片凋零的莲瓣，都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斩断存在本源的死亡剑气！剑气纵横捭阖，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毁灭性剑网！那纯粹的、湮灭一切生机与物质的死寂剑意，如同无形的灭世潮汐，一波强过一波，疯狂冲击、撕扯着阿尔忒弥斯的极寒领域！

阿尔忒弥斯银发狂舞如暴风雪中的银龙，剔透的银瞳中冰蓝神光如同超新星爆发！她已将穆月刀的极寒之力催动至生命本源！刀光不再是匹练，而是一道道冻结时空长河的冰蓝法则洪流！或格挡如亘古冰墙，或斩击如灭世冰瀑！寒气弥漫，在她周身形成一片连光线和声音都被凝固的绝对零度死域！晶莹剔透、铭刻着玄奥符文的冰晶壁垒层层叠生，又在毁灭剑气的切割下不断崩碎、化为法则尘埃，又在瞬间顽强再生！冻结与湮灭！两种触及世界本源的至高法则疯狂碰撞、绞杀、湮灭！每一次交锋都引得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剧烈震荡、塌陷！能量风暴肆虐，将下方大地犁出深不见底的恐怖沟壑！

然而，鬼母的剑势，如同连接着九幽本源的毁灭之泉，深不可测！她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那融合了归墟鬼母蛊的恐怖威能，让她的每一剑都带着彻底抹除“存在”的终极力量！阿尔忒弥斯虽强，掌控极寒法则，但在这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湮灭面前，那冻结万物的领域开始剧烈波动，冰晶壁垒再生的速度隐隐跟不上破碎的速度，一丝力不从心的迹象，首次在她永恒冰封般的银瞳中掠过！

嗤啦——！！！

一道凝练如液态幽碧水晶的恐怖剑气，如同从虚无中诞生的毁灭之蛇，悍然穿透了阿尔忒弥斯瞬息布下的七重叠加冰晶壁垒！剑气边缘燃烧的幽焰青莲瞬间爆碎，化作亿万点锐利冰冷的青色法则碎片！剑气余势丝毫不减，带着湮灭万物的死寂意志，直刺阿尔忒弥斯神性核心所在的胸口！

阿尔忒弥斯银瞳骤缩至针尖大小！穆月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神芒，刀身瞬间横亘胸前，化作最后的绝对屏障！

铛——！！！！

一声仿佛两颗星辰对撞的、足以震碎灵魂的恐怖巨响！阿尔忒弥斯闷哼一声，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后倒飞数百丈！握刀的虎口瞬间崩裂，神性之血如同冰蓝色的汞液，顺着刀柄流淌而下，滴落之处瞬间冻结万物！穆月刀发出一阵如同远古冰龙濒死般的低沉哀鸣，刀身上那璀璨的冰蓝神光剧烈明灭，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鬼母幽紫的眼眸冰冷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挥击。碧落长剑轻抬，剑尖处一朵更加巨大、更加妖异、幽焰燃烧得仿佛要将空间都点燃的“青莲劫烬”正在急速凝聚！毁灭性的剑意如同无形的黑洞，再次死死锁定了气息紊乱的阿尔忒弥斯！

就在这千钧一发、阿尔忒弥斯危在旦夕之际！

“抚衣——！！！”

一声蕴含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撕心裂肺的剧痛、以及焚尽八荒的急切的怒吼，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猛地从战场西侧的苍穹之上炸裂开来！声浪滚滚，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声音未落！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青色流光，如同撕裂了时间长河的闪电，瞬间跨越了遥远空间！速度之快，超越了光，超越了思维！流光所经之处，混乱血腥的战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至高无上的巨手强行抚平！挡路的苗侗战士、大雍官兵，甚至巨大的攻城器械残骸，如同被飓风卷起的尘埃般，无声地向两侧倒飞分离！一条真空的通道瞬间形成！

青色流光无视距离，瞬间出现在阿尔忒弥斯身前，如同一面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精准无比地挡在了鬼母柳抚衣那即将斩出的、足以湮灭星辰的毁灭一剑之前！

青光内敛，如同晨曦破晓！

一个身影显现！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云纹道袍，身姿挺拔如支撑天地的建木，面容清癯。他眼神深邃如浩瀚星海，此刻却翻涌着足以倾覆星辰的惊涛骇浪——那是极致的震惊、深入骨髓的剧痛、以及无法言喻的难以置信！他手中握着一柄古朴无华的松纹长剑，剑身流淌着温润如玉、却浩瀚如宇宙星云的青色光晕，散发出一种中正平和、包容万物、却又蕴含着无边伟力的磅礴剑意！

正是天云门当代掌门——慕云生！

在他身后，数十道剑光如同流星雨般紧随而至，正是气息沉凝、剑意冲霄的天云门精锐弟子！他们甫一落地，便毫不犹豫地结成剑阵，剑光如林，悍然投入缺口处那惨烈的血肉磨盘，协助摇摇欲坠的岳家军抵挡汹涌的狂潮！

然而，慕云生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的目光，如同被最残酷的命运锁链牵引，死死地、带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锁定在悬浮于空、手持碧落长剑、眼眸幽紫死寂的鬼母身上！

“抚衣……是你？！真的是你？！”慕云生的声音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眼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足以令天地同悲的极致痛楚与骇然！他认出了那柄曾与他论剑昆仑、相伴天涯的碧落长剑！认出了那独步天下、曾惊艳了整个江湖、让他魂牵梦萦的青莲剑意！更认出了那张……纵然苍白冰冷、毫无生气，却早已刻入他灵魂最深处的容颜！那是青莲剑仙——柳抚衣！一个早已在江湖传说中陨落、被他苦苦寻觅多年、以为天人永隔的挚爱！她……怎么会变成眼前这具散发着纯粹死寂与毁灭气息的……“鬼母”？！

“青莲剑仙……柳抚衣前辈……”城楼之上，穆之看到师尊降临，又听到那声痛彻心扉的呼唤，心神如同遭受九天神雷轰击，剧震不已！他虽然未曾亲见这位传说中的前辈，但青莲剑仙的名号与事迹，早已是天云门乃至整个江湖不朽的传奇！那恐怖的、如同灭世魔神般的鬼母，竟然是失踪多年的柳抚衣？！这……这简直是颠覆认知的噩梦！

“抚衣！看着我！醒过来！我是云生啊！”慕云生对着鬼母柳抚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无尽的悲怆和几乎化为实质的期盼，“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般模样？！快醒过来！别被那邪物控制！”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冰冷死寂。

鬼母柳抚衣幽紫的眼眸，毫无感情地扫过慕云生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刻满风霜的脸庞，如同扫过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她手中的碧落长剑没有丝毫停顿，剑尖那朵凝聚了毁灭法则的“青莲劫烬”已然蓄势待发！目标，依旧是阿尔忒弥斯！而慕云生，正挡在剑锋之前！

“吼——！”一声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非人嘶鸣，从她喉咙中挤出！

碧落长剑，带着湮灭一切的幽碧剑光和那朵妖异的“青莲劫烬”，悍然斩落！毁灭的洪流，瞬间将慕云生也笼罩其中！

“抚衣！得罪了！”慕云生目眦欲裂，眼中血丝密布！他不能退！绝不能退！更不能让这被亵渎的挚爱之躯，沾染上无辜者的鲜血！

“天云无量！”慕云生一声蕴含无边悲愤的清喝！手中松纹古剑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色神华！剑光流转，不再仅仅是浩瀚云海，更在云海之上，绽放出一朵巨大、圣洁、充满生机的青色莲台虚影！莲台旋转，散发出中正平和、包容万物、守护苍生的磅礴剑意！剑光化作一道巨大的、如同青天云壁与圣洁莲台结合的剑气屏障，带着守护与净化的意志，挡在身前！这已非单纯防御，而是试图以他领悟的、蕴含生机的青莲剑意，去唤醒、去净化那被扭曲的死寂！

轰——嗡——！！！！

幽碧的毁灭洪流与青色的守护壁轰然相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崩解、让空间结构发出哀鸣的、法则层面湮灭与守护对撼的沉闷轰鸣！青色的、蕴含生机的云气流光与幽碧的、代表死寂湮灭的剑气疯狂交织、撕扯、湮灭！慕云生身体剧震如遭万钧重击，脚下大地如同蛛网般寸寸碎裂、塌陷！他口中溢出一丝鲜血，眼中充满了足以焚天的痛苦和难以置信！抚衣的剑……那曾灵动飘逸、充满生机的青莲剑意，竟变得如此冰冷！如此陌生！如此……充满了纯粹的、亵渎一切的毁灭！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万倍！

“她被蛊虫彻底侵蚀！神智已泯灭！此乃行尸走肉！”阿尔忒弥斯冰冷的声音在慕云生灵魂中响起，如同最后的判决。她已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穆月刀再次绽放出更加决绝、更加冰冷的蓝光！刀身上的哀鸣化作了不屈的龙吟！

慕云生瞬间明悟！看着柳抚衣那毫无神采、如同深渊入口的幽紫眼眸，感受着那冰冷死寂、纯粹毁灭的剑意，一股滔天的、足以焚尽九州的怒火和刻骨铭心的悲痛瞬间吞噬了他！是谁？！究竟是谁？！竟敢如此亵渎、如此践踏一代剑仙的尊严与生命？！将他的抚衣变成这等灭绝人性的杀戮兵器？！

“渊离——！！！孽障受死——！！！”慕云生发出一声悲愤欲绝、如同受伤洪荒巨兽般的咆哮！目光如撕裂虚空的雷霆，瞬间锁定高坡上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但他没有时间立刻冲过去清算！鬼母柳抚衣的第二剑已然带着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毁灭意志斩至！剑气未至，那湮灭万物的死寂已让慕云生的护体青光剧烈波动！

“阿月小友！联手制住她！莫伤她躯体！”慕云生厉喝一声，声音中带着哽咽的祈求！手中松纹古剑青光暴涨，剑势瞬间由守护的“青莲护道”转为攻守兼备的绝学！剑光分化万千，化作无数道灵动缥缈、柔韧至极、却又暗藏凌厉锋芒的青色剑丝，如同天罗地网，又似绵绵春雨，带着净化与缠绕的意志，笼罩向柳抚衣周身要害！正是天云门至高绝学——天罗云剑！剑意绵密悠长，至柔至韧，旨在困缚、净化！

阿尔忒弥斯银瞳冰寒如宇宙冰核，穆月刀同步斩出！这一次，并非霸道的斩击，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绝对零度法则构成的冰蓝“锁链”！锁链无声无息，带着冻结时空、禁锢万物运行的至高意志，直缠向柳抚衣持剑的右臂与碧落长剑！刀意极寒禁锢，旨在封印其毁灭之源！

两大当世绝顶宗师！一柔一刚！一缠一锁！配合天衣无缝！瞬间对鬼母柳抚衣形成了致命的夹击之势！

面对两大宗师的倾力合击，鬼母柳抚衣那幽紫死寂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波动！仿佛深渊最底层，有什么东西被这熟悉的剑意和冰冷的呼唤，极其微弱地触动了一下！但随即，那波动便被更加汹涌、更加冰冷的死寂狂潮彻底淹没！

“吼——！！！”

一声更加尖锐、更加刺耳、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本能的非人嘶鸣，从她喉咙中爆发！碧落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幽碧光芒！剑身周围，无数朵幽焰青莲疯狂旋转、爆裂！每一朵青莲的爆裂，都释放出足以撕裂星辰的湮灭剑气！一股更加恐怖、更加纯粹、仿佛要将整个位面都拖入归墟的毁灭剑意轰然降临！

她身形不退反进！无视那缠绕而来的天罗云剑丝和冻结时空的冰蓝锁链！碧落长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幽碧毁灭洪流！剑光所过之处，慕云生那至柔至韧的天罗云剑丝如同遇到克星，在毁灭法则下寸寸断裂、消融！阿尔忒弥斯那冻结时空的冰蓝锁链，也被那狂暴的湮灭剑气强行斩碎、连凝固的时空都被撕裂出巨大的伤痕！

轰！轰！轰！

三道身影在空中展开了超越凡人理解的终极碰撞！青色的云气剑丝如同被风暴撕碎的锦缎！冰蓝的冻结锁链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崩碎！幽碧的毁灭洪流则如同脱缰的灭世凶兽！剑气纵横八荒！刀光冻结**！云气翻腾如海！

慕云生剑意浩大中正，云海青莲生生不息，以柔克刚，以生机化死寂，试图唤醒沉睡的剑魂！阿尔忒弥斯刀意霸道绝伦，绝对零度冻结万物，不断冰封、迟滞那毁灭的洪流！而柳抚衣的碧落剑，则如同被深渊意志操控的毁灭核心，每一剑都带着湮灭法则的终极力量！幽焰青莲随剑而生，剑气所及，空间如同脆弱的画布般被轻易撕裂、抹除！

以一敌二！鬼母柳抚衣竟凭借那融合了归墟鬼母蛊的恐怖力量，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那毁灭的洪流愈发汹涌，隐隐有反压两大宗师之势！她仿佛不知疲倦，不知伤痛，只是一具被完美驱动的、只为毁灭而生的终极兵器！

下方战场，所有人，无论是疯狂厮杀的士兵，还是浴血奋战的将领，都被这惊世骇俗、如同神话再现的三大宗师之战彻底震慑！岳擎苍的铁骑冲锋、东野轩与诡雷的搏命厮杀、缺口处那如同绞肉机般的惨烈争夺……在这一刻，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成了宏大史诗中微不足道的背景杂音！

渊彩瘫软在冰冷的血泊泥泞之中，呆呆地望着天空。看着父亲渊离那冰冷无情的魔神面具，看着那位传说中的青莲剑仙柳前辈如今那毫无生气、只余毁灭的幽紫眼眸，看着慕掌门那痛彻心扉的悲愤……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宇宙深寒，将她渺小的灵魂彻底冻结、碾碎。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血水，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肆意流淌。

蛊王渊离傲立在高坡之巅，看着以一敌二、甚至展现出碾压姿态的鬼母柳抚衣，面具下两点幽绿磷火跳动得如同癫狂的鬼火，带着一种扭曲的、登临造物主宝座般的狂热与得意！

“看到了吗？！蝼蚁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渊离的声音因极致的兴奋而尖锐刺耳，如同夜枭啼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神谕般的疯狂，响彻云霄，碾压一切杂音，“这便是神蛊之力！这便是完美的造物——鬼母！青莲剑仙？天云掌门？在吾之神蛊面前，皆为土鸡瓦狗！皆为吾踏足神座的垫脚之石！哈哈哈哈——！！！”

他癫狂的大笑声在毁灭的能量风暴中回荡，充满了亵渎生命的得意与掌控一切的狂妄。

峒川城下，青莲泣血，神蛊灭世！真正的浩劫，才刚刚拉开它那吞噬一切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