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43章 梦蝶引·刀蛊之战

落神谷。风如刮骨钢刀，卷起谷底终年不散的灰白瘴气，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嶙峋怪石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巨兽的獠牙。空气粘稠，弥漫着腐朽草木与某种更深层腥甜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毒瘴气息。

轩辕一刀立于谷口鹰嘴岩，身形如扎根磐石的老松。腰间，那柄以脏污油布紧裹的“寒魄”古刀，透出丝丝缕缕冻结灵魂的寒意。他仰头灌下一口烈酒，滚烫的液体灼烧喉管，却驱不散谷中蚀骨的阴冷，只点燃了眼中沉寂已久的锋芒。

“渊离老鬼……”他低声自语，浑浊目光穿透翻涌毒瘴，似要刺破谷底最深沉的黑暗。

瘴气深处，人影如鬼魅晃动。数十名身着灰褐紧身衣、面涂诡异油彩的“落神谷”杀手无声潜出。他们动作迅捷如电，配合无间，淬毒吹箭、飞蝗石、袖箭，化作无声毒雨，铺天盖地罩向岩上身影！

轩辕一刀眼皮未抬。酒葫芦手腕轻抖。

嗡——！

一股无形、冰寒刺骨的刀意骤然爆发！空气冻结、撕裂，发出刺耳尖啸！

激射毒器撞上无形冰壁，瞬间凝滞！幽蓝冰霜迅速蔓延覆盖！咔嚓！咔嚓！所有暗器连同剧毒，化为齑粉簌簌而落！

刀意风暴余势未消，撞入前排杀手体内！

“呃——！”惨叫骤停！杀手身体僵直，面覆死灰冰霜，瞳孔爆裂！直挺挺栽倒，冻僵骨骼内脏砸地碎裂！

余者骇然急退，眼中只剩恐惧！

“废物。”一个冰冷沙哑、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自瘴气深处响起。瘴气裂开，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此人身材瘦高，形如竹竿，穿着一件布满诡异暗紫色螺旋纹路的宽大斗篷，脸上覆着一张描绘着扭曲旋涡图案的骨质面具，眼孔处两点幽紫色的光芒闪烁不定，带着一种令人心神恍惚的邪异感。正是三大祀官之一，“幻蛊师”诡雷！

“轩辕前辈，久仰。”诡雷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能钻入人脑髓深处，“孤穆之那小子身上的‘梦蝶引’，滋味可好？可惜，轩辕前辈那晚没有中招！”他话音未落，斗篷下枯瘦的双手猛地抬起，十指如同拨动无形的琴弦，急速弹动！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如蜜的精神波动瞬间扩散！周围的灰白瘴气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疯狂扭曲、旋转，化作无数张牙舞爪、发出无声尖啸的瘴气鬼脸！同时，地面窸窣作响，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紫色磷光的梦蝶蛊虫破土而出，如同紫色的潮水，铺天盖地涌向轩辕一刀！这些蛊虫并非实体攻击，它们扇动翅膀，洒下肉眼难辨的紫色磷粉，与扭曲的瘴气鬼脸共鸣，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幻境冲击！目标直指灵魂深处！

轩辕一刀眼神微凝。这攻击无形无质，直击心神！他冷哼一声，一股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刀意如同出鞘的寒锋，瞬间斩向识海！强行稳固心神！同时，他左脚向前踏出半步，踩在鹰嘴岩边缘。

咚！

一声闷响，似巨鼓擂动！以他脚掌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带着冰蓝光晕的冲击波悍然扩散！

咔嚓！咔嚓！

冲击波所及，空气仿佛冻结！冲在最前的瘴气鬼脸瞬间被冻结、撕裂！涌来的紫色蛊虫潮表面覆盖上厚厚幽蓝玄冰！冰层急速蔓延，眨眼间将整片虫潮连同其散发的磷粉，彻底冻结成一片散发着致命寒气的紫色冰毯！

诡雷闷哼一声，面具下溢出暗红血丝，幽紫眼孔光芒剧烈闪烁，显然精神冲击被强行打断反噬！但他凶性不减，双手猛地合十！未被冻结的瘴气鬼脸疯狂汇聚，竟融合成一个巨大无比、不断旋转的紫色旋涡！旋涡中心，仿佛有无数扭曲的梦境碎片在沉浮，散发出更加恐怖的吸摄心神之力！

轩辕一刀眼中寒光一闪，右手并指如刀，对着那紫色旋涡凌空一划！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蓝刀气破空而出！刀气细若游丝，却带着斩断虚妄的锋锐！无声无息切入旋涡中心！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刀气所过之处，幽蓝玄冰瞬间蔓延！巨大的紫色旋涡如同被冻结的幻影，旋转戛然而止！化为一座散发着致命寒气与诡异紫光的巨大冰雕，轰然砸落在地，碎成无数冰晶碎片！

诡雷身形剧震，踉跄后退，面具下鲜血淋漓，幽紫眼孔光芒黯淡，显然遭受重创！

“吼——！”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响起！瘴气再次裂开，另一道身影冲出！此人身材矮壮如铁墩，皮肤黝黑泛着金属光泽，脸上覆着无面骨具，眼孔两点跳动的猩红血光！他肩头、臂膀、甚至裸露的胸膛上，爬满密密麻麻、色彩斑斓的毒虫——蝎、蛛、蜈蚣、蠕动的肉蛭……正是三大祀官之一，“虫师”英余！

英余不发一言，只将一只枯黑如炭、指甲尖锐的手掌猛地按向地面！

噗嗤！

地面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毒虫破土而出，汇聚成数股粘稠、蠕动、散发着恶臭的虫潮！虫潮翻涌，竟在半空中扭曲、凝聚，化作数条狰狞的毒虫巨蟒！巨蟒由万千毒虫构成，口器开合，喷吐着腥臭毒雾，无声嘶吼着扑向轩辕一刀！所过之处，岩石被腐蚀出滋滋白烟！

轩辕一刀眼神冷冽。左脚再次重踏岩面！

咚！

冰蓝冲击波再爆！

咔嚓！毒虫巨蟒头部瞬间冰封！冰层蔓延！整条“巨蟒”连同毒雾，冻结成巨大冰雕砸落粉碎！

英余闷哼，猩红眼孔光芒一黯，双手猛地合十！剩余毒虫巨蟒融合成更加庞大的百足毒蜈蚣再次噬来！

轩辕一刀右手并指如刀，再次凌空一划！

嗤！

冰蓝刀气再现！百足毒蜈蚣从头至尾被瞬间冰封！轰然碎裂！

英余身形剧震，踉跄后退，面具下溢出暗红血丝，猩红眼孔光芒明灭不定，显然遭受重创！

“够了。”那冰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与终于被点燃的兴奋。

瘴气如同被无形巨手彻底撕开！一道高瘦身影缓缓走出。宽大长袍仿佛由灰烬与阴影编织，袍袖流淌着活物般的墨绿毒雾。脸上惨白无面的骨质面具下，两点幽绿磷火无声燃烧，冰冷锁定轩辕一刀——正是落神谷之主，万毒之尊，蛊王渊离！

“老刀头……”渊离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奇异的熟稔与砭骨寒意，“……热身结束了？你这把老骨头，倒比我想象的硬些。”

轩辕一刀放下酒葫芦，浑浊老眼眯起，嘴角扯出嘲弄弧度：“呵……你这钻地老鼠，总算舍得从你那毒窝里爬出来了？怎么，养了这两条看门狗，就以为能拦住老夫的刀？”

“拦？”渊离发出一阵砂纸摩擦般的低笑，“我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够份量的祭品，来喂饱我这把……‘万毒’。”他缓缓抬起右手，枯瘦如柴、指甲幽蓝的手掌仿佛能攫取灵魂。“看来，今日运气不错。”

话音未落！

渊离那只枯爪对着轩辕一刀方向，凌空一抓！

没有劲风！没有气爆！

但轩辕一刀脚下鹰嘴岩及周围空气，瞬间粘稠、沉重、腥甜刺鼻！岩石表面浮现蛛网般墨绿毒纹！丝丝缕缕墨绿毒气升腾而起，“滋滋”腐蚀空气！空间化为剧毒泥沼！

毒域·蚀骨渊薮！

轩辕一刀左脚重踏岩面！

咚！

闷响如雷！冰蓝冲击波再爆！

咔嚓！毒纹寸碎！毒气冻结驱散！粘稠空气被撕裂！凛冽寒风凭空而生，吹散毒瘴！

“雕虫小技！”轩辕一刀声音如冰渣碰撞，“当年在十万大山，你这套把戏就上不得台面！”

“是吗？”渊离面具下幽绿磷火骤亮！他身形未动，右手五指如拨琴弦，骤然收拢！

嗡——！

被震散的毒气瞬间凝聚！化作五条凝练如实质、墨绿幽光闪烁的毒蛟！毒蛟无声咆哮，带着撕裂灵魂的怨毒，从刁钻角度噬向轩辕一刀！空气被腐蚀出淡淡黑痕！

轩辕一刀眼中寒光爆射！右臂抬起，五指张开，对着毒蛟猛地一握！

凝！

更纯粹、更霸道的极寒刀意降临！三丈方圆，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

五条毒蛟如陷冰洋！速度骤减！墨绿身躯覆盖厚厚幽蓝玄冰！挣扎扭动，无声嘶鸣，最终彻底凝固成冰雕毒蛟！

“碎！”五指猛合！

砰！砰！砰！砰！砰！

冰雕毒蛟应声而碎！化为幽绿冰晶粉末飘散！

“好！好一个‘寒魄’未出，刀意已凌霜！”渊离声音带上凝重与兴奋，“老刀头，看来这些年，你也没虚度！”

他不再保留！宽大袍袖猛地一振！

轰——！

磅礴阴邪的墨绿毒雾如决堤洪流汹涌而出！毒雾翻滚，瞬间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无比的墨绿毒爪！爪尖幽光致命，威势毁天灭地，撕裂瘴气，狠狠抓下！爪未至，恐怖威压凝固空气！鹰嘴岩寸寸龟裂！

万毒遮天手！

面对这抓碎山岳的一击，轩辕一刀眼中战意熊熊！按在腰间油布刀柄上的右手，终于——动了！

“嗤。”

一声轻微如冰层开裂。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冰蓝刀光，如同沉寂冰川苏醒，无声无息斩出！

刀光纤细，却令时空凝固！瘴气静止！狂风停滞！遮天毒爪如陷泥沼！

刀光划过玄奥轨迹，轻轻切入巨爪。

无声无息。

巨爪自爪尖始，沿冰蓝刀痕，瞬间冻结！幽蓝玄冰蔓延！眨眼间，整只巨爪连同后方毒雾洪流，化为巨大、狰狞、散发无尽寒气的……毒爪冰雕！

阳光透过谷隙，照射冰雕，折射迷离致命的幽蓝光泽。

鹰嘴岩上，轩辕一刀缓缓收刀。油布包裹的“寒魄”只露半寸锋芒，冰蓝一闪而逝。他目光穿透凝固毒雾，再次落向渊离的惨白面具。

“渊离，”声音带着一丝喘息，沉凝如铁，“前戏该收场了。拿出你蛊王的手段来，让老夫看看，这些年你除了钻洞，还长了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