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32章 血盐迷城·网破惊雷

连化城的天空铅云低垂，朔风卷着雪粒抽打着屋檐，发出呜呜的尖啸，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巡察行轩内，气氛凝重如铁。穆之端坐主位，案上摊开的是老兵泣血的证词、慕婉儿详尽的血迹与军械分析报告、东野轩整理的档案疑点、以及那片刺目的染血军布。证据链已然闭合，指向那个盘踞在连化城阴影深处多年的毒瘤——张师爷张显宗。

穆之的目光扫过肃立堂下的东野轩、阿尔忒弥斯，以及闻讯赶来、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王景明（被允许作为见证人随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的决断：

“东野轩，阿尔忒弥斯！”

“属下在！” “在。” 东野轩应声。

阿尔忒弥斯应声：“嗯！”

一个如出鞘利剑，一个似蓄势寒冰。

“持我令牌，调集所有可靠亲卫！目标：张显宗城西‘墨韵斋’——他的蛇窟老巢！首要目标：生擒死士头目‘疤脸’赵魁！其余负隅顽抗者，” 穆之眼中寒芒一闪，“格杀勿论！”

“遵命！” 东野轩抱拳领命，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铿锵。

阿尔忒弥斯无声点头，银眸中锐光一闪，身影已如轻烟般融入门外风雪。

穆之转向留守的慕婉儿：“婉儿，准备伤药，随时接应。” 又对王景明道：“景明，随我去府衙。今日，该与张师爷‘好好叙旧’了。” 王景明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眼神坚定如磐石。

城西，一座挂着“墨韵斋”雅致匾额的书画铺子，门庭冷落。内里却是张师爷经营多年的秘密据点，机关重重，豢养着以赵魁为首的亡命死士。

东野轩率精锐亲兵如猛虎下山，破门直入！瞬间，平静被打破！

“杀！” 暗影中，数名黑衣死士如同鬼魅般扑出，刀光凛冽，直取要害。赵魁疤脸狰狞，手持一对淬毒分水刺，身法诡异，招招夺命，显然是困兽犹斗！

狭窄的铺面内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亲兵们训练有素，结阵抵挡，但死士凶悍，一时间竟僵持不下。赵魁更是狡猾，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触发预设的机关——毒箭从书架射出，铁蒺藜自地板弹出，给进攻方造成不小麻烦。

阿尔忒弥斯的银芒：就在一名亲兵即将被赵魁毒刺贯喉的刹那！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银光——剑气，如同撕裂阴云的闪电，自对面屋顶的飞檐斗拱间激射而出！

“噗！” 一声轻响，赵魁持刺的右手腕脉处，被剑气打中了！赵魁闷哼一声，如同被抽掉骨头的毒蛇，轰然跪倒在地，武器脱手！

阿尔忒弥斯的身影在屋顶一闪而逝，如同捕猎成功的雪鸮。

“拿下！” 东野轩抓住机会，如猛虎扑食，沉重的刀背狠狠砸在赵魁后颈，将其打晕，铁链瞬间加身！首领被擒，余下死士士气大溃，很快被肃清。

就在东野轩押着昏迷的赵魁走出墨韵斋，准备返回时，街角突然传来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一队约二十人、身着便装却步伐整齐划一、眼神锐利的精壮汉子，在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李崇义将军府的心腹管事）带领下，迅速包围了现场。

管事对着东野轩皮笑肉不笑地拱手：“东野校尉辛苦了！将军闻此地有匪类作乱，特命我等前来‘协助’缉拿，并‘接收’要犯，以免宵小惊扰了大人办案。” 言语客气，目光却死死盯住被锁拿的赵魁，意图不言而喻——灭口或抢人！

东野轩按刀而立，面对数倍于己的“援兵”，毫无惧色，声音冷硬如冰：“巡察行辕办案，人犯已擒！不劳将军府费心！请让路！” 他身后的亲兵同时握紧兵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阿尔忒弥斯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附近更高的屋脊上，银眸锁定那管事。

管事脸色一沉，手按向腰间。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东野轩猛地举起手中穆之的令牌，厉声喝道：“尚方剑在此！代天巡狩！阻挠办案、意图劫夺要犯者，以谋逆论处，立斩不赦！” “尚方剑”三字如同惊雷炸响！那管事和其手下脸色剧变，气势瞬间萎靡，不甘地退后一步，让开了道路。东野轩冷哼一声，押着赵魁，昂首穿过人群。

连化城府衙正堂，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知府战战兢兢地陪坐一旁。张师爷张显宗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一丝不苟的师爷青衫，端坐于下首师爷位，手指看似悠闲地捻着胡须，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极力压抑的惊惶，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穆之高坐堂上，如同九天神只俯瞰凡尘。东野轩大步踏入，将浑身瘫软如泥、被冷水泼醒的赵魁重重掼在堂下，声音洪亮：“禀大人！死士头目赵魁已擒获！其秘密据点已被捣毁，缴获私盐、军械、与张显宗往来密信若干！” 阿尔忒弥斯无声立于穆之身侧后方，银眸如冰，锁定了张显宗。

穆之目光如电，直射张显宗：“张显宗！你可知罪？！”

张显宗强作镇定，起身拱手：“大人何出此言？下走…”

“住口！” 穆之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震屋瓦，“本官问你！癸未年冬月，黑石口狄戎伏兵情报，可是你伪造？！”

“辽西驻防军七名精锐斥候枉死，可是你胁迫李崇义将军，篡改战报，掩盖真相？！”

“连化城官盐盗卖，私藏军械于黑石堡，可是你主谋？！”

“王景山一家四口，可是你指使赵魁，杀人灭口，只因他们发现了你胁迫将军、祸乱边关的铁证——那些染着英烈之血的军布？！”

每一声质问，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显宗心头！穆之根本不给其狡辩的机会，证据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

东野轩呈上黑石堡搜获的军械、血布、私盐。

慕婉儿呈上血迹鉴定文书，证明血布年代与战事吻合。

阿尔忒弥斯呈上从赵魁据点搜出的、带有张显宗暗记的密令和与赵魁勾结的信件。

最致命的是，赵魁在堂下，面对如山铁证和阿尔忒弥斯那仿佛能刺穿灵魂的目光，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嘶声喊道：“是…是张师爷！是他！他让我带人去灭王家满门！说王景山在黑石堡看到了不该看的旧军布…会坏了他的大事！他给了我金子…还有…还有将军的把柄…让我放心做…说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张显宗！你还有何话说？！” 穆之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无上威严。

张显宗面如金纸，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他猛地抬头，眼中射出怨毒疯狂的光芒，如同垂死的毒蛇，嘶声指向虚空：“是…是我做的又如何？！李崇义他…他知道！他默许了！没有他的默许，我岂能…岂能…”

“放肆！” 穆之怒喝打断，声若洪钟，正气凛然，“李崇义将军受你胁迫，为保全阵亡将士英名，铸成大错，其罪自当由朝廷论处！然其心可悯，其行未涉尔等具体罪恶！尔构陷忠良，祸乱盐政，私藏军械，残害百姓，更以无辜将士之血为筹码，行此禽兽不如之举！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穆之霍然起身，从怀中取出那柄象征着皇权与生杀大权的尚方剑，高高举起！剑身寒光四射，映照着张显宗绝望扭曲的脸。

“张显宗！你恶贯满盈，天理难容！本官代天巡狩，今日便以此尚方剑，革你之职，夺你之权！来人！” 穆之目光如冰刀扫过堂下衙役，“摘去此獠顶戴！锁拿收监！待本官奏明圣上，明正典刑！”

“喏！” 早已被穆之气势震慑、又见尚方剑在手的衙役，再无犹豫，如狼似虎般扑上，粗暴地扯掉张显宗的师爷方巾，剥去其外袍，用沉重的枷锁铁链将其牢牢锁住！

张显宗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地，口中发出嗬嗬的绝望嘶鸣，再无半分往日智珠在握的师爷风采。惊雷炸响，尘埃落定。连化城上空笼罩多年的阴云，被这柄尚方剑，悍然撕开了一道刺目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