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32章 诅咒假面的冷笑三

吉田茂的卧房内，阴冷与诡异的气息并未因众人的到来而消散，反而因发现的线索而更显扑朔迷离。

德康枫看着东野稷手中那只精巧的黄铜机关鸟，沉声道：“此物出现在此，绝非偶然。立刻查清此物的来历，是否属于吉田茂本人，或是近期有谁接触过此物！”

“是！”一名负责物证的武士领命，小心翼翼地将机关鸟装入证物袋。

穆之则蹲在那几张边缘微卷、带有轻微受潮痕迹的纸面具旁，眉头紧锁。他用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捻了捻面具边缘，感受着那细微的、不同于其他面具的质地变化。“德康大人，”他抬起头，“这几张面具的受潮痕迹很特别，像是短时间内接触了水汽或液体，然后迅速干燥所致。房间其他地方并无潮湿迹象，说明这水汽来源很可能就在昨夜案发前后，且只针对了这几张特定的面具。”

东野稷闻言，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房间，最终定格在高窗的铁栏上。他走近窗边，仔细检查窗框、铁栏的每一个焊点和缝隙。铁栏坚固，焊点牢固，缝隙确实狭小。他伸出手指，在铁栏冰冷的金属条上轻轻擦拭，然后凑近鼻端嗅了嗅。

“有极淡的…水腥味。”东野稷沉声道，眼神一凝，“很淡，几乎被房间的灰尘味掩盖，但仔细分辨，确实存在。” 他指向铁栏外，“外面是府邸的后巷，连接着一条内河支流。”

穆之立刻明白过来：“凶手是从外面来的！利用了水！这些受潮的面具，很可能就是凶手携带或布置时，沾上了水汽！” 这个推断瞬间将看似不可能的密室，指向了一个现实可行的方向——凶手并非穿墙而入，而是利用了外部环境。

“高窗铁栏缝隙虽小，但…”穆之眯起眼，打量着缝隙的大小，“若凶手身形极其瘦小，或者…使用了某种工具呢？”

东野稷点头，补充道：“还有面具的分布。靠近门窗处少，死者周围密集堆积。这不像是随意抛洒，更像是…被某种力量从门口或窗边方向‘推’向死者，或者，是凶手在死者周围布置时，最后集中在那个区域。” 他指向门口，“门是自内反锁的，凶手若从门离开并反锁，几乎不可能。那么，唯一的出口，很可能就是这扇高窗！”

德康枫眼中精光一闪：“凶手自高窗潜入，杀人后，再自高窗离开？但这铁栏…”

“铁栏是障碍，但不是无法克服的障碍。”穆之接口道，他走到窗下，抬头看着那几道光柱，“关键在于，凶手如何在不破坏铁栏的情况下进出？又如何解释面具的受潮和分布？” 他脑中飞速运转着各种江湖伎俩和机关术的可能性。

“机关鸟…”东野稷再次看向证物袋，“此物被半掩在柜中，显然不是随意丢弃。它或许并非杀人凶器，但极可能是凶手遗落，或者…是开启某种机关的钥匙？抑或是凶手故布疑阵？”

“需要立刻排查几个方向！”德康枫当机立断：

“其一，彻查吉田茂近期的所有往来人员、生意对手、债务纠纷，尤其是身形瘦小或精于攀爬、水性极佳之人！查清机关鸟的来源！”

“其二，仔细搜查高窗外墙、下方后巷及内河河岸，寻找任何攀爬痕迹、足迹、或者可疑的遗留物！特别注意是否有绳索、钩爪之类的工具痕迹！”

“其三，重新询问府内所有下人，尤其是昨夜值守巡逻之人，是否听到任何异响，或看到任何异常人影、灯光？是否有人留意到府内水源（如水缸、水井、鱼池）有异常使用或减少？”

“其四，请经验丰富的锁匠和工匠，检查这高窗铁栏，看是否有极其隐蔽的、可拆卸或可活动的机关部分被我们忽略！”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奉行所的武士们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房间内暂时只剩下东野稷、穆之和德康枫三人，以及满室沉默的假面。

东野稷再次拿起那几张受潮的纸面具，反复端详。“穆之兄，你见多识广，可曾听闻江湖上有何奇门手段，能利用水汽或液体驱动物体？或是制造类似面具‘涌向’死者的效果？” 他排除了鬼神之说，只从现实技艺角度思考。

穆之沉吟片刻，缓缓道：“直接驱动物体…闻所未闻。但若说利用水汽制造效果…倒是有几种可能。其一，凶手可能将某种遇水膨胀或产生粘性的物质涂抹在部分面具背面，再将其贴在窗户或墙上。当窗外湿气（比如河上夜雾，或者凶手故意泼水）侵入，或者凶手带入的水汽接触时，面具可能因膨胀或粘性失效而脱落，看起来像是‘活动’了。其二…”他顿了顿，“凶手可能利用了类似‘水影’或‘雾气’的障眼法，配合快速移动和投掷面具，在死者惊恐的视线中制造出面具‘活过来’并扑向他的幻觉。这需要极快的身手和对环境的精准把握。”

东野稷点头：“有道理。死者颈部的扼痕显示凶手力气极大，动作迅猛。若配合这种制造恐慌的心理战术，完全有可能让吉田茂在极度惊恐中失去反抗能力，甚至来不及呼救就被扼杀。而那些受潮的面具，很可能就是凶手用来制造‘活动’效果的关键道具，在过程中沾了水。”

德康枫听着两人的分析，思路也逐渐清晰：“所以，此案的核心在于：一个能通过狭窄高窗铁栏进出的瘦小或技艺高超的凶手；利用了外部水源（河雾或自带水）和环境；用特定手段（遇水物质或高速投掷配合障眼法）制造了面具‘活’过来涌向死者的恐怖景象，使死者陷入恐慌；最后以强力扼杀完成谋杀。而那个机关鸟，要么是凶手遗落的个人物品，要么就是其精心设计用来启动或误导的环节之一！”

“正是如此！”穆之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所谓‘诅咒假面’，不过是凶手精心设计的杀人戏法！目的可能是复仇、灭口，或者…掩盖某个更大的秘密！”

线索逐渐串联，迷雾被现实的逻辑撕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凶手的面目依旧隐藏在重重假面之后，但探案的方向已然明确。接下来，就是沿着水痕、机关鸟和面具来源这三条线索，抽丝剥茧，揪出那个隐藏在香川夜色中，利用恐惧与诡计杀人的真正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