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话。”
赵甲第轻轻拍着她的背:“你愿意给我留个后,生下世凯,我就感激不尽了。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从来没后悔过——只有这样,我才能守在你身边啊。”
“如今世凯他这样……只希望他出来之后能够好好的,我这把老骨头还留有不少钱,死了之后就全给世凯,你就说是你给的,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别再做错事了。”
“不许说死!”
赵招娣伸手捂住他的嘴,眼泪 “吧嗒” 掉在他手背上,烫得心尖发紧:“你得陪着我等世凯出来,听见没有?”
赵甲第赶紧应着:“哎,听见了。”
可心里的疙瘩怎么也解不开 ——
该做的都做了,反倒被叶念安耍得团团转,如今只能攥着拳头等判决,这滋味比吞了黄连还苦。
赵招娣越想越气:“这个叶念安,真的不得好死!我一把老骨头给她作揖,她眼皮都不抬!收了我们的钱不办事,还倒打一耙说我们下毒!”
她像泼妇似的骂起来,唾沫星子喷得满地都是:“我咒她断子绝孙!生的孩子没屁眼!喝凉水塞牙缝!出门被车撞飞!被混混拖进巷子里轮J…… 丢尽楚家的脸!烂脸烂嘴,永世不得翻身!”
那些恶毒的话从齿缝里挤出来,哪还有半分刚才隐忍尊贵的模样?
花白的头发气得炸开,额角的青筋突突跳,活像只被惹急了的老母鸡。
这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为了赵世凯,她在叶念安面前装了半天孙子!
如今希望破灭,所有的戾气都翻涌上来,连假牙都快骂掉了。
等她骂得嗓子冒烟,赵甲第才扶着她的胳膊:“老夫人,我先扶你回房间休息吧,你也累了。”
说完,他也啐了一口:“不怪老夫人这么生气!这个叶念安看着长得人畜无害,水灵灵的漂亮模样,谁能想到是个如此是非不分的恶毒女人!”
“哎……老赵,别说了,为了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浪费太多精力,不值得。”
赵招娣摆了摆手,声音哑得像破锣:“我累了,回房歇歇。”
“好好好,我扶您。”
赵甲第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往正屋挪。
推开房门的瞬间,两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
房间里空荡荡的,风打着旋儿穿过,卷起地上的几片碎纸屑。
原本摆着雕花衣柜的地方,只剩墙皮被蹭掉的印子,梳妆台前的青砖干干净净,铺着缎面褥子的床榻凭空消失,床底下藏红箱子的角落,露出块颜色略浅的青砖。
没了?
“我的…… 我的柜子呢?”
赵招娣的声音都劈了,指着空荡荡的屋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的梳妆台!我压箱底的首饰盒!我陪嫁的红箱子呢?”
怎么一个都看不见了?
赵甲第也懵了,手忙脚乱地去摸门锁,半点撬动的痕迹都没有。
“不可能的啊!老夫人,今天早上明明这些东西都在这儿的!”
而且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也是上了锁。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纸连个针眼都没破。
进来的时候,锁也没有被破坏,都是无比正常。
可房间里的东西就像被老天爷收走了似的,连把掉漆的木椅都没剩下。
难不成……
是见鬼了?
赵甲第的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攥着赵招娣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老夫人,您…… 您今天当真一步没离开过宅子?”
“千真万确!”
赵招娣的声音劈了叉,冷汗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
“你去买那芙蓉糕,去叶念安那儿回话时,我就在院里的石凳上坐着晒太阳!那会儿什么都好好的啊!”
“哪有这样的小偷?偷金偷银偷钱票也就罢了,怎么连床架子、衣柜子都搬走?连我那只缺了腿的红木椅都没剩下!那椅子沉得很,俩壮汉都未必抬得动啊!”
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珠子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滚出来。
这事实在太邪门了!
赵招娣使劲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疼得 “嘶” 了一声 ——
不是梦!
可那些东西怎么凭空没了?
无声无息潜入,把满屋子家当搬得一干二净,这得多大的动静?
少说也得六七个壮汉联手下手,还得半点声响都不弄出来…… 这真的是凡人能做到的事?
赵甲第的后背早被冷汗浸透,蓝布棉袄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像裹了层冰。
赵招娣虽然年近七旬,但没到精神不佳,耳朵聋的地步,顶多就是走路的时候需要人扶一下,可以说是身子骨硬朗。
宅子附近也有不少人居住,要是有小偷真的敢将房间里的东西搬空,他唯一能走的就是正门。
只有那儿的空间才能够顺利搬走那么多东西。
后门平时都是上着大锁,没开过,而且门框仅能容一个半人过,别说床架了,连柜子都过不去。
如果真有这样的动静,一直呆在宅子里的赵招娣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了!司机!古大东!”
赵招娣突然拔高声音,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枯瘦的手指着隔壁方向:“他不就住在隔壁院吗?如果东西真被搬走了,对方那么多人,不可能一个人都没看见才对!”
想到这,赵招娣他们急匆匆到隔壁去找古大东去。
当初为了避嫌,也因特殊年代刚过,宅子里没敢雇旁人伺候。
开车的古大东被特意安排在隔壁小院住,就怕撞见她和赵甲第的私情 ——
这把年纪了,要是被子女们知道,非把房顶掀了不可,赵家的脸面也得被戳烂。
此刻的古大东正坐在屋里搓着衣角,手心的汗把粗布衣裳浸得发潮。
刚才院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叶念安是请了公安局的人来接的,小心肝紧张地怦怦乱跳。
这件事但凡要传出去,被赵招娣的子女知道了,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背锅的还不是他古大东?
那些少爷们哪里会过多责怪赵招娣?赵甲第又是赵家的老管家,老太太的心尖宠。
还不是怪他这个司机不提前通报,任由老太太做这么糊涂的事情。
打工的人命就是贱,注定要背大锅的。
听见敲门声,古大东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桌上的搪瓷缸碰倒。
他赶紧起身开门,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老夫人,赵管家,您二位咋来了?”
等听清赵招娣说宅子里进了小偷,东西被搬空了,古大东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合上。
“这…… 这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