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诗剑仙 第4章 长安废墟的诗碑

蓝星的晨光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苏寒跟着林小棠穿过半塌的居民楼。女孩的校服裙摆沾着废品堆里的机油，却走得格外轻快——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走出\"情感矫正中心\"的高墙。

\"哥哥，你看！\"她突然指着墙面。

剥落的墙皮后露出半幅涂鸦：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林小棠的星空\"，旁边画着五角星和月亮。苏寒喉头发紧——这是三个月前他被押上警车前，透过铁丝网看见的女孩在围墙上的涂画。当时他记不清她的脸，只记得那句\"我抬头看不见星星，可它们明明在天上啊\"。

\"他们擦过七次。\"林小棠指尖抚过涂鸦边缘，\"每次用强酸，可第二天又会渗出来。\"她转头看向苏寒，眼睛亮得像星子，\"你来了之后，它就没再消失过。\"

远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陆守墓人突然拽住两人胳膊，藏青布衫下摆扫过满地碎玻璃：\"天管局的「追踪者」到了。\"

三辆黑色摩托从街道转角冲来，车身上焊着银色铁笼，里面蜷缩着几个被剥去情感的人。驾驶者戴着全封闭面罩，头盔两侧伸出两根金属触角，正发出刺耳的蜂鸣——那是专门追踪\"情感波动\"的声呐装置。

\"他们锁定了小棠的情感残留！\"陆守墓人低喝，\"快进废品站！\"

三人闪进街角的\"老陈废品回收\"，生锈的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苏寒这才发现，废品站深处竟藏着条密道——墙壁上的霉斑组成箭头，地面用粉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卦象。

\"我爸当年藏的。\"林小棠摸着墙根笑，\"他说万一哪天需要逃...结果真用上了。\"

密道尽头是间密室，墙上挂着幅褪色的书法：\"笔落惊风雨\"。案头摆着本《唐诗鉴赏辞典》，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教授（林小棠父亲）站在刻满古文的石碑前，身后站着个穿青衫的老人，眉眼与陆守墓人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爸和他师父。\"林小棠指着照片，\"师父说那是「诗圣遗迹」，可十年前考古队进去后再没出来...\"

话音未落，密室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铁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金属刮擦的刺响。苏寒透过通风口望去，三个\"追踪者\"正用电锯切割铁门，火星溅在他们面罩上，滋滋作响。

\"背《蜀道难》。\"陆守墓人突然按住苏寒肩膀，\"用你奶奶教的方式，把情绪灌进去。\"

苏寒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体内有团火在烧——那是《李太白集》里的诗魂，是平行世界里唤醒的源码，是原世界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旧书里，夹着的半片银杏叶的温度。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他的声音从胸腔震颤而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通风口的铁屑突然无风自动，在空中凝成\"蜀\"字的篆文；电锯的轰鸣声被诗句碾碎，变成细碎的嗡鸣；连追踪者的面罩都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第二句出口时，密室的墙壁突然裂开。不是被破坏，而是像被某种力量轻轻推开——露出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墙壁上刻满发光的诗句，从《诗经》到《楚辞》，从唐诗到宋词，像一条用文字铺就的星河。

\"走！\"陆守墓人拽着两人冲进石阶，\"这是「诗路」，能避开所有电子追踪！\"

石阶越往下越宽敞，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墨香。苏寒摸了摸墙壁，触感像极了原世界博物馆里的竹简，却带着体温。林小棠的手电筒照向地面，发现每块青石板上都刻着不同的诗句：有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有杜甫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甚至还有苏轼的\"回首向来萧瑟处\"。

\"这些都是被天管局删除的诗词。\"陆守墓人停在一扇青铜门前，\"每句诗都是打开下一层的钥匙。\"

青铜门上刻着幅对联：\"笔底能翻江海浪，诗中自有斗牛星\"。门中央嵌着块玉牌，表面布满裂纹，像块被摔碎的镜子。

\"需要三枚源码碎片。\"陆守墓人摸出块菱形晶体——正是苏寒从平行世界带来的，\"但这只是其一，另外两枚在长安、汴京的废墟里。\"

\"等等！\"林小棠突然指向门缝。有幽蓝的光从门内渗出，像有人在呼吸。苏寒凑近，听见细微的吟诵声——是《将进酒》的调子，却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是...复制的诗？\"他皱眉。

\"不。\"陆守墓人的表情突然严肃，\"是被删除的「诗灵」。天管局用算法把诗人的魂魄封在芯片里，做成「情感电池」。\"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剧烈震动。《将进酒》的吟诵声骤然拔高，门内伸出一只机械臂——青铜铸造，表面刻满符文，指尖还滴着幽蓝的液体。

\"保护诗灵！\"陆守墓人甩出三张符纸，符纸化作金色锁链缠向机械臂。苏寒本能地举起《李太白集》，\"将进酒！杯莫停！\"

金色光粒从诗集中迸发，精准击中机械臂关节。金属摩擦声戛然而止，机械臂\"当啷\"落地，露出里面蜷缩的小女孩——她穿着粉色连衣裙，手腕上系着蝴蝶结，和林小棠三年前的照片一模一样。

\"糖糖？\"林小棠扑过去，却被陆守墓人拦住。

\"别碰她！\"老人急得直跺脚，\"这是「诗灵囚笼」，直接接触会被抽取记忆！\"

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瞳是空洞的银色，却开口说了句完整的话：\"哥哥，救我...我想背诗...\"

苏寒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他想起原世界幼儿园里，那个总拽着他衣角背《咏鹅》的小女孩；想起暴雨夜废品站里，自己护着的《李太白集》；想起平行世界里，被数据流侵蚀的记忆残魂。

\"我背诗给你听。\"他蹲下来，轻声说，\"你想听哪首？\"

小女孩的银色瞳孔泛起涟漪：\"《静夜思》...妈妈说，月亮在的时候，爸爸就会回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苏寒的声音越来越轻，\"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小女孩的身体开始透明。她每念一句诗，身上的机械纹路就淡一分。当念到\"低头思故乡\"时，她突然扑进林小棠怀里，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姐姐，月亮真的在呢！\"

青铜门\"轰\"地打开。门内是座环形大厅，中央立着块十米高的石碑，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诗句。最醒目的位置，用鎏金大字写着《将进酒》全文，每个字都在散发金光，像被点燃的星子。

\"找到了！\"林小棠颤抖着指向石碑底部，\"这里有块凹槽，形状和我爸给的拓片一样！\"

她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纸——是林教授失踪前寄给她的，上面画着块石碑的轮廓，旁边写着\"将进酒·长安\"。

苏寒将菱形晶体按进凹槽。晶体与石碑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石碑表面的诗句突然活了过来，金光化作实质，在空中组成李白的虚影：他穿着青衫，腰间挂着酒葫芦，举着酒杯对月而笑。

\"后生可畏。\"虚影开口，声音像松风过涧，\"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敢把诗重新写进蓝星的天空。\"

\"您是...\"苏寒屏住呼吸。

\"我是李太白的诗灵。\"虚影抬手，一缕金光钻进苏寒眉心，\"当年天管局删除情感时，我把自己的魂魄封在每句诗里。现在，该用这些诗，把人类的心跳找回来了。\"

林小棠突然拽了拽苏寒的衣角，指着石碑侧面。那里刻着行小字：\"诗魂者，当持三光——诗之光、情之光、义之光。\"

\"三光？\"苏寒疑惑。

\"诗之光就是你怀里的源码，情之光是人间至情，义之光...\"陆守墓人突然握紧桃木剑，\"是天管局总部「云端城」的终极密码。\"

李太白的虚影突然剧烈晃动。他的身影开始消散，金光却更盛：\"记住，去汴京找「情之光」，那里有位绣娘，她的针线里藏着天下最浓的情；再去临安找「义之光」，那里有位老卒，他的刀鞘里刻着从未褪色的义。\"

\"可天管局不会让我们活着走到那里！\"林小棠急得跺脚。

\"所以你们需要这个。\"虚影指向石碑顶端的玉瓶，\"这是「诗魂露」，能帮你们屏蔽天管局的追踪。记住，每到一个城市，先找当地的老书店——诗在民间，更在人心。\"

玉瓶刚落入苏寒手中，大厅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的碎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

\"天管局的「审判者」到了！\"陆守墓人拽着两人冲向侧门，\"他们顺着诗路追来了！\"

苏寒回头看了眼逐渐消散的李太白虚影，又摸了摸怀里的诗魂露。玉瓶触手温热，像揣着团小火苗。

\"走！\"他对林小棠说，\"去汴京，找那位绣娘。\"

三人冲进侧门，身后的青铜门轰然闭合。门内，《将进酒》的金光仍在流淌，像一道永不熄灭的火种，在蓝星的废墟上，为人类重新点亮了诗的天空。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