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签到系统回饥年 第165章 盗墓贼的嚣张

省城西郊，西山余脉的阴影之下。

这里远离城市的灯火喧嚣，只有冰冷的月光吝啬地洒下，勾勒出枯树、荒坟、断壁残垣的狰狞剪影。夜风呜咽着穿过坍塌的土墙和半人高的荒草，卷起尘土和枯叶，发出窸窸窣窣如同鬼语般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的霉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坟茔的阴冷死寂。

一座半塌的废弃仓库，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骸骨，沉默地蹲伏在乱坟岗的边缘。仓库墙体斑驳，巨大的木门早已朽烂不堪，斜斜地耷拉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这里是城市遗忘的角落，是阳光也吝于光顾的所在。

仓库深处，比外面更加浓稠的黑暗几乎吞噬了一切。只有仓库中央一小片区域，被一盏昏黄摇曳的马灯勉强照亮。马灯挂在从房梁垂下的半截锈蚀铁钩上，灯罩被熏得发黑，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动，将周围物体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群魔乱舞。光晕之外，是无尽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的浓重黑暗。

林阳和苏白薇站在光晕的边缘，背靠着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麻袋。林阳穿着深色的旧工装，微微弓着背，刻意收敛着身上那股因签到系统而日渐凝练的锐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在黑市边缘讨生活的、带着点胆怯的“掮客”。苏白薇则裹在一件宽大的、洗得发白的深灰色棉袄里，头上包着一条厚厚的旧围巾，只露出一双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锐利的眼睛。她微微低着头，双手揣在袖筒里，身体姿态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对这污秽环境的排斥。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霉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锈蚀的腥气。死寂，除了马灯灯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微响，以及两人极力控制的呼吸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突然！

“呜——”

一声凄厉得如同夜枭啼哭的口哨声，毫无征兆地从仓库入口的黑暗深处尖锐地刺破死寂！紧接着，是几声刻意放重的、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铁器拖过地面的、令人牙酸的“刺啦”声，由远及近！

来了！

林阳和苏白薇的身体同时绷紧了一瞬，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林阳下意识地微微侧身，将苏白薇挡在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

脚步声停在光晕边缘的黑暗中。几个模糊的人影如同从墨汁里渗出来一般，缓缓踱入昏黄的光圈范围。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得像根竹竿，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本色的棉衣，双手插在袖筒里。他脸上最醒目的是一道暗红色的、如同蜈蚣般从左边眉骨一直爬到嘴角的狰狞刀疤！这道疤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扭曲而凶狠。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地在林阳和苏白薇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戏谑的恶意。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破旧、面相凶悍的汉子，一个手里拎着一把沾满干涸泥浆的短柄铁锹，另一个则扛着一柄沉重的鹤嘴锄，锋利的锄尖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疤脸”的目光最终落在林阳身上，嘴角扯出一个令人极其不舒服的假笑，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老黑’介绍来的？钱，带够了吗？”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贪婪。

林阳努力控制着心跳，脸上挤出一点市侩又带着点紧张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叠崭新的大团结（十元纸币）的边角：“疤爷，规矩懂。您验货，咱给钱，现款，一分不少！”

“疤脸”的目光贪婪地在那叠钱上停留了几秒，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随即又看向林阳身后包裹严实的苏白薇，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淫邪和下流，嘿嘿怪笑道：“哟嗬？还带着个娘们儿？怎么，怕爷黑吃黑，带个压寨夫人来壮胆儿？还是说……”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更加猥琐，“这娘们儿就是你们掌柜要的‘好货’？”

他身后的两个同伙也跟着发出粗鄙下流的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白薇身上逡巡。

林阳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但脸上笑容不变，身体却微微前倾，巧妙地挡住了“疤脸”看向苏白薇的视线，语气带着刻意的讨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疤爷说笑了，这是我妹子，胆子小，没见过世面，就是跟着来开开眼，长长见识。掌柜要的‘货’，还得看疤爷您这儿有没有真东西。”

苏白薇藏在围巾下的脸色冰冷，强忍着恶心和愤怒，身体绷得笔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微微侧头，避开那几道令人作呕的目光。

“疤脸”见林阳护得紧，又掂量了一下对方似乎不是毫无根底的软柿子，这才收敛了些，但眼神依旧带着轻蔑。他嗤笑一声：“真东西？爷手里的东西，就没有假的！就怕你们掌柜那点钱，不够塞牙缝！” 他猛地朝身后那个扛鹤嘴锄的汉子一歪头，“老三，给这两位‘开开眼’！”

叫老三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哐当”一声将沉重的鹤嘴锄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然后从自己背后那个鼓鼓囊囊、沾满泥污的帆布褡裢里，随手掏出一件东西，看也不看，就像扔垃圾一样，“啪”地一声，扔在了林阳和苏白薇脚前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那是一个青铜爵！三足，前有流（倒酒的槽口），后有尖锐的尾，口沿上立着两个蘑菇状的短柱。器身遍布着厚厚一层不均匀的绿锈，但依稀可见锈层下繁复的云雷纹底纹和凸起的兽面纹饰！一只器足有明显的断裂后重新焊接的粗糙痕迹，焊接点呈现丑陋的暗红色，与古老的青铜格格不入。爵腹一侧还有一道深深的、显然是暴力挖掘造成的凹痕和裂纹！

粗暴！野蛮！亵渎！

苏白薇的瞳孔骤然收缩！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件被如同垃圾般丢弃的商代酒器！那断裂的足，那暴力的凹痕，那粗糙的焊接……每一个细节都像尖刀一样刺在她这个文物研究者的心上！一股强烈的悲愤和心痛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恶心感，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林阳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不动声色地用脚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尖。

“疤脸”得意地看着苏白薇的反应（他以为那是被“宝贝”震撼的），嘿嘿笑道：“咋样？够不够老？够不够分量？商朝的！比你爷爷的爷爷还老！”他语气充满了炫耀和粗鄙，“这玩意儿，地里头多的是！只要你钱到位，要多少，爷给你刨多少出来！”

老三又从褡裢里掏出几件东西，同样粗暴地扔在地上：一个布满绿锈、器型古朴但口沿有明显磕碰变形的青铜觚；一个兽面纹提梁卣的盖子（提梁和器身不知所踪），盖纽断裂；还有几片巴掌大小、边缘锋利、带有明显纹饰的青铜碎片！

“看到没？都是硬货！刚从‘新坑’里起出来的，还带着地气儿呢！”“疤脸”踢了踢地上的碎片，语气更加嚣张，“实话告诉你们，爷上头有人！这片儿，爷说了算！甭管是地里埋的，还是博物馆里躺着的，只要爷看上了，早晚都是爷的囊中之物！你们掌柜想要好东西，找爷就对了！价钱嘛……”他搓了搓手指，眼神贪婪地盯着林阳手里的布包，“得加钱！”

林阳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和杀意，脸上努力维持着市侩的笑容，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地上每一件器物和碎片，将它们的特征、损伤程度牢牢记在心里。他弯腰，小心地避开那些被粗暴扔下的器物，作势要去捡那个断足的爵，同时说道：“疤爷果然路子野！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这品相……老板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这断腿儿……”

“品相？”“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提高了音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阳脸上，“你他妈懂个屁！这玩意儿在地下埋了几千年，挖出来能囫囵个就不错了！嫌品相不好？行啊！”他猛地朝老三一挥手，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老三，给他们看看什么叫‘品相’好的！”

老三会意，脸上同样露出残忍的笑容。他弯腰，从褡裢最底下，掏出一个沉甸甸、沾满新鲜湿泥的粗麻布袋。他拎着袋底，猛地往地上一倒！

“哗啦——哐啷啷！”

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碎裂声响起！一堆东西从袋子里倾泻而出，散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那不是完整的器物！

而是一堆大小不一、边缘锋利、布满绿锈的——青铜器碎片！

有鼎足、有簋耳、有觚的口沿、有盘腹的残片……上面精美的兽面纹、夔龙纹、云雷纹清晰可见，却又被粗暴地砸得支离破碎！一些碎片上还带着清晰的、被重器猛力砸击留下的新鲜断口！如同被肢解的古老生命，在昏黄灯光下无声地控诉着野蛮的暴行！

“看到没？”“疤脸”指着那堆价值连城、此刻却如同垃圾废铜般的碎片，语气充满了变态的快意和肆无忌惮的嚣张，“嫌品相不好？爷就砸了它！砸成碎片！你想要啥样的‘品相’，爷都能给你‘整’出来！反正地下有的是！砸碎了，按斤卖废铜，一样挣钱！哈哈哈哈！”

他和他两个同伙发出野兽般粗野疯狂的笑声，在空旷死寂的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

苏白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她看着地上那些被故意砸碎的精美青铜碎片，看着那件断足焊接的爵，看着那些被随意丢弃的国宝……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这些流淌着数千年华夏血脉、承载着厚重文明的国之瑰宝，在这些愚昧贪婪的畜生手里，竟如同可以随意毁坏的土坷垃！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剧烈的疼痛才勉强让她没有当场爆发！她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林阳的眼底，那最后一丝伪装的市侩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寒！怒火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弯腰的动作顿住了，缓缓直起身，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笑容也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不再看地上的碎片，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还在狂笑的“疤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那刺耳的笑声：

“疤爷，好手段。”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不过，按斤卖废铜，太亏了。这些碎片，上面的花纹……拆开了卖，给懂行的当‘标本’，价钱能翻好几倍。”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地蹲下身，手指极其小心地、避开锋利的边缘，拈起一片带有清晰夔龙纹饰的、巴掌大小的青铜残片，举到昏黄的灯光下仔细端详，仿佛真的在评估它的“标本”价值。

“哦？”“疤脸”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意外地看着林阳。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点怂的“掮客”居然还能说出点门道。他身后的老三和老二也停止了哄笑，好奇地看向林阳手里的碎片。

就在“疤脸”三人的注意力被林阳的动作和他手里那片残片吸引过去的刹那！

林阳的指尖，借着身体的遮挡和翻看碎片的动作，极其隐蔽而快速地在那片夔龙纹残片的断口处、以及旁边另一块带有兽面纹的碎片上，轻轻拂过！动作快如闪电，细微得如同掸去灰尘！

签到空间，无声开启，精准锁定，瞬间完成！

两个极较小的青铜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剥离，悄无声息地消失，存储进了系统空间最深处！整个过程在昏暗的光线和林阳身体动作的掩护下，没有引起“疤脸”三人丝毫的察觉！

林阳若无其事地放下碎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尽管根本没沾上什么），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市侩和讨好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冰冷的一瞥从未存在过：“疤爷，您看，这些碎片，还有地上这些‘整器’，我们掌柜都挺有兴趣。不过，具体价钱，还有您说的‘新坑’……咱得找个更敞亮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您看……”

“疤脸”狐疑地打量着林阳，又看了看地上那堆东西，似乎在权衡。最终，贪婪压倒了疑虑。他咧开嘴，露出黄牙：“行！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儿！明天下午，还是老地方！带足了钱！爷让你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硬货’！”他踢了踢地上的碎片，“这些破烂，就当定金了！给爷包起来！”

林阳心中冷笑，脸上却堆着笑：“好嘞，疤爷您放心！”他示意苏白薇（苏白薇会意，强忍着不适和愤怒，默默从带来的旧布袋里拿出几块破布，开始极其小心地包裹地上的器物和碎片，动作缓慢而细致，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疤脸”看着苏白薇慢吞吞的动作，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磨磨唧唧！娘们儿就是麻烦！”他招呼两个手下，“走了！明天见真章！”说罢，三人扛起工具，大摇大摆地转身，很快消失在仓库入口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只留下那盏昏黄的马灯，依旧在死寂中摇曳，将满地的狼藉和无声的愤怒，映照得更加刺眼。

仓库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林阳和苏白薇，以及地上那些被粗暴对待、无声泣血的古老文明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