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63章 尘封的血脉

雷伯特利“厚实”的身躯在狼群的吞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少时，猛毒队的血腥进食活动便宣告了终结。

曼陀罗恋恋不舍地舔舐着自己沾染血污的嘴巴，带着满脸尽兴和舒爽的表情转过头来重新看向白狼，似乎在向他表示着自己并未吃饱的尴尬状态……

白狼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真正“嗜血”的生物在大快朵颐之后又扑向了旁边的水池开始饮水……

曼陀罗缓缓来到了他的面前——那庞大的躯体使白狼都不得不抬起脑袋来仰望着她。

“有感觉吗，白狼队长？”曼陀罗语气神秘，连脸上都充斥着白狼无法理解的复杂表情。

“什么感觉？”白狼一脸的疑惑，并不明白曼陀罗所言何事。

“这种鲜血的气息，有让你感觉到兴奋吗？”曼陀罗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或者说，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狼突然间大惊失色，他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盯着曼陀罗，其瞳孔深处的警惕之色大放而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呵……”曼陀罗似乎乐于看见白狼这副凝重的样子，自己脸上那忍俊不禁的笑意竟丝毫也没有收敛，“您这又是何必呢？白狼队长，别人不了解，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狼脸色发黑，语气也越发沉重。

一旁的银牙和哈里虽然不明白二人所言何事，但感觉到那一股在空气之中针锋相对的敏锐之感时，便仍不顾自身畏惧的心理而站到了白狼的身前。

“你对血腥气息有一种敏感的嗅觉和执念，这不该是你们这个种族所应具备的本领吧？”曼陀罗反问道。。

“我没有你说的这种感觉，你的判断出错了。”白狼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和曼陀罗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

曼陀罗见白狼被问到这种程度了都还不承认，脸上也露出了些疑惑与不快的神色，她也将眉头蹙成了一团，不解地问道：“怎么，白狼队长，拥有我们高贵的血脉难道还碍着您什么事了么？”

白狼感觉到了自己这位“新盟友”的情绪变化，或许是在意对方之前的那个“承诺”，他又不得不重新睁开了眼睛。在盯着曼陀罗直视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哈！莫非你还以为我在诈你的话不成？”曼陀罗没好气地叫道，“我们狼可是对自己同类的气息非常熟悉的，即使你并不完全是我们中的一员，但那些潜伏在你身体之中的味道还是能让我很明显地分辨出来。”

“嗯……”白狼不置可否，索性直接承认了，“不错，我的父亲也是一匹狼。”

“果然如此。”曼陀罗恍然大悟道，“难怪从一开始接触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和我们有些相似……我本来还不太确定，可直到你们杀掉雷伯特利之后，你对他的鲜血所表现出的难以抗拒的执念就让我更加确定……这些方面都已经证明了你并非一条普通的狼犬，不过我依然很严谨的对你保留一丝怀疑，直到面对面嗅到你身上的气息时，我才能断定你的血管之中一定流有我们族群的鲜血。”

白狼坦然地点了点头回道：“那些都是往事了，我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不想再将它们提起。”

曼陀罗不解道：“为什么？拥有狼族的血脉应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怎么感觉你好像反而有些不情愿？”

“那倒不是。”白狼淡淡地解释着，“只是我的父亲已经去世，这些关于他的事情我都不愿再提及了。”

曼陀罗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白狼队长。但我认为正是因为你父亲的故去，你才更应该将这道血脉所代表着的东西发扬光大，也更应该以自己身上有这种荣光而感到骄傲、自豪。”

“可我感觉不到他了……”白狼重重地叹息一声，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一些来自于过去的残酷经历，“你看我的样子，即使有着这与狼相似的外貌我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我既没有他的强大实力，也没有他的高尚地位……我甚至，感觉不到他在我体内的存在……”

说到最后，白狼的情绪近乎变得失落——这也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无助和失措……

曼陀罗来到白狼的面前然后缓缓坐了下来，她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白狼的身体，轻声地安慰道：“不必难过，你对鲜血的敏感已经证明了他的存在，普通的犬类面对这样浓重的血腥味只会感到抗拒，你已经有和他们很大的区别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得让父亲满意……”白狼低着头，语气中充满了委屈。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正在自责的汪洋之中无尽地懊悔。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白狼队长。”曼陀罗安慰道，“你成为了嗜血队的队长，还打败了冠冕的首领。现在你所拥有的成就已经超越了你的父亲，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不……”白狼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永远无法超越我的父亲，我永远也比不上他，哪怕是在这座罪恶之都里完成了再多的事，也无法洗脱自己没有保护得了母亲的罪孽……”

白狼的话语不知何时竟已略带哭腔，如此悲怆的言语已引起了我的共鸣——那些同样埋藏在我心底之中的悲痛往事，似乎也跟着白狼的叙述一起被从角落之中给翻了出来……

“我的父亲……虽他然没能救下我的母亲，可我并不怪他……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他保护了我……其代价就是他自己的生命……”

无声的眼泪沿着白狼的脸颊滑落，站在两旁的银牙与哈里将自己低垂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是把自己的心意也通过身体的接触而和白狼联通在了一起……此时，他们对狼群的恐惧已经烟消云散，他们只想静静地陪着白狼，和他一起承受这段共同经历所带来的悲痛情感。

“家人是狼群的信条，你的父亲不但得到了你的理解，也得到了我的尊重。”曼陀罗颔首致意，并接着向白狼问道，“能告诉我您父亲的名字吗，我想记住这一位值得我们所有人尊重的同类。”

白狼抬起爪子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泪水，嘴里淡淡地回答道:“孤狼。”

“什么？！”

一道震惊且厚重的雄性诧异呼声自曼陀罗的身后响起。我们疑惑地抬头望去，曼陀罗那被惊得瞪大的双眼却率先闯入了我们的眼帘。

“怎么了？”白狼疑惑地问道。

“小子，你说你的父亲叫什么？”

曼陀罗的身后伫立着一匹身型十分高大且强壮的黑狼，尽管长时间的关押使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有些颓废，但那从双目之中无意间射出的精光却仍显而易见地证明了他的实力。他站在曼陀罗的身后，就像是一名忠诚的护卫。然而，此时那成熟稳重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孤狼。有什么问题吗？”白狼又重复了一遍。

“呼——”

黑狼仿佛有些紧张，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随即看着自己前方的曼陀罗轻声叹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儿子……”

“怎么？你们认识我的父亲？”白狼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便立刻提高音量问道。

黑狼瞥了一眼白狼，又收回目光看了看曼陀罗，后者的脸上仿佛积起了一大片乌云，连刚才那半开玩笑的表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曼陀罗沉寂了许久后，才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黑狼可以代替自己回答。

“你的父亲，是我们曾经的狼王。”

我相信，即使是白狼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也一定会和我一样感到无限的震惊——这短短的一个回答，却好像一座横跨回忆彼岸的桥梁般将过去和现在串联到了一起，那只存在于白狼等人心中的伟岸形象，却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见到白狼满脸的震惊，黑狼才继续说道：“你应该不知道你的父亲是狼王吧？”

“不，他知道。”银牙开口替白狼答道，他沉着声音，语气之中似乎掺杂了些不满的情绪，“他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抛弃他的父亲。”

黑狼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过下一秒，他似乎立刻就明白了银牙的意思：“我们并没有抛弃你的父亲，狼王的争夺从来就是残忍的，我们并不能随意干扰这种决定族群命运的战斗。”

“其实……我们是很希望你的父亲能获胜的……”曼陀罗无奈地低声道，此时的她已全然没有了刚才作为猛毒队队长的羁傲，她微睁着一双阴沉如水的泪眼，仿佛孤狼也是她的父亲一般，“可那段时间你父亲的对手太过强大，几乎每次狼王挑战都能稳压他一头……最后一次战斗，你的父亲败得十分彻底，他心灰意冷，才自己选择了脱离族群……”

“后来呢？”白狼焦急地追问。他向前迈出两步，瞪大的眼睛、微微前伸的脚爪，似乎要从虚空之中抓住那道缓缓离去的影子……

曼陀罗轻叹一声，忧愁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惋惜：“我们本以为他会永远地离开狼群，因为历史上的狼王都是如此——在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击败对手后，为了不受寄人篱下之耻，便会主动脱离族群自谋生路……可在之后的某一天，你的父亲却突然回到了我们面前，并向新任狼王发起了挑战。虽然最后的结果同样以失败告终，可他却不知从哪里获得了无限的勇气和锲而不舍的毅力……在那之后，他几乎每周都会回来向新狼王发起挑战，以至于到最后，连新的狼王都开始对那挑战产生了忌惮……

“最后，他终于战胜了曾经将自己拖下王座的对手——即使弄得满身伤血，可我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无尽的释然与抒怀……我不知道他在离群的那些时日里遇到了什么，但却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曼陀罗轻轻喷了一道鼻息，稍微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他杀掉了上一任狼王，以此断绝了未来被颠覆的可能——我们本以为他能带领我们重现昨日的辉煌，可当天晚上他就离开了族群。临走之际的他告诉我们，自己要去接两个重要的家人……可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我们本以为他遇上了什么危险，却仍对他的下落抱有幻想，直到刚才听了你们的回答后才知道……原来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无声的眼泪从白狼、银牙和哈里的脸上滑落，它们缓缓地滴落在草坪上，又无声无息地渗入泥土之中，只留下了些淡淡的印记……它们就像这些无形的过去，除了知晓的人们外，谁又会觉察到那惨痛的往事呢？

“这样看来，当时的他应该是去接你和你的母亲了吧……”曼陀罗感慨道，“只是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他们被人类杀死了……”白狼奋力屏住眼泪，可说话的声音却再没有半点颤抖，他的语气重又回归了以往的坚定，连每一个出口的字音都宛如尖钉般扎入内心，“在父亲到达之前，母亲就已经被人类杀死了……他拼死救出了我们……可自己最终也没能逃脱人类的魔爪……”

“不愧是我们的王……”曼陀罗感慨地叹息一声，便对着白狼将自己的头缓缓低下——身后的黑狼也垂低头颅，向曾经的狼王隔空致意。

“您放心吧，白狼队长，虽然您的父亲故去，可您还在，我们会向忠诚于他一般忠诚于您。我们之间不再需要什么承诺了，您的命令就是狼王的命令，我们宣誓会永远效忠于您。”曼陀罗十分诚挚地说道。

“我对你们没有什么要求。”白狼回应道，“只是需要你们在之后的某个时间点给予我一些帮助。”

“您下命令便是……”曼陀罗仍低垂着自己的脑袋，向白狼表示着自己无条件的服从态度，“我们都会执行。”

我转头看向白狼，泪迹未干的他双眼之中却喷射出一颗颗闪耀的火星——我切身地感受到，从得到实力滔天的猛毒队的这一刻起，白狼的下属势力就已经达到整个冠冕之中的顶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