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58章 秩序破坏者

来者当然是那大名鼎鼎的冠冕首领——雷伯特利。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正向外散发着一股股炽热的危险气息，滞留在他身体上的水珠发出“嗤嗤”的声音，好像要被他滚烫的体温给蒸干。

“看来他已经掌握到一些情报了……”白狼心中暗道。

此刻的他内心紧张程度丝毫不亚于我第一次参加中枢会议，其区别在于，白狼除了这份紧张以外，还多了一股暂被压制住的战意……

雷伯特利向前伸出自己巨大的脚掌，缓缓盖在了白狼的右爪背上——那是他上次将白狼弄伤的地方，接着再缓缓张开了那张喷溅着水汽的巨口言道：“ 最近‘无上冠冕’中流言纷起，说我年岁已高，无法再领导冠冕前进，且手下的队长们也在觑觎我的首领之位……白狼，你知道这事吗？”

“报告大人，我并不清楚流传在‘无上冠冕’中的这些消息，并且我也相信，雷伯特利大人同样有自己的判断，并不会轻易地相信这些流言。”

“呵呵呵，没错，我并不相信。”雷伯特利轻松地笑了两声，随即朝着白狼右前方的一处干燥草坪走去，然后转过身半坐了下来，“不过，我却掌握到的一些确凿的情报，它们告诉着我，我的这些可爱的队长们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听话。”

白狼闻言，双眼立刻向雷伯特利的方向移去——然而，还未等到他的瞳孔完全聚焦，便陡然感到一股极其炽热的目光迅速袭来！他连忙收起了自己的直视的**，继续静静地平视着前方这一潭重归于静的池水……

白狼不为所动的反应使雷伯特利有些无从下口，他话锋一转，便再次问道：“白狼，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当上嗜血队的队长的么？”

“记得，是雷伯特利大人任命的我。”白狼坦然回答道。

“当然是我任命的你。可我想问的是，你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么？”雷伯特利

“请大人明示。”白狼继续淡然回应。

“是因为你公然废掉了风归的后腿，坚决执行了我的命令……”雷伯特利突然提高了音量，“那个时候，冠冕之中反抗人类的声音空前高涨，为了稳固住我们在人类世界中的地位与存在，像风归这样的激进分子是必须铲除的！”

白狼默不作声，依旧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叙述。

“当初我是铁了心地要除掉这个祸患，有他在一天，我的队伍就一天不得安宁，然而，嗜血队集体为他求情，那是看在大家的情面上，我才选择了饶他一命，只是下令废掉他的一条腿……正因为你能在那个时候站出来坚决执行我的命令，所以我才会培养你，提拔你，并让你当上了嗜血队的队长……”

“感谢您的信任与栽培。”白狼继续公式化地回应道。

“感谢？呵呵，我可没感觉到你的半点谢意啊，白狼队长。”雷伯特利将自己的声音再次压低，语气也迅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比当年的风归还要危险！我已经给过你足够多的机会了，就在上一次，上一次中枢会议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对人类身边的宠物出手！你以为我们冠冕能存在于罪恶之都的原因是什么？就是不要和这座城市的主人产生任何冲突！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你竟然杀掉了一位‘无上冠冕’！你可知道那是拥有着什么样地位的人类的宠物吗？”

这一次，白狼没有回应，他的双眼平视着前方的水面，仿佛自己的心境也与它一样平静……

“说实在的，白狼，我其实很器重你。在四位队长当中，你的实力最强，也最年轻，只要时间足够，你一定能走到足够高的位置上去……可是，你现在的表现不但让我完全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反而还感到你是我们冠冕之中的一条的蛀虫！”雷伯特利十分不满地斥责道，“你这是在为我费尽心血、苦心经营的一切抹黑，你是在摧毁着我们冠冕在人类世界中所拥有的一切！难道你想让人类将我们赶出这座城市，重新回归到那风餐露宿的生活当中去吗？”

雷伯特利的音量和语气逐渐提高，到最后已近乎愤怒的吼叫。

“大人，这也是我今天提前来见您所想说的事情。”眼看时机已到，白狼便平静地开口说道。

雷伯特利的眼光波动了一番，此时他的内心已对白狼始终保持着的“沉默”感到有些不满，可白狼突然的报告却又打断了他即将发飙的想法，于是他便准备停下来好好听听自己的这位队长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哦对，我倒是听说了，今天你来找我确实是有着什么重要的情况想要汇报。”雷伯特利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吧，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给我一个‘惊喜’了。”

白狼的心神沉入心脏，在作了近五秒的心理准备后才终于坚定地开了口:“大人，在说之前我想向您问几个问题，希望得到您的正面回答。”

“问，你问。”雷伯特利略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大人，您觉得对于除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雷伯特利刚听到此，眉头便不受控制地向上飞挑，城府极深的他瞬间便猜到了白狼此行想要表达的话题，便立刻开口打断道对方：“白狼，你不要学那些家伙们一样整天说些莫名其妙的语言。我知道你是个十分注重实际的人，那些头脑中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该是你感兴趣的。你要问我什么最重要？好，那我就告诉你，只有你自己的小命最重要！没了它，你脑子里就算有再多的花花心思都将不复存在。你听明白了吗，除了命，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得给我靠边站！”

白狼的嘴角以一个十分微小的弧度向上挑了挑，然后继续问道：“难道我们离开了人类就无法独自生存下去了吗？”

“白狼！”雷伯特利立刻出言厉声喝止，“你这是在质疑‘冠冕’的立足根本？你可知道以往拥有这种想法的家伙都是什么下场吗？”

“大人，我只是想与您探讨一番，并不说明什么其他的问题。”白狼依旧十分淡定地回应着，仿佛他早已预料到对方的情绪波动般。

“原来你是来这儿跟我放屁的！”雷伯特利恍然大悟道，“倘若你坚信我对此事的看法与态度，那今天也就不会到这儿来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了，不是么？”

“大人，我只是想更深刻地了解一下您对于我们现在和人类共处的现状的看法，顺便听听您的思路。”白狼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我没有什么看法！”雷伯特利依然十分愤怒，他从自己半坐着的草坪上站起来，气得原地来回踱步，“现在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在最开始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你们争取来的！你们享受着这些资源的同时，竟然还要质疑它本身！”

“生存固然重要，大人……”白狼接着他的话说道，“诚如您刚才所言，没了生命，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我十分同意这一点，我们并不是什么死后还能继续思考的生物，但我想说的是，在我们此时存活着的当下，除了自己手中攥着的这条小命，难道不应该去争取一些同样重要的东西吗？”

“你所说的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雷伯特利突然停下来回的脚步，一颗又黑又大的头颅扭转向白狼的方向，从中射出的两道如墨般的眼光仿佛将白狼周围的一切都给隔绝开去了！此刻的雷伯特利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冰冷而又固执地伫立在原地。

“大人，我想您应该知道，我们和人类共处在这个世界上的关系，并不是我们生来就要为他们服务的。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我们自然也应该拥有。”白狼侃侃而谈，“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之间的共处形势已然改变。人类不但不会替我们考虑分毫，甚至会不断地从我们身边掠夺，抢走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他们无视我们的需求，甚至会随意夺走您刚才所说的对我们最重要的生命。作为冠冕的首领，您眼看着这不公的一切发生，难道就不想为我们的同类做些什么吗？”

“白狼，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雷伯特利的声音厚重无比，一字一句间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头，其沉重的压力直逼白狼的胸膛，仿佛要将他的立场给在此番谈话中完全击垮，“你是在教我如何管理这个‘冠冕’么？”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白狼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似乎对方的语言压力并没有影响到他分毫，“我只是想告诉您，即使是您自己亲口说出的对我们最为重要的生命，现在也无法在人类世界中得以保证，那为什么作为‘冠冕’的最高领导者的您却熟视无睹？难道您已经不再是它的首领，反而成为了维护人类统治的有狗了吗？”

雷伯特利浑身骤然凝固，他的双眼瞪得巨大，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或许他怎么也想不到，白狼竟然会对他说出如此忤逆的言语来……一时间过度的诧异竟使他没有反应过来，但那在胸膛底部咕嘟咕嘟冒着滚烫火气的愤怒岩浆已经预示着一场生死之战将无法避免……

“白狼……你竟然对我，对‘冠冕’的首领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你一定做好了足够的觉悟吧……”雷伯特利气得浑身颤抖，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感受到如此程度的愤怒了。

“是的，若是我没有说服自己，也不可能在今日独身前来。”白狼微闭双眼，感受着那终于来临的一切。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吧……”雷伯特利抬起那厚重的脚掌一步一顿地向白狼缓慢走来。他心中料定——这位嗜血队长是以自己性命为代价前来忤逆的，但绝无对自己出手的胆量……

“我并不惧怕死亡，雷伯特利大人。”白狼坦然道，“自我出生后不久，我的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它的存在和延续势必要实现某些重要的价值，否则将毫无意义。”

“那么，白狼队长，现在的你认为它实现了那些价值么？”雷伯特利步步紧逼。

“在我看来的话，还没有，所以现在还不是我该死去的时候。”白狼淡定答道。说罢，他抬起自己的头颅，一道锋芒毕露的目光眨眼间便夺眶而出。

“这可由不得你，白狼队长……”雷伯特利的嘴角扬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在我的‘冠冕’里，所有成员的性命都是属于我的，只有我才能决定他们的小命什么时候可以保留，什么时候必须丢掉……”

“这就是我刚才想说的，大人……”白狼的语气已不再掩饰，字里行间之中已开始升腾起浓浓的战意，“若是一个族群的首领都无法保证自己麾下所有成员的性命，那他的存在就是不合理的，他就应当被从这个位置上给拽下来。”

“哈哈哈哈哈！”雷伯特利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猛烈震荡的声波在半空中炸响，仿佛要将这片空间都激得出现错乱。突然呼啸而起的狂风从他的身旁席卷而过，携带着从双眼中喷薄而出的杀意向白狼猛冲而去——此时的他也终于确定了白狼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看来我的情报并没有出错啊——白狼队长，没想到你竟会把今天选作自己死亡的日期，这倒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既然你这么一心求死，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带着自己脑袋里那些无妄的思想统统被埋葬吧！”

“我不会为任何其他的事物死去，雷伯特利大人……”

白狼的脸部表情也骤然大变，那攀附在骨骼之上肌肉猛地皱起，并将其眉宇间陡然出现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向雷伯特利喷射而去。在他整个身体的四周也迅速升起了一股磅礴的战意，隐隐间竟有将雷伯特利的杀气压制的征兆……

“我只会为自己同胞的尊严死去……”白狼的言语同样因激动的情绪而出现了颤抖，他牙关紧咬，发出了对这位统治着罪恶之都长达数年之久的首领的最后通告，“冠冕的首领，连同你脚下那用同胞们血淋淋的身躯和命运构建起来的帝国，一起毁灭吧！”

白狼仰天发出一道惊天咆哮，随即浑身的肌肉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整具身体腾空而起，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奔着雷伯特利飞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