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366章 “卧底”的身份

抵地城内的诡诈队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在我们后续的搜索中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被落下的诡诈队员。出于对这支队伍的特殊照顾，我们一时间甚至还无法相信这已是值得欣喜的事实，毕竟诡诈队要是真的主动放弃了这座卫城，那我们在真正掌握它的过程中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血。

银牙的进攻节奏出奇地放缓了下来，或许是当他从统计伤亡情况的队员那里了解到了队伍过重的损失，这才不得不暂停了立刻进攻悬空城的计划。不过，下令让队伍休整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彻查起了战栗和幽潭口中的那个潜藏在嗜血队中的“卧底”来……

我和德比西已经不是第一次坐在他的面前了，或许是之前的谈话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结果，这一次银牙脸上的表情便显得尤其的严肃，我甚至能从他漆黑如墨的双眼里看到他这次势在必得的决心——而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德比西，再说说吧，你当时亲耳听到的情况。”银牙开口，目光和声音都直接投向了德比西——这个与他关系更加亲近的领队。

“是，银牙大人。”德比西礼貌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再次重复起了他已经说过许多次的内容来，“之前我们按照要求分兵进攻抵地城的剩余区域，但却突然遭遇了曾经是深渊队城主的幽潭，他并未和我们交战，而是直接挑了小七大人出来问话，其原话是‘为何没有按照约定为诡诈队争取到两天的时间’，但小七大人声称对此事毫不知情，不过幽潭的语调太过肯定，以至于队员们都差点信了他的鬼话，直到小七大人将计就计地走上去给了他面门一击……”

德比西的叙述虽然和实际情况大差不差，但其说法还是能明显听出有偏袒于我的态度。这并不是他所谓“良心发现”的行为，而是在头两次他并不“偏袒”的叙述中差一点坐实了我叛变嗜血队的行为导致我气急败坏地差点对他动手——要不是银牙及时拦下了我，恐怕他的脸上也会多上几道我故意留下的痕迹……

从那以后他的叙述便开始向着了我，不过这已无关紧要，毕竟银牙自始至终都参与了全程，叙述内容的变化在他眼里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好了，这一部分就不必再过多赘述了。”银牙摆了摆爪子打断道，“还是说说你的猜测部分吧，要想洗清小七和诡诈队接触的罪名，就必须得将他和那些杂种接触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挖出来，这样才能还他一个清白，否则日后见到队长我可没法交代。”

“是的，大人。”德比西欠身应命，随即继续说道，“从进入抵地城以来，小七大人都没有和诡诈队的人单独接触过，也没有那个时机，但在我们被战栗率领的诡诈队偷袭时却有一个细节，当时的我并未在意，但有了和幽潭的接触后我才回想起来，倘若小七大人一定和诡诈队有过单独接触的话，就只能是那个时候了。”

“详细说说。”银牙点了点头。

“战栗当时偷袭了我部的后方，由于我们的主要队伍都在正面战场上，且已经和正面的诡诈队展开了战斗，所以并未在意队伍侧翼的敌情，也正是因为如此，战栗的突袭才着实让我们吃了个大亏……小七大人也是在和他战斗的过程中落入了下风……当我带人赶到时，小七大人似乎正被战栗挟持着，可我正因为会面对‘人质难题’而陷入纠结时，战栗却主动放开了小七大人，仿佛是不愿让我看到那一幕般，只留下几句狠话后便匆匆带人撤退了。”

德比西叙述的尖锐点有些太多了，以至于我无论如何克制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不转过头去用眼神“威胁”他，而他却像是装作没有察觉一般仍自顾自地叙述着，直到结束也没有半点的停顿。

“好了，情况就说明到这儿吧，虽然同样的报告我已经听过好几次了。”银牙说罢后便将脸转向了我，两只炯炯的眼睛仿佛要洞穿我的内心，“说说吧，小七，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事到如今我自然不会假装“客气”，像这番银牙能专门留给我解释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银牙，在我为自己解释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同为嗜血队的领队，你究竟是否信任我？”

听到我如此不客气的反问，银牙的眼睛也是紧跟着眯了眯。他自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地直接，但这样先声夺人的行为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我稳住自己心态的一种小把戏而已：“这正是我们此次谈话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我对你是否信任取决于你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是否合理，否则的话，我也很难得出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在来到嗜血队之前甚至连禁卫军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会和诡诈队那群家伙搭上线的？”

“我没有跟你扯以前那难以溯源的过往，我想让你解释的是才发生不过两天的事情。关于刚才德比西的叙述，你有什么自己的解释吗？还是说，事实就如他叙述的一样。我需要你自己的说明。”

“同样的解释在前几次谈话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你还想听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不耐烦于银牙因不信任而对我的反复“逼问”，或许即使是他也清楚事实和我说的一样，但就是想要通过地位的压制逼迫我作出一些受迫性的妥协来。

或许真如合王说的一样，他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定自己在嗜血队领队中的地位，但我却不敢因为也许有这样的可能便承认自己做过那种会赔上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

“小七，我这是在给你机会自己说清楚。”银牙似乎已经认定了我对他有所隐瞒，便沉着声提醒道，“你还有解释的机会，哪怕你的解释有些荒诞，我也还是会尽可能地理解你，倘若你无法说服我，难道你想之后亲自去和小白面对面解释吗？”

“事实就是这是诡诈队的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离间计，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我的音量因情绪激动而不自觉地提高，可银牙却又开始认为我在挑战起了他的权威。

“诡诈队行事一向滴水不漏，即便是离间计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德比西给察觉到，难道他们就不怕德比西成为一个可以为你洗脱罪名的目击证人，从而导致这愚蠢的计划还没开始就直接败露？”

银牙的说法不无道理，可有时候现实就是那样的滑稽与巧合……

“可这就是他们的行事计划，你想让我怎么站在那些家伙的角度上思考？我怎么会知道那些一贯聪明的家伙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也没办法将当初战栗亲口对我所说的利用了嗜血队内部对我的不信任而施以的这道计划的事实说出，那样的话就会主动疏远与银牙——甚至白狼之间的距离……

“你的解释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小七，或者说，你根本懒得解释，亦或是无法解释。”银牙作出了他的“总结陈词”，也仿佛在为我身上的嫌疑盖棺定论，“你所表明的一切不过是‘不承认’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但却没有站在我们嗜血队的立场来抵制、排斥身上没有半点诡诈队诡计的行为。你这样消极的解决方式只会让我得出‘德比西所说的一切就是事实’的结论，即使是这样你也没什么话要说吗？”

“我说了，我很努力地在解释了！”我对银牙的理解感到有些无语，但又不能表现出满不在意的态度来，因为那样的话才真就着了诡诈队那帮杂碎的道，“难道你就不想想，现在你这样难以信任我的想法，不也是诡诈队他们实施这个计划的其中一部分吗？我难以解释，也正好证明了他们将一切都算准，所以才让我们即使掌握到了全部的事实也难以洗脱他们计划中这个倒霉的嗜血队员的罪名！”

或许这句话是我区别于前几次的新言论，因此银牙并没有立刻反驳我，而是用那双仍透露着充分怀疑神情的眼睛看着我，也许在分析着我话语中的漏洞，也或许是在揣摩着这作为事实的真实性……

“咳，咳。”

一旁传来了两声轻咳，我们的注意力也便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过去——合王不知何时已来到了门口，正面色颇为尴尬地侧眼看了看我们。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来说明一下。”合王见我们“发现”了他的存在，便顺其自然地说明起了自己的来意。

“有什么事情吩咐下面的队员来汇报一声就行了，何必你亲自跑一趟呢？”银牙借着这个台阶岔开了话题，好让刚才严肃的气氛能稍微缓解一些。他起身迎了上去，却将我和德比西留在了原地。

“噢，这种事还真得我亲自跑一趟，委托队员的话唯恐态度不诚。”

“哪里的话，合王，我们现在的关系哪还需要这些俗套的规矩，再说了，现在是战时，最省事省时的方式才是最优选择，你说呢？”银牙走到了合王的近前，并用眼神示意了他到一边单独交谈，随即便试图直接走开……

可合王的目光却迅速扫了一眼尴尬站立的我和德比西，随即也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却没有跟上银牙的脚步，而是站在原地，对银牙的“暗示”装傻充愣了起来。

“哈哈哈，那倒是，但我这点小事还是需要您尽快给个回复。”

合王笑着回应起来，已走出了三四米远的银牙听见他的声音也有些讶然地停住了脚步。

“我们现在已经算是拿下了抵地城，但城中可供我们狼队进食的食物却并不够多。那些被杀死的诡诈队和深渊队的尸体很快就被我们消耗掉了……毕竟这样费力的战斗，再加上队里海蛇的那个食欲……倘若下面的人饿了肚子，恐怕会耽误后边的任务。”

对合王没有跟自己走到一边的行为，银牙先是一惊，但对方提出的问题又很快盖过了他感到的诧异——他也没想到那些成堆的尸体竟然这么快就被狼队给吞噬殆尽……他本来还担心尸体处理不及时的问题会被抵地城中的人类所发现，可现在看来尸体不够反倒成为了要让他焦头烂额的麻烦事了……

“这确实是个要紧的事儿……”银牙皱了皱眉，“但经此一战我们的队伍已损失严重，队员们也需要好好休整一下才能继续向悬空城进发了……”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合王连忙点了点头，“我并不是在催促您，只是向您汇报一下这个实际的情况。您也知道，这次随战的狼队成员当中并不全是主派的人，那些旁派的家伙虽然现在声称忠于狼王，但毕竟狼王不在此处，我一个曾经主派的人也很难让他们心服口服，万一在这吃的上面出了问题而闹出了麻烦，影响到了狼队内部的和谐不说，只怕会耽误狼王攻下悬空城的进度……”

要不说合王是能够在狼群之中成为替代首领的人物呢，三两句话便将银牙给架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他并不拿自己的问题来叙述，而是反倒将它包装成了“狼王的任务”，这样一来就能十分巧妙地避开他和银牙在这支讨伐队伍中地位高低的尴尬麻烦，又能“逼迫”对方优先考虑自己所提出的问题。

银牙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尴尬与为难，他虽然清楚合王所说的问题十分迫切，但眼下队伍也确实需要休整，并且他还想趁着这点时间来解决掉我“叛变”的问题……

“好吧！”银牙思索了一番后狠心说道，“明天日落之时我们就动身，让狼队的兄弟们再坚持坚持，等到了悬空城之后自然就有足够的食物……事成之后你们也可以自行离去，我们嗜血队还要前往浴火城去和队长他们汇合。”

“好，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合王十分高兴地点了点头，银牙的回答自然是让他非常满意，甚至还在这时候卖起了乖来，“不过即使拿下了悬空城之后我们也不会离开的，狼王还在浴火城中，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他的安全。这是我们的原则，在这一点上即使是那些旁派的家伙也会说一不二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后续在浴火城中有你们的帮助，我们的行动也一定会更加迅捷和高效！”银牙也面露喜色，在这一波和合王的交流上他们都达成了自己满意的目标。

合王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按理说他就应该动身离开了，可他的目光却投向了我和德比西的方向，甚至还和我的视线产生了一些小小的碰撞……

“还有什么事么，合王？”银牙自然是觉察到了这一点，刚才那张还喜笑颜开的脸立马就僵硬了下来。

“银牙大人，正在做思想教育工作么？”合王将表情故作轻松，好让银牙不要那么严肃。

“呵呵，一点内部的小事罢了，无须在意。”银牙随意地摆了摆爪子，言语虽然淡然，但语气却是明显冷了下来。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我们的任务还没最终完成，队伍内部可出不得岔子啊。”合王小声提醒了一句，然后又将嘴巴凑到了银牙的耳边，用一种小得连我跟德比西都无法听到的声音又补了一句，“说句题外话——我相信小七。”

听到这话的银牙瞳孔猛然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合王果断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震惊与诧异。

合王这番“表明立场”的话语并不是仅仅是听上去那么简单，而是在银牙已经强调了这是“嗜血队内部的事情”后仍要来插上一句嘴，这就表明了合王打算要凭借自己在这次讨伐队伍中的特殊地位来干涉嗜血队内部的事务——这势必会影响到银牙的地位和权威……

而实际上，合王即使知道这个利害关系却仍然选择这样做才是让银牙感到不可思议的点，可令他左右为难的是，面对合王的这种“明牌”，他也只能选择尊重和妥协，毕竟这支强大的狼队也确实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可缺少的一股力量——尤其是在嗜血队已经折损过半的情况下……

银牙恼羞成怒地转过头来看着神色茫然的我，在狠狠甩下了一句“谈话到此为止，最终的决定交给队长大人亲自处理”的话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