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255章 马失前蹄

第二天一早，当天空还满是黑夜的样子时，嗜血队城外的据点门口就已经站满了数不清的队员——在半个小时以前，一道来自浴火城的情报被送到了据点之中，而其带来的内容却令人不免感到头皮发麻:

“‘仓辰仓库’附近，探查中队‘奥海’中队长及其所率所有小队成员，全员折损！”

惊天败报传来，震动了整座苔藻城里的每一名嗜血队员。不仅如此，这惊心动魄的消息还会像冬日里凌冽的寒风一般，继续向四周席卷，直到让罪恶之都里的每一个同类都知晓为止。

哈里气得将他那条伤腿狠狠地向地面跺去，直到跺得自己因无法忍受的疼痛而不得不停下来为止。他发了疯一般地向他所见到的每一个负责传令的嗜血队员吼叫，并让他们前去集结所有能够集结起来的队伍……

命令发出后不到半小时，距据点最近的嗜血队员就已经赶到了门口，他们浩浩荡荡地站在外边的空地上，远远看去仿佛一群即将搬家的蚂蚁。

“哈里！哈里！”远处传来一阵焦急的呐喊声，临得近了才听出是银牙的声音。

他一路蛮横地分开沿途的嗜血队员，怒气冲冲地来到一脸黑线的哈里面前：“哈里，你这家伙！你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哈里的怒气更盛，他直直地怼上银牙的面门，丝毫没有再像往常那般退却，“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他们竟然敢杀我们的人？奥海……还有他手下的所有队员……全部……是全部啊！他们连一个也没有放过！此仇不报，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带领这支嗜血队！”

“所以你就想带这些队员，跟着你这个没脑子的领队一起去浴火城里送死吗？”银牙也同样愤怒无比，作为嗜血队的领队，即使哈里的身份特殊，但在没有白狼命令的情况下私自调动队伍可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你以为你最讲义气，最看不得手下的队员牺牲，死一个队员你就巴不得拉上整支嗜血队一起去报仇，对吗？”

哈里刚想张嘴反驳什么，却被银牙持续的怒吼给打断了：“要是我们嗜血队从一开始就像你这样行事，我们能走到今天吗？你、我、小白，还有这些我们聚在一起的队员们，能活到今天吗？能吗！”

银牙猛地推了哈里一把，而后者因为伤腿疼痛的缘故，差点因一个趔趄而摔倒。

“我们打败了多少敌人，吸取了多少血与泪的教训，你怎么还这么冲动？”银牙继续愤慨地呵斥道，“尚且不说我们是否应该现在就集结起队伍过去报仇，就算是的话，你能做这个决定吗？你是谁？你是嗜血队的队长吗？”

此言一出，哈里的心才突然“噔”地跳一下，刚才那股熊熊燃烧的烈火好像也在突然间被熄灭了。他朝银牙的方向走了两步——周围的队员们赶紧上前试图拉住他，生怕他再因为冲动而做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二者彼此盯着对方的眼睛怒视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哈里先泄了气：“我知道我不该下令调动队伍……可……可我实在是忍不了……”

见哈里认错，银牙也便没了继续怒吼的必要，语气也跟着平缓了下来：“大家都知道你难受，难道我就能眼看着自己的队员牺牲而无动于衷吗？你认识的嗜血队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队伍？”

“那我们要怎么做？”哈里又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和气愤地问道，“小白他怎么还不下令？他还在干什么？”

“你急什么！”眼见哈里的性子又要起来，银牙便立刻又呵斥道他，“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们嗜血队现在正处关键时期，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对付无上冠冕不可能再和当初对付深渊队一样，吃了亏再叫人找回场子那么简单了。浴火城是人类的核心区域，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有可能在他们的注视下，像你这样带着这么多的兄弟过去报仇，不是送死是什么？”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派更多的队员前去，那奥海他们的仇该怎么报？为什么他们能在浴火城中随意杀死我们的人，而我们却不能派人去宰了他们？”

“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人类，你的背后是人类吗？”银牙开始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哈里，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我们和无上冠冕之间的区别吗？你还把他们当成是和飓风、沼泽一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对手？你忘了风归了？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了吗？像他那种连小白都要言听计从的头脑都输给了无上冠冕，你还认为自己的这点脑容量可以轻松地带人前去报仇吗？”

“可……哎！”哈里知道银牙说的话是对的，但内心无处发泄的怒火却只能迫使他狠狠地用脚爪拍击地面。

“走，回城里去！”银牙伸出爪子拉了拉哈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有什么问题自己去找小白说！”

说罢，银牙用力地拽了一下哈里，这才把他从地上一处仿佛凹进去的坑里给拽了出来。

“你们还围在这里干什么？”银牙转头冲那些被哈里下令叫来的嗜血队员们厉声道，“都没自己的事情了吗？赶快回去！”

听到银牙的命令后，这些嗜血队员们才缓缓地分散开去，向着自己驻守的据点方向离开了。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一次的事件确实应如银牙所说的那样冷静处理，但作为当事人的我们却很难做到应有的那种反应。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白狼也和哈里一样气得在据点里来回踱步，甚至几次三番地想要冲出据点去做和哈里相同的事情，但身为嗜血队的队长，他却又反复被自己肩上的责任和风归的教诲给逼了回来。

阿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旁，仿佛生怕自己的队长会气晕过去一般……

“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白狼的嘴止不住地喃喃着，一旁的我同样切身地感受到，在他心中交织着的感性的烈焰正在和理性的冰霜激烈地交锋着，就看哪边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从而使他做出一个巨大的决定。

而在白狼陷入这种思想泥沼中难以自拔时，我也正好有时间可以分析分析这道令人感到震惊的情报中所蕴含的信息——负责探查“仓辰仓库”附近区域的第二十六小队遭遇敌情，暴露行踪的他们按照命令规定应该立刻放弃他们的探查行动并进行撤离，但从传回来的情报中看，敌人似乎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所以，白狼下令让在附近的奥海中队前去处理情况。虽然从表面上看第二十六小队似乎是因为人数和实力的问题而陷入了被动，而他们所需要的也仅仅是一个“接应”而已，我甚至相信白狼最初的打算也是如此，不过他在命令中并没有提到“接应”两字，而是让奥海根据实际情况临场做出决定，这也就说明了白狼是给予了奥海带领中队直接接战的指令的——“能撤就撤，不能撤就打”，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应该就更好理解了。

我相信奥海也十分清楚这一点，那么在此的基础上，他就不应在让队伍陷入被动之后才选择接战——只要能够更快更好地“处理问题”，他应该是被允许直接选择“战斗”来解决的。

然而，奥海中队不但没有赢下这场“被动”的战斗，反而是连队长带队员一起，被敌人给全部吃掉了！这样分析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人的实力和数量完全碾压了我们一个中队的力量，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奥海才会在无法派出一个传令队员的情况下和他麾下的整个中队一起覆灭……

正当我思考时，门口却突然闯进来一名嗜血队员，他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倒是把还在焦虑的我们又给看了个心惊肉跳。而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脸色同样难看的银牙……

“队长……队长大人，哈里大人他……”

“他怎么了？”白狼扭过头去，一脸严肃地问道。

“他……他……”传令的队员似乎被白狼的模样给吓到了，再加上他要报告的内容似乎同样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便始终无法说出口来……

“哎，还是我来说吧。”银牙一步上前，代替他说道，“小白，哈里下令集结了队员。”

“集结队员？他想干嘛？”白狼惊得瞪大了眼睛。

“还能干嘛？给奥海他们报仇。”银牙无奈地说道，“要不是我及时拦下了他，估计现在就快带人冲进浴火城了。”

“快，现在就带几个人去把他给我带回来！”白狼急切地下令道，“我都还没说要集结队伍呢，他倒还比我抢先了！”

银牙回过头去，侧开了挡住后方的身体，露出了跟在屁股后面的哈里的脸庞……

果不其然，那被他及时拦住的哈里也跟在后边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虽然这事儿确实非常严肃且沉重，但哈里那副委屈且无奈的样子却着实有些好笑……

“你老老实实跟队长交代吧。”银牙冲哈里说了一声后便站到了一旁，把正对着白狼的位置给他留了出来。

哈里倒也坦然，他走上前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摆出一副自己“宁死不屈”的模样，仿佛任凭白狼如何训斥他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一般。

“哈里，你想干什么？凭自己一时冲动就要去进攻浴火城了？”白狼知道哈里的秉性，便也没有一上来就进行呵斥。

“我没冲动，我只是要去给奥海他们报仇，难道报仇也叫冲动么？”哈里嘴硬地回道。

“你去了就能报仇吗？”白狼反问道他，“对方有多少人，藏在哪里，什么实力，这些你都清楚吗？”

“害怕我就不是嗜血队的人了！”哈里振振有词，还以为白狼是在吓唬他一般。

这话一出倒是给白狼气得笑出了声来，他走上前去，也坐在哈里的跟前，微微低头靠近他的脸颊道：“哈里，我知道你不害怕，可我们现在的行动不能只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明白吗？我想刚才来的路上银牙肯定也跟你说了不少，难道你还没明白过来么？你想报仇，我又何尝不想呢？但我们就这样召集人手冒冒失失地冲到浴火城里去又能做什么？要是凡事都有这么简单，那我们这一路千辛万苦地走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都是做的无用功么。”

哈里虽然余气未消，但他却依然将白狼的话给听在了心里：“或许方法不该如此，但我们总会报仇的，对么？”

“那是当然！”白狼昂起脑袋来肯定地回答道，“杀了我们嗜血队的人，要是不付出代价的话，我们还怎么在罪恶之都中立足？”

“那就行了。”哈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便满意地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到了报仇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家伙一定要交给我来亲手做掉。我要把他给彻底撕成碎片！”

“行啊，到时候你要是不在我身边我还要派人专门去找你过来。”白狼说道，“这事儿非你不可！”

哈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后便直接站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据点外走去了……

“哈里，你要去哪儿？我们接下来还要商量后续的应对措施呢！”银牙出言提醒道。

“这种烧脑子的事儿我就不参与了，你们自己讨论决定就好了，只是到时候需要出动的时候一定要让我去。”说罢，哈里就在我们四个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据点，背影坚毅得就像一位远征的战士……

哈里走后，据点里沉默了几秒。

“都说说看吧……”白狼叹息一声，然后缓缓坐了下来，“心里都有些什么想法，有什么分析结果的，都说出来。”

我左右看了一下银牙和阿锋，他们的思路重点似乎都没有放在这件事上——一个还在担心白狼的状态，一个才刚从哈里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并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思考一些细节。

那么，就只有我能开口说些东西了……

“刚才我抽空想了想……奥海他们遇到的应该就是碧水队了。”

“嗯？”一听此话，白狼三人都惊讶地转过头来，各自的眼睛都瞪得巨大，“你怎么会直接得出这个结论的？”

“奥海不是傻瓜，他得到了你的命令后不会宁可自己陷入绝境也不选择接战的。”我解释道，“虽然二十六小队实力不济，但奥海和他的中队却不是普通队员，在和敌人遭遇后他们连一个传令的队员都没有争取出来，那就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们一个中队的实力之上。”

“实力在一个中队之上……那有没有可能是遇到人类了？”阿锋皱着眉头说道，“若是他们遭遇了人类，那同样也有可能在无法撤退的情况下被全灭。”

“我想应该不会。”我摇头否定道，“原因很简单，即使是人类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掉我们的一个中队，而且，当奥海发现有人类参与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下令撤退。”

“那或许是敌人布了陷阱呢……”阿锋又猜测道，“也许奥海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跑的机会……”

“这倒是有可能。”我点了点头，“但别忘了，任何陷阱都是建立在埋伏者的实力之上的，若是埋伏的敌人没有足够的力量，那么他们就会从埋伏的一方变成送命的一方，比如当初在沼泽战场上深渊队摆我们队长的那一道……”

我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白狼，想看看他是否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白狼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眼神暗示，便稍稍地将脑袋偏了一点过去：“你的意思是，敌人有可能发现了我们的探查行动，然后提前一步在‘仓辰仓库’那里伏击我们？”

“不，我只是说敌人的实力远在我们的预料之上。”我回答道，“涉及到情报的事我也说不清楚，但从之前的那道情报来看应该不存在埋伏一说。当时二十六小队反馈回来的消息里很明确地提到了‘遭遇’两个字，若是埋伏的话他们的报告不会如此描述。”

“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了这股敌方力量就是碧水队了？”白狼问道。

“我不敢肯定，但**不离十。”我回答道，“按照百叶所说，猎犬确实具备有这样的实力，而从情报里可以分析得出，对手的数量还不在少数。奥海他们，很有可能是撞到了碧水队的一个据点里。”

白狼没有立刻应答什么，而是又开始在据点中央来回踱步了起来。

我们其他三人没有出言打扰他，就这样看着他眉头紧锁地陷入了沉思。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后，这位忧虑的嗜血队长才突然停下了脚步，脸朝向据点的大门缓缓地说道：“按照和‘大猫’的约定，我们嗜血队所负责的部分就是削弱碧水队的力量，而现在我们的一支队伍已经被对手率先发现并消灭，那么我们的行动也基本就暴露给对方了。我想，要是碧水队内部的情报传递得足够快的话，那恐怕此时‘腥红’文森都已经知晓此事了。倘若如此，我们确实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在‘仓辰仓库’附近的碧水队成员撤退或是被增援之前，派人打掉这个据点！”

“那，小白，我们要派谁去？”银牙向前一步，满脸的坚毅，似乎已有自荐的意向。

“那还用说么？”白狼瞥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扭头冲据点外喊道，“去，把哈里再给我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