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129章 诡诈现

这是一条阴暗潮湿的神秘管道，前后两端都完全被黑暗所笼罩着。唯有一处，上方似乎连接着外界——虽有光线的照射，但却不知其通向外界的何处。

管道里沉积着不多不少的污水，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其内壁上也总是湿漉漉的，整块整块地生长着厚厚的苔藓。

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一处几乎难有生物踏足的地方，可此时，一道缓慢地在污水中行走的声响却打破了这里只有水滴落下的规律之音。

“哗啦哗啦”的水声混着“啪嗒啪嗒”的脚步由远而近，并最终在即将进入光亮区域的前方戛然而止。管道中的污水面泛起了涟漪，一层一层地向着管道的另一头荡漾而去……可当它们即将重新进入另一头的黑暗中时，却好像突然撞到了什么，整个运动的轨迹被瞬间打碎——前方的涟漪被改变了方向，而后方的却又无法停止地撞了上去，这交错的一刹那，那规律的波纹立刻就被无人惋惜地破坏掉了。

“有什么新情报么？”脚步的主人低声问道，由于管道的内部几乎封闭，他尽可能压低的音量却依然震得水面有些许抖动。

“我这次要说的事情……可能会有些震撼……”一道新的声音从管道的另一头传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竟还有另一个生物的存在？

“行了，别卖关子了。无论你得到了什么情报都是吓不倒我的，更何况这些事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过只是个跑腿的邮差罢了。”脚步的主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吧……”另一个声音虽然这么说着，但他却仍然停顿了有些久的时间，似乎在积蓄着继续说下去的勇气，“鱼……鱼塘城破了。”

管道内的水面忽然间激荡了一下，管道的这头，脚步的主人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昨天不还听说好好的……盟军的队伍还在城外抵抗着呢，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

“事实就是如此，不过好消息是，现在鱼塘城还没有完全落在入侵者的手里——守军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无法想象……”脚步的主人感叹道，“那支深渊队竟然没能抵抗得住敌人的进攻？他们在一两个月之前还是掌握着主导权的强势一方，现在竟然弱得连自家鱼塘城都守不住了……”

“沼泽的指挥——很正常。我其实在很早以前就觉得和他们联盟是一个隐患，没奈何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只能照办。”另一个声音细细说道，“想来上头还是有些轻敌的……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但你想想看，能暗中韬晦这么久并成功把雷伯特利杀了的家伙，难道会是小角色吗？他甚至都不把人类放在眼里，我们这些同类又怎么可能真正成为他的眼中钉？”

“话说这事倒是闹得挺大的……我听说浴火城里的人类已经开始对其他生物进行大清洗了。任何稍有危险性或者曾经有伤害案例的家伙，无论种类，一律斩杀。”脚步的主人沉声凝重地说道，“据说为这事，人类自己之间都产生了很大的冲突，甚至还演变成了为不同立场而发声的阵营。”

“这我倒不清楚了，毕竟不是我负责的区域……”对面的声音回应道，“不过，我想大人一定也对此事非常头疼，他应该是没有想到雷伯特利会被这么轻易地杀掉的，否则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阻拦。毕竟身为冠冕首领的雷伯特利死在了他人的手里，其造成的影响也完全归功于了外人，这是大人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不是么！当时谁会相信雷伯特利会这么容易地死掉？我那时候还在和那些家伙们打赌，我说雷伯特利最不济也是个重伤，再怎么也不可能平安无事。那些蠢货还不信，非说仅凭白狼一个人的实力连雷伯特利的毛都伤不到，更别说还跟他陷入战斗了。结果你看，这不是被我说中了么？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和你一对一，实际上从当初嗜血队的前任队长死的那一刻起，雷伯特利的命就已经被白狼他们给计划死了。”脚步的主人语气激动，脚下的污水水面也因剧烈的震动而变得破碎不堪，“不过现在看起来，我倒希望当初我输掉那场赌局了。如今鱼塘城破，实际的情况甚至比我预测的还要糟糕！”

“大人计划中稳定了这么久的局势，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被打破了……真是可惜……”黑暗中的另一道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可是内忧外患咯，还不知道正面的战况到底是个什么走向呢……干掉雷伯特利的家伙现在要由大人亲自来解决了。不过我想他老人家应该也十分愿意来处理这个问题，老是待在‘风眼’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出来走走看看，散散心。”

“哈哈哈，我发现你看事情的眼光倒还有些独到！”脚步的主人笑罢，重又屏气凝神，将自己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其实，我也偷听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你可别随便告诉其他人——我听说，最近大人真有亲自出马的消息。”

“当真？”另一个声音惊讶得叫出了声，吓得前方自己的接头同伴慌乱地四下张望了一圈，“他会怎么行动？只是离开悬空城还是……”

“诶你别叫这么大声，听我好好跟你说。”脚步的主人赶忙出言提醒道，“你也知道大人原本的计划，可现在的问题是，计划的开头已经被他人给篡改了。大人就算再英明也无法从这堆破烂上再重建一个“新城”，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这个残局，并且努力把它盘活。大人知道我们的短处，仅凭我们自身的力量很难改变一些实际会发生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捕获一只猎物——这只猎物要为他所用，且要完全地、安全地为他所用。这样的话大人才有足够的筹码继续和棋盘对面的棋手展开博弈，否则的话，仅仅依靠我们的这个愚蠢的盟友只会让大人的计划越走越远，到最后再极不甘心地输掉这盘原本稳赢的博弈。”

“看来那位大人也是着急了……”另一个声音凝重地应道，“那……那大人的猎物是谁？”

“嘿嘿，这个我也不清楚，所以无可奉告。”

“你这是什么话，话都到嘴边结果不说了？看你的反应心里明明知道，怎么？告诉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哈哈，那倒不是。”脚步的主人笑道，“这事我也只是听说，具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确定。你说我要是现在就这么全都告诉你了，万一到时候这事压根没有发生的话，你不得说我是个造谣的骗子啊？”

“那怎么会？你都说了是‘听说’嘛，我也不会怪你的，而且我也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去了，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一概不知。就你说的这些和我的预测不也是大相庭径么，这说明我的想法也不算是空穴来风，你不过是验证了我的想法，不算是告诉了我一件我本来不知道的事。”

“算了，我还是保险点比较好。”脚步的主人摇了摇头，“你我都是吃情报这碗饭的，随意地把自己活命的底牌给抖出去，那和把小命交出去有什么区别？我还是求稳一点好了，这事以后有了新的进展我再找机会告诉你吧。”说罢，脚步主人的脚步声再次在这潭污水之中响起，这次的声音由近而远——很明显，他要离开了。

“喂，别慌着走！”黑暗另一头的声音立刻着急了起来，他提高了不少的嗓音唤道，“我这儿还有个情报，我拿它来和你换，怎么样？”

“还有个情报？好哇！”脚步的主人立马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的脸上瞪起了一双悠悠的绿色眼眸，“你居然还故意隐瞒？这可不合规矩啊，要是被上面的知道了，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唉，你自己不也说了么，我们得留个底牌保命……”另一个声音尴尬地回应道。

“嚯嚯，那你这是把自己的小命交给我了？”脚步的主人得意地说道，“那我倒是想听听，这能被你用作保命符的情报到底能有多震撼？”

……

在离鱼塘城战场极其遥远的一处地方，这里同样阴暗潮湿，地面的水渍常年未干，深绿色的青苔在褐色的石阶上生得厚厚一层，上面还攀附着一些令人恶心的软体生物……

在那最下一级的石阶旁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水缸，它的身体被岁月染成了一种深邃的青色，仅仅一眼便能看出它在此处所度过的漫长时日。

在水缸的内侧，一扇从不关闭的大门中缓缓走出一道陌生的黑色身影，他的眼眸中射出两道神秘的墨绿色光芒，眨眼间便将石阶上方的两道身影给笼罩在了其中：“我可不记得我邀请过你们。”

“嘿，别这么冷漠嘛，幽潭。”台阶之上伫立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那稍矮一些的灰色身体晃了晃他灵活的爪子，十分玩味地应答道，“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可是亲如兄弟啊。”

话音刚落，他身旁另一道高大威猛的庞大身躯便迈开了步子，他沿着石阶径直向下走去，在被称作“幽潭”的视线中一步一顿，并最终停留在了那口水缸的一旁：“你是清楚的，我们上面老早以前就想请你过去了，大人说，既然要合作，那当然得跟聪明人合作才有好的结果，你说对不？”

幽潭不为所动，他偏移视线看向了旁边这口巨大水缸，并缓步向前来到了它的另一侧。他向上伸长了脖子，将自己的头移到了水缸的上面，锐利的目光向满满的一缸水中射去，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死水仿佛他自己的心境与命运一般无人可解：“从我来到这里时，这口水缸就一直被水装满着。我从未见过它空着的时候，也没见过水缸底的景象，你们说，那下面到底会隐藏着什么东西呢？”

台阶之上的身影对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是随意地答道：“能有什么东西，不也是水么？”

“对啊，也是水。”幽潭淡淡地附和道，“那你说，那水缸底的水到底是在我来之前就在里边的，还是在我来之后被新注入的呢？”

台阶之上的身影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幽潭说这话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也许又是他搪塞的一种方法。

“别再废话了，幽潭！我们这次可是第三次来请你了，换做其他人，谁有资格能被我们俩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水缸一侧的壮硕身影忍不住有些怒气，相较于自己的同伴，他的声音要更加厚重与沉稳，光用耳朵听似乎就能联想到他这庞大而又壮硕的体型。

“是啊，你就不要再和我们搞这些弯弯绕了，你也清楚我们大人找你是什么事。我奉劝你一句，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提早为自己想清楚后路，不要到时候后悔自己当初没有跟我们走的决定。”台阶之上的身影也跟着附和道。

见幽潭仍无半点“积极”的想法，他也只觉得有些无奈。在和台阶之下自己的同伴对视了一眼后，便颇有些不甘地相伴着离开了……

伫立在水缸旁的幽潭依然一动不动，他安静地注视着水缸里的水——那水面平静无痕，甚至连一丁点的波动也没有。由于光线太过黯淡，再加上这石缸内壁本身的颜色就比较深，整个缸里的水也便呈现出了一种无法看透的黑色。

幽潭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深深的水底，放大的瞳孔中射出的精光好似一根尖针般想要深扎其中……终于，他紧闭了眼，并在同时缩回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满脸惆怅与无奈地重新走回了屋子。

“缸面上的水纹丝不动，但缸底的水却是换了一茬又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