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108章 步入黑暗

离开水晶城已有一天多的时间，然而，眼前除了满目的风沙、乱石密布的戈壁之外就只剩些还在狂风中摇曳的枯黄植物了。我的精神已陷入了麻木的疲劳，视线中却完全不见有即将到达人类城市的征兆。

黑檀一路上的话很少，我也十分清楚他如此沉默寡言的原因，因此并不想去主动打扰他。这一路的行走对他来言或许可以当做是一种压抑情绪的发泄，然而迟迟不见目标的出现却让我终究是按捺不住地开口询问他关于目的地的一切，可黑檀却好像并没听见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丝毫没有搭理他身旁的我……

我有些无奈，也不好意思再叫住他，也便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向前方继续行走……

就这样，我们一路来到了这片乱石丛生的地方——若不是足够相信黑檀，我甚至都要以为他是故意将我带到这儿来的了。不过即使如此，眼前这般场景却仍让我不禁想开口询问路程的进度——在我看来，我们离静夜的卫城不但没有靠近，反而还越来越远了。

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打扰黑檀时，他却出乎意料地率先开口了:

“我们快到了。”

“快到了？”

一路上难得听见黑檀说一句话，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和他交谈的机会:“在哪里？在前面？我怎么不觉得人类会把居住的地方修建在这儿……”

“不。”黑檀淡淡地摇了摇头，紧接着用他的前脚掌踩了踩这沙石密布的干燥地面，“在这下面。”

“啊，在地下？”我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疑惑的目光在满是沙石的地面上来回移动，脑子里还在反复思考着他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你说的是人类的城市，还是静夜的据点？”

“人类的城市和静夜的据点都在地下……”黑檀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都在我们踩着的这片土地的地下。”

“人类竟然能将自己的城市修建在地底下……”我不可思议地喃喃着，脸上挂满了从未有过的震惊，“可……可我们现在在地面上，要怎么才能下得去呢？”

黑檀抬起头，目光直指正前方的某一处地方：“那前面有一处秘密地道，是外人前往黑暗城的唯一道路，我们走那里也可以绕过人类的视线，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秘密地道？”我再次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檀转过头来盯着我，眼神中略有一丝尴尬：“我是嗜血队的联络员，当然清楚这些各种各样的道路……”

“哦……”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可我们要去的是夜鸦城啊，去黑暗城干什么？”

“夜鸦城在黑暗城的背后，外界没有直接通往夜鸦城的道路，想要去那里，就必须先经过黑暗城。”黑檀解释道，“正是因为这里的复杂地形，所以当初雷伯特利才将以暗杀闻名的魅影队给安排在这里驻守，为的就是保证他们的安全和隐秘性。”

黑檀带着我来到前方大约一百来米的位置，在一块巨石的阴面便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之中向外吹出阵阵的凉风，不由得让我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微微俯下身子，想仔细地观察洞口内部的环境，但由于外界的光线差加上这石洞内本就幽邃的环境，使我的眼睛除了一片黑暗和混沌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就在这下面。”黑檀淡淡地说道，“走吧。”

说罢，他果断地向前一步，眼看着就要跳进去……我赶忙一把拦住了他。

“等等！”

“怎么了？”黑檀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你确定这下边就是黑暗城？不是什么其他的鬼地方？”我谨慎地问道——在这么大一片看起来处处相同且毫无参照物的戈壁上，黑檀是怎么确定那入口就是这里的呢，万一他一个眼花导致我们选错了洞口，那此行岂不是有去无回……

“放心吧，我又不是头一回来这儿了。”黑檀淡淡地回了一句，便轻松地一个跨步跳了进去——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洞口内部的黑暗中，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有留下……

“黑檀……黑檀！”我伸着脖子向洞口内呼唤着，试图唤回黑檀的回应。可这处石洞就像是一个能吸纳万物的无底洞一般，任何东西进入了其中都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独自在洞口徘徊了半天，一会儿纠结地来回踱步，一会儿又把脑袋伸进去再次看看洞里的情况——可和之前一样，我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就连刚才跳进去的黑檀也仿佛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的心中甚至萌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可思来想去之后，我最终还是一咬牙，一闭眼，四脚腾空，纵身跃了进去……

我的屁股重重地跌在一块冰凉而又光滑的石头上，紧接着，身体的重量便驱使着我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向未知的下方滑去——我不知道前方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这刚好能容纳我的通道内部是否会有些凸起的石块，便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身体绷直，生怕在向下滑行的路途中撞出些不必要的伤来……

还好，这通向地底的通道比我想象的要光滑许多，它的表面非常清凉，除了一种令我心中不安的下坠感外，其余的体感甚至还有些舒适……

在通道内往下滑行了不知道多久，正当我的意识都有些模糊时，屁股却“噗通”一下撞到了地面！我受惊般地瞪大了眼睛，眼前千篇一律的石壁表面也变成了几条身型瘦长且高大的黑色杜宾犬。

我赶忙站起身，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身上凌乱的毛发——这下头的温度比我想象的还要低。

“我说吧，后边还有个同伴。”

我闻声望去，却见早已下来的黑檀正在一旁的空地上悠闲地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那走吧。”

其中一只身型看起来最为高大的杜宾犬操着一口浑厚的嗓音说着——他转过身向前方走去，其他的几名同伴也立刻站起身来跟上了他的步伐。

我看向黑檀，他也悠哉悠哉地站起身，一脸淡定地冲我说道：“走啊，跟上他们，我们得先去见见黑暗城的城主。”

“城主？”我一边加快步子向黑檀的方向跑去，一边向他问道，“黑暗城难道不是应该归静夜管吗？怎么还有个城主？”

“静夜通常只会待在夜鸦城，黑暗城离那儿虽然不远，但往来却十分不便。为了更好地处理两个卫城中的各种事务，魅影队专门在黑暗城增设了一个城主之位。”

“听起来他在黑暗城里的地位好像比静夜还高了……”我喃喃道。

“当然。”黑檀若无其事地回应道，“当静夜不在黑暗城时，城主的地位就是绝对的至高无上。可以说，在黑暗城里，他的地位就等于静夜……走吧，这位城主可是个不愿意等候的主，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外人。”

“哦……”我老实地点了点头，便紧紧地跟在了黑檀的身后。

这座在地下的黑暗城刷新了我对人类城市的认知。我本以为，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即使有人类的活动但也为数不多，且他们的行踪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在地面之上那般从容。可事实却证明了我低估了这种站在世界顶端的生物，他们将这地下的空间打造得和地表上的城市几乎一模一样，有高楼，有大桥，还有那在石壁的穹顶上闪闪发光的各种大功率照明设备……

在这样一个和外界看起来十分相似但却似乎又有些不同的地下之城里，人类的活动反而好像更加密集了……

跟随着前方的几条杜宾犬一直来到了一间好似人类工厂厂房的大门口——领头的那条杜宾将其他几名部下遣散，只留下除他以外的两只后，才走过身来对我们说道：“请吧，就在这里面。”

我正有些犹豫，黑檀却已经迈开步子向里走去了……我尴尬地笑了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他。

宛如仓库般的平房里堆积着各种各样的人类的货物，它们都被四四方方的铁箱子装在里面，然后高高地摆放在这片空地之上。

屋顶的天花板很高，要比一般人类用作居住的天花板高出三倍。那些杂七杂八的铁皮箱子堆得仿佛一座座小山，最高一座的“山峰”甚至已经快要接近天花板了……

我跟在黑檀的后面，一边向前走一边好奇地观察着这些小型的“山峰”，身旁不知掠过了多少高大的影子，以至于当我们穿到了这些货物的背后时，我都还没有任何的预料。

我茫然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想要寻找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然而，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从那个小门进去。”领头的杜宾停下脚步转过身，向我们说明着。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在平方墙壁的一个角落处确有一道小小的白色铁门，它看起来就像是人类专门为我们所修建的一样——此时的它正半掩着，似乎在等待着我和黑檀的到来。

辞别杜宾后，我和黑檀便自行走上前去。推门而进，里边是一条刚够容纳我们身体的狭长的通道。通道内一片黑暗，并无灯光，但出口处的光亮却也足以让我看清这空无一物的通道中的脚下了。

看着那前方闭目的光线，我想：那应该就是这所谓黑暗城主的所在地了。

黑檀依旧走在前方，不紧不慢地挪动着他的步子，而我跟在他的身后，每一步却都走得十分忐忑。虽然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是某个组织的内部地盘，但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却还是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屏气凝神，希望在走出这条通道之前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过，黑檀的泰然自若倒也确实给了我足够的安心。

再长的通道也有走完的时候。

黑檀迈进光芒照射之处，我紧跟着他一步跨出，头顶的光线照得我连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便只能赶紧偏过头去，避开那刺目的直射。

正当我准备勉强寻找那神秘的黑暗城主时，一道高亢且带有回音的声音却突然在这片空间之中响彻了起来：“你们两个，谁才是参与了讨伐雷伯特利大人的罪魁祸首啊？”

听闻这话，我的心几乎是在瞬间就悬了起来！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魅影队还对我们杀死雷伯特利的事而耿耿于怀吗？可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位城主会对早已过去的事而感兴趣……”

“他。”

正当我紧张得浑身紧绷之时，黑檀却突然开口回答道神秘声音的问题。

“黑檀，你？”

我大惊失色，不敢相信黑檀竟会将我的信息给供出来，难道说……

“哦？看不出来，参与那场战斗的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家伙。”

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我听清了它所传来的方位——正是在我们头顶的上方！

紧跟着，我便又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金属制的台面上移动，并撞得旁边的物件乒乓作响——我能感到某些东西正在向我缓缓逼近，而内心恐惧的情绪也使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嗯？你在害怕？参加过那种事情的家伙怎么会害怕呢？”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他离我的距离估计已不到五米了，“难道说，不是这个家伙么？”

神秘声音的语气更像是在询问一个第三者，于是我便紧闭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引起怀疑的声音。

“就是他，阴玄大人。”黑檀竟出乎意料地再次“替”我回答了起来。

我满脸震惊地转过头去，双目之中已带有了明显的怒意。

“哈哈哈，不管是不是，那总归也是嗜血队派来的使者！我阴玄，欢迎你们，欢迎你们来到我的——黑暗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