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缓缓流动 第84章 狼嗥

战斗的压力空前巨大。

面对战意高昂的深渊队疯狂的反扑，陷入绝对劣势的嗜血队只能拼死抵抗。差距过大，毫无后援的情况被每一名嗜血队员所深知，而这也不可避免地打击了他们战斗的**和激情……

相较于反抗战争刚开始时，现在嗜血队的战斗力已下降得不成样子，在刚一抵抗对方围攻的攻势时，那伤亡的数字便开始疯狂上升……

哈里忘我地拼杀，在和深渊队交战的过程中，他甚至没再顾忌自己身上所受的任何伤痛，只求在自己丧失战斗能力之前尽可能多地击杀眼前的敌人，以此来洗刷自己内心的愧疚和负罪感。

长时间的战斗也使我感到力不从心——每当我的反应和战斗本能有所懈怠之时，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便会立马受到来自那个方向的攻击。有时候一下看似普通的伤害便会让我的身体立刻血流如注，我不敢再出差错，只能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调动起来，应对我面前不计其数的对手……

巨大的实力差和数量差所带给我的压力和震撼已经完全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我甚至没有生出一点用来惧怕的心思。我只知道，一旦我的防守有所纰漏，那么我的对手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抓住那一个小小的失误从而将我的防备彻底撕开，而那一个小小的动作也许就会让我失去自己的性命！

高高的土坡之上，暗杀队的队员一次又一次地将上前试探的深渊队员给打退了回去。他们背对自己的暗杀队长，将通往土坡之上的道路全部挡住，好似一个铁桶般将魔球所在的地方给围得水泄不通。

“雷鸣大人，我们的进攻又被挡下来了。”一名深渊队队员俯下半个身子，十分恭敬地向前方高大无比的雷鸣汇报道。

“无妨，将他们围死就好。”雷鸣淡淡地应道，“只要和嗜血队的战斗一结束，那么魅影队的一切行为都毫无意义了。我要让他看着自己的盟友一点一点被我们啃食殆尽，直到自己的意志力也被完全摧毁！”

“是！”深渊队员应了一声，便即刻退了下去。

“不过，我倒是有些诧异……”雷鸣继续自言自语道，“魔球这家伙竟然不敢杀死泥沼，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莫非，还在寄希望于嗜血队他们么？”

土坡上。

魔球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形势，与此同时的他还不忘将身下的泥沼给死死按住，他没有忘记，自己手中这个俘虏才是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之一。

“哼，嗜血队马上就全军覆没了，你们还这么忠诚地给他们当着替死鬼！”泥沼狗脸贴地，依然奋力挣扎着叫道，“现在的嗜血队根本不是我们深渊队的对手，即使是白狼在面对如此数量优势的局势时下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面对泥沼的诛心之语，魔球却仍不为所动，他的脑袋甚至都没有向泥沼偏上一偏，就好像压根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见自己被对方无视，泥沼便更加生气了：“你们死定了！魅影队！一点胜机都没有的情况下，还执迷不悟！我一定会向沼泽大人报告，让他下令将你们统统处死！”

愤怒无比的泥沼似乎终是引起了魔球的注意，他沉着脸低头瞥了一眼被他按住脑袋的俘虏，语气十分地不满：“给我闭嘴你这个死到临头的家伙！我到现在还没杀你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这儿，少跟我玩什么咬文嚼字的游戏！你都被自己的队伍给放弃了还有什么值得吹嘘的？你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连自己的归属都没用的可怜家伙罢了！”

被魔球一番愤怒的呵斥，泥沼却也难以置信地愣了一秒，随即便更加强烈地吼叫起来：“我不是丧家之犬！我是为自己的队伍而献身！是为了沼泽大人，是为了深渊队而献身！我不是白死，他们没有放弃我！”

“哼，自欺欺人的蠢货！”魔球又骂了一句后，便不再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了，任凭他继续咒骂和怒吼着。

战场的另一头，深渊队的大领主雷鸣正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自己带来的深渊队伍不断向战场之中奔涌而去。为了解救泥沼所在战场的困局，他几乎带来了整座珊瑚城里的所有深渊队员。他将这支队伍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之一汇入泥沼麾下的深渊队用作支援，而另一支便负责从外围包围里侧的嗜血队。他眼看着远端的嗜血队被冲击得连连退去，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雷鸣大人，我们真的不对泥沼大人展开施救吗？”雷鸣的一名随从走上前来，在他身后小声问道。

“怎么没救？我们倾城之兵前来难道是开玩笑的吗？”雷鸣故作严肃地偏过头去回应道，不过很快，他就咧出了一张嬉笑的脸，“你怕什么，这里可是战场，无论谁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他毕竟和沼泽大人的关系密切……而且，这里人多眼杂，保不齐谁会把这个消息给传出去。”随从有些担忧，“若是让沼泽大人知道您对泥沼大人并未展开相应的救援行为，或许会对您有所不利的。”

“呵呵，投机小人一个，若不是看在沼泽大人的面上，在开战之前我就先亲手宰了他！胆小畏战，投机取巧！深渊队不需要这种废物！”雷鸣怒骂了一番后，语气才稍稍放轻松了些，“若是沼泽大人非要因为他而处罚我的话，那就让他处罚好了。我没有任何对不起深渊队的地方，就像泥沼自己说的一样，用他一个人的命换整个嗜血队和魅影暗杀队，这是何其划算的交换，我不过是为了深渊队的大局考虑而作出的决定罢了。而且，你别以为深渊队里只有我是这个态度，骤雨他们的意见同样很大，沼泽大人只要选择处罚我，那他们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可是不得人心的举动，沼泽大人可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那倒也是……”随从一边思索一遍附和道，“只要能一举消灭沼泽大人的心腹大患，不过是失去一个泥沼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

深渊队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外圈的抵抗压力也越来越大。白狼和其他核心干部都已移动到了包围圈的边缘，企图以自己的力量顶住深渊队的无穷压力，从而尽可能多地保住其他嗜血队员的性命……

“哈里，还顶得住吗？”白狼的毛发也已经凌乱不堪，看起来略有些慌乱失措的他浑身都沾满了敌人的鲜血，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慰问着自己的兄弟。

“放心……我死之前，都能顶住……”

哈里的声音颤抖得好像跌入了冰窖，我已无法分清他到底是伤势过重还是体力已跟不上所导致。他浑身是伤，连毛发也被撕扯下来了好几块，混着肮脏的血污和泥土一起粘在了他高高躬起的背上。

我和黑檀肩并着肩伫立在白狼等人的身后一侧，我们各自的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战伤，只能相互扶持，彼此解围。在打退了又一个冲上来的冒犯之辈后，黑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前方一边冲我问道:

“怎么样小七，现在后悔加入嗜血队了吗？当初我就在问你，为了救你那个朋友而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加入了本应该是敌人旗下的嗜血队，这一切划得来吗？不知道现在的你，想法会不会又有什么改变呢？”

“呵，你想我有什么改变？”我无奈且自嘲地回应道他，“我已经尽可能地想要活下去了。若是不去救我那个朋友，那我在大螯就会被他们杀死。来罪恶之都援救他这个行为虽然也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更多的却是被逼无奈。当初被你们发现了我的身份，若是我不加入嗜血队，在那时也早就应该被杀了……”

“这么说，你这是怪我们了？”黑檀冲我挤眉弄眼了一番。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黑檀。”我沉了沉声，“我从没后悔加入过嗜血队，我在这里也并不是扮演的一个外人，与之相反，我很庆幸自己能结交你们这些坦诚的朋友。要是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一样会选择加入，并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实现自己。”

“再选择加入，然后再在大寂之森里战死？”黑檀半开玩笑道。

“真是晦气！”我皱起眉头骂道他，“还没死呢，就被你说死了！”

“哈哈哈！”黑檀朗声笑道，他的声音之中毫无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憧憬的解脱，我羡慕他这般洒脱的心境，可我更想的却是尽可能地活下来，“活着自然可贵，只不过现在的我们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死那可是比登天还难了……”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转过头凝视着自己眼前虎视眈眈的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我这一生以平淡开始，在战斗中轰轰烈烈结束，也未尝不是一种奇妙的经历。任何生物都是会死去的，我也确实向命运反抗过，他也许给予了我许多本不属于我的时间和生命，那我还能再奢求什么呢？或许这条生命的价值真的已经被我实现了吧……

我的意识正不受控制地游离着，一道巨喝却突然将我给惊醒：“小七，你在干什么！”

我猛然抬头——一道黑影却瞬间出现在我的眼前……

“咚”地一声闷响，我便感到自己的脑袋好像要炸开了一般的剧痛——剧烈的眩晕使身体立马失去控制，紧绷的四肢瞬间瘫软。双目如入永夜，黑暗屏蔽了我所有的感官，只有耳朵还勉强能听到一丁点来源于嘈杂战场上的噪音……

周围的厮杀声仍然不绝于耳，可半昏迷在地的我却仍努力地想从中获取一些重要的信息……

“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

“喂，小七，小七！能听到吗？”

我感到有人努力地在晃动我的身体，企图将我唤醒——我虽然很想告诉他们自己并没有真正地死去，可凭借现在的状态却什么也做不了……

“糟了！小七好像没有知觉了！”

“该死的！深渊队，还我兄弟命来！”

我听出了哈里的声音，他愤怒的咆哮由近渐远，似是又悍不畏死地冲向了深渊队的阵营之中……

虽然被重击倒地几乎昏迷，但我的内心却顿感一阵平静——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平静仿佛甘甜的露水在我的心田中浸润。我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缺水太久的生命体般，疯狂且贪婪地吸收、感受着这奇妙之感所带给我的温柔和滋润——我想要一直处于这种舒爽的状态，它让我的身体和心灵都感到了难得的轻松……

然而，周围的环境着实太过吵闹，这美妙之感却转瞬即逝。我的意识渐渐恢复，发黑的双眼也开始有了光亮的渗入……

我勉强动了动发麻的身躯，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

可就在这时，远处的一道惊恐地大叫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虽然视觉模糊，但我仍能从大致的方向上注意到许许多多的深渊队和嗜血队的队员都看向了某一个方向——紧接着，一道响彻山林的尖啸声如同海面上高高隆起的巨浪一般，带着不可阻挡的滔天气势，瞬间扫过了整片战场……

“嗷呜——”

一声未停，一声又起。

“嗷呜——嗷呜——”

尖啸之声好似一场冰冷的天降之雨，毫不客气地浇在我的头上。我浑身打了一个剧烈的冷颤，那快要脱离我脑壳的意识也瞬间清晰了起来——熟悉且恐怖的嘶鸣声仿佛地狱之音，正从流在我四肢百骸里的骨头、鲜血之中散发着无法抵抗的本能的恐惧……

我听出了这种抑制着我们所有同类的嚎叫，它正来自于我们那一队迟到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