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与金线 第155章 污点反击者

冰冷的指尖带着死亡的结构力压落，尚未触及皮肉，那股深靛色能量边缘散溢出的寒意已让陈野右肩伤口处的皮肤灼痛起来！不似火烧，更像无数微型的冰针穿透皮层，要将他整个肩胛区域的骨骼、血肉重新“排列”成符合某种规则的冰冷结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野在冰冷冻土上抠死的手指猛地将掌中那块锐利碎墙皮捏紧！他眼中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凶戾！身体本能做出了一个完全不合逻辑的动作——他没有试图去挡那只抓向污浊伤口的铁爪，那只唯一能动、握着崩口短刀的右手，如同甩出最后一镖的暗器高手，手腕以短促到极限的幅度剧烈震颤一拧！

咻！

沾满血迹和冰渣的崩口短刀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极其贴近身体的位置，闪电般向上斜刺而出！

目标！

不是那只已到面门的金属利爪！

也不是那具铁骸坚硬冰冷的身躯关节！

是它右肩胛骨上方——靠近颈部连接的边缘处——那被陈野之前用浸满污血药泥的弹力绷带糊上的缝隙凹槽！那里，半凝固的深靛金属浆质表面，正沾染着一片深褐近黑的粘稠污迹！那是绷带末端强行塞入时留下的痕迹，如同精密齿轮上糊了一团肮脏的油脂！

刀尖！带着陈野所有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反震的力量，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片糊着污迹的缝隙边缘金属浆质上！

叮！啵——

一声极其怪异的混合声响！

短刀崩口的尖端与那层覆盖的金属浆质硬碰了一下，发出清脆但沉闷的金属撞击音！随即紧随其后、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种类似粘稠液体被强行挤压喷溅的声音！是那深褐近黑的污秽物被刀尖撞击力二次挤出，更深更粘地挤压进肩胛缝隙内部结构的声响！

就是这一刻！

“嗷——！” 陈野喉咙里再次爆发出非人咆哮！不是恐惧！是赌命！借着刀尖撞击的瞬间那股细微到极点的反作用力，以及那只抓向他右肩的铁爪因肩部结构受污导致微不可查的0.1秒迟滞，陈野几乎是以燃烧生命力的方式，将身体猛地向另一侧——走廊深处——翻滚！

噗嗤！

冰冷的金属指尖终究还是深深刺入了肩窝！鲜血喷溅！但位置已经不是最初的核心污点伤口，而是偏移了几寸！剧烈的切割感和那股试图塑形的深寒能量瞬间涌入！

“呃啊！”陈野的身体在剧痛中翻滚出去，滚入走廊幽蓝的死寂深处！但他眼中没有丝毫侥幸逃生的狂喜，只有更加冰冷的疯狂！

成功了！干扰达成！代价是他右肩新添了一道几乎撕开筋骨的撕裂伤！

那具深靛铁骸的动作彻底凝固了！

它的右手保持着刺入抓取的姿态，指尖还残留着陈野的鲜血和一点撕裂的皮肉。但它右肩臂连接处内部核心，却发出了一连串极其混乱、极其高频的“滋咯滋咯…滋嗡…”的摩擦与能量过载噪音！那块凹槽缝隙处，被二次压入的污迹如同蚀骨之毒，沿着内部精密的传动结构隙缝急速蔓延！那块覆盖表层的金属浆质表面甚至冒出了极其细微的、紊乱的靛蓝色能量细流火花，如同电路板短路！

它的视线扫描被这内部异常的剧变完全干扰！靛蓝电子眼中的焦点剧烈闪烁、颤动，试图锁定逃离的陈野，又本能地“低头”扫描自身右肩那处故障源（污迹坐标点），陷入瞬间的逻辑自检混乱死循环！

窗外塔尖冰冷的光环阵列似乎捕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单元严重异常！那道原本锁定陈野、即将发射的修正光束瞬间熄灭。光环无声旋转得更快，似乎在以更高的效率重新评估计算！

病房内！

时间仿佛因病房门口的剧烈撞击和塔尖光束的短暂停滞而出现了某种诡异的迟滞感。

朵朵僵立床沿。她那只抬起的、泛着冷铁金属质感的左臂没有放下，掌心依旧朝着钱叔尸体的方向。但那并非攻击姿态，更像是一种僵直的锁定。她那只蓝环孔洞般的左眼，深处翻腾的混乱碎光在林小蔓那声指向深靛铁骸的精神嘶吼中……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她那只残存的、人类的黑色右眼，沾着霜花的长睫毛又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眨动了一下。视线越过弥漫血腥与冰晶的浑浊空气，落在钱叔被巨大冰坨压塌肋腹、凝固在挣扎姿态的手指上。那指缝里冻结的药末残渣，深黑如污点。

“……坐标……错误……”

模糊冰冷的音节再次从她僵硬的嘴角挤出。这一次，不再是机械程序的无波无澜。那语调深处，隐约夹杂着一丝极其轻微、宛如线状静电干扰的起伏杂音。

林小蔓！

她身体被冰冷的蓝色信标钉钉穿在冰冷床板上，意识如同破碎的玻璃渣。然而就在陈野赌命逃出、铁骸受污宕机、塔尖修正光束暂时消失的这短短瞬息！巨大的压力陡然出现一丝缝隙！

她昂起的头颈青筋如同冰下暴突的树根！右肩上那个冰冷的信标印记，在铁骸受污干扰、信号链接紊乱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最强大的外部压制力！如同泄洪！之前她强行调动全部残存意识精神力量、混合着朵朵左眼混乱碎片、陈野暴戾意志、还有自己破碎记忆洪流所形成的精神湍流，不仅没有被铁骸的防火墙彻底碾碎，反而在压力失衡的刹那，像失控的闸门轰然炸开！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那不再是纯粹的嘶喊，更像濒死的灵魂被精神力量点燃焚毁的绝叫！那狂暴混乱的精神力，不再试图攻击外部目标，如同爆炸冲击波般猛地反向倒灌——灌向她自身肩上那个信标印记的源头！

信标！定位！塔尖！

信息层面的混乱风暴在她自身伤口处引爆！她仿佛将自己变成一个精神炸弹的核心！肩上那个冰冷的信标印记瞬间爆发出刺眼到足以灼瞎凡眼的靛蓝辉光！随即化作无数道细微的、高亢刺耳的意念尖啸，如同无数无形冰冷的玻璃针，带着自我粉碎的毁灭意志，狠狠扎向虚空深处，扎向那将她钉死于此的冰冷塔尖！

这是自杀式反向污染！用自我意识的彻底混乱，去污染那个精确的信标！

噗！

林小蔓上半身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脊椎！眼耳口鼻瞬间喷射出极细的、散发着冰冷靛蓝碎光的气息——那不是血雾！更像是濒临绝对零度的意识碎片被强行撕扯出来！她那钉在床板上的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信标钉造成的伤口周围，靛蓝纹路疯狂燃烧蔓延！

病房内冰冷有序的秩序力场，因这强烈的精神内爆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波动！如同平静冰面投入了烧红的铁块！尤其是钱叔尸体附近那片区域，被冰坨压住的血腥气息仿佛短暂挣脱了束缚，浓烈地逸散开来！

走廊深处！

陈野翻滚的身体在冰霜地面上擦出一道刺眼的血痕！剧痛从右肩和后背撕裂的伤口海啸般冲袭大脑！视线因失血和撞击而发黑、摇晃！他狠狠咬住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清醒！根本无暇思考刚才病房内的尖叫和紊乱意味着什么！

身后的死亡！

那具深靛铁骸！肩膀核心处因污迹侵蚀而导致的混乱杂音越来越尖锐！那只抓空的右臂如同失控的液压杆，僵硬而剧烈地微微颤抖着，深蓝电子眼的光点乱闪，时而锁定翻滚爬行的陈野，时而向下扫描肩部污点，完全无法形成有效指令！

窗外塔尖的光环正高速旋转，新的修正指令在重组！冰冷的光辉在雪幕中再次点亮，准备重新锁定这走廊里唯一的逃逸**！

拼了！

陈野的左臂早已废掉，无力垂落。他完好的右臂支撑着身体，刚想再次发力向前爬——右腿膝盖处一股撕裂的锐痛闪电般刺入骨髓！是刚才被冰晶绊倒时的硬伤爆发！动作完全变形！

视野开始快速模糊、晃动！失血过多！冰冷！死亡的寒气已经再次扼向喉咙！

就在身体即将彻底失去力量、如烂泥般瘫倒的瞬间——

他剧烈晃动的、被额角鲜血模糊的视线一角，陡然捕捉到了前方走廊一侧！

一扇半敞着的病房破门！

门板扭曲碎裂，覆盖着厚厚的幽蓝冰晶。门板后一片死寂的黑暗，冰冷刺骨，如同怪物的口腔。但在那黑暗与冰晶覆盖的门框内侧最下端，靠近地面的地方——

一小片没有被完全冰封覆盖的深褐色污迹！

不是冰花，也不是金属锈蚀。颜色熟悉无比！深褐近黑，带着一种油腻感！

药末！是钱叔那黑色药泥的残渣！ 不知是爆炸时的喷溅，还是钱叔生前挣扎爬行时留下的痕迹！时间太久，药泥已经干涸板结，粘在门框最底边的塑料板上，又被低温冻住，没有被后续的冰蓝符文完全覆盖和同化！

污点坐标！物理接触点！

这个念头如同绝境中的最后一道闪电，劈开陈野混沌的意识！纯粹的、不加思索的本能驱使他！

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时间计算塔尖光束落下的位置！如同落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身体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瞬间汇聚到还能动的右半身！他拖着重伤流血的右腿和废掉的左臂，猛地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朝着那扇破门、朝着门框底边那片深褐色的污迹残渣——狠狠撞了过去！

不是跑！是撞！

目标！用自己残破的身体，强行将自己和那片污迹建立最紧密的物理连接！

塔尖修正光束终于爆发！

幽冷的深蓝光芒带着清洗一切异常的绝对意志，撕裂雪幕，直射而下！光束的落点极其精确，预判了陈野爬行的轨迹，射向他身体的心脏位置！光速太快！根本无法躲避！

陈野的身体撞到了冰冷的门板！被冰层覆盖的锐利门板边缘深深切入他右侧臂膀！鲜血飚射！但他毫不在乎！视线死死锁定门框底边那块深褐色污迹！他蜷缩的身体如同护食的猛兽，左肩（废臂）、右臂上侧、右腿前侧……沾满了血污汗水的身体尽可能大面积的、狠命地压向那片污迹残渣！

噗！嘶——！

修正光束落下的瞬间！

陈野覆盖在污迹之上的半边身体，像被投入熔炉又瞬间冻结！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高温熔化又被液氮冻结！深蓝的光辉在他体表疯狂涌动，试图将接触区域的皮肉骨骼血液，连同那深褐色的药泥污迹一起瞬间重构成规整的、冰冷的靛蓝色晶簇！

然而就在那光流抵达污迹药泥的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深褐近黑、已经板结的药泥残渣，在触及塔尖秩序光束核心的那零点几毫秒内，如同触发了某种古老而混乱的反制机制！一股极其狂暴、扭曲的灰黑气息瞬间从药泥深处爆发出来！不散溢！反而如同嗅到血腥的活物，瞬间纠缠、包裹住那深蓝的光流！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陈野皮肉之下剧烈冲突、互相吞噬！

陈野的身体成了最恐怖的战场！他惨叫着，却发不出声音，感觉整个人要沿着右半边身体这条“裂缝”被活活撕成两半！

但这股源自药泥的、被秩序光束强行激发的混乱力量，虽然狂暴，却无比原始！如同最粗糙的砂纸，在内部剧烈摩擦着塔尖传来的、精密而冰冷的秩序能量！两种力量的角斗虽然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瞬间，但却如同在高速运转的精密齿轮里塞入了一大把狂暴的砂砾！

嗡——！！噗嗤！

陈野半边躯体表面的靛蓝色光流猛地溃散！没有成功塑形！反而如同能量被不纯净干扰源强行引爆！他的皮肉没有被彻底“结构”，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可怕的“不完全塑形”状态！大片大片的皮肤组织呈现出诡异的靛蓝晶化，但晶块边缘却如同被酸液腐蚀般凹凸不平、翻卷撕裂！灰黑色的紊乱气流如同恶毒的寄生虫，在晶化和血肉的缝隙里疯狂窜动、吞噬！鲜血如同泼墨从撕裂的创口喷出，混杂着闪烁着深蓝碎光的半凝固组织液！右肩原有的伤口更是彻底糜烂！

他如同一具被部分炸毁又强行拼回的恐怖雕像！

这种恐怖的损伤带来的唯一“好处”是——塔尖那道精确的修正光束被这强力的干扰源（污迹）强行引爆，能量被消耗殆尽！残余的秩序力场也因为药泥深处爆发的混乱力量冲击而暂时失去了重新精准锁定的坐标！

那具深靛铁骸！

它右肩处的污损杂音在陈野身上爆发混乱对冲时达到了顶峰！“滋嗡——轰噗！”它的右肩胛连接处猛地爆开一小团靛蓝混合着深灰黑气的紊乱气流！覆盖的金属浆质被炸开一小块，露出内部精密的金属骨架结构！结构部件上沾着的黑色污迹如同活物般在啃噬泛着蓝光的合金！整个右臂彻底失控，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塌地垂落下来！

“滴滴滴滴——警报——高危污染——单元结构完整性受到威胁——建议立即执行清除与重置程序——”冰冷刺耳的警报噪音第一次从这具铁骸的内部扬声系统里强制播放出来！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最高级别的危机信号！

它的靛蓝电子眼被迫转向自身严重的内部故障源（右肩），扫描光点高频地锁定着那块不断侵蚀蔓延的黑色污迹！处理所有指令！清除混乱源！成为最高优先级！

走廊！机会！

陈野的身体在剧痛和那残留的紊乱力量冲击下抽搐痉挛，大半边身体失去知觉，只有神经末梢传来的那种被晶化又被腐蚀的撕裂感疯狂灼烧着脑髓！视野如同血染的红布，还在不断发黑！他看到了前方！

走廊尽头！黑暗中隐约有个巨大的金属轮廓！依稀是……电梯井？或者是别的什么大型设备？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向！距离铁骸有一段距离！

冲过去！

他用尽最后一丝意识，仅存的、相对受损较轻的左腿在冰冷的地面上狠狠一蹬！拖着重伤恐怖的残躯，如同蠕虫般向着那片黑暗的轮廓、向着走廊深处、向着被巨大冰坨遮掩的未知方向爬去！身体每一次摩擦冰冷的地面，都带来晶化碎片摩擦血肉的剧烈痛楚，混合着靛蓝晶碎和深灰混乱气流的血污在他身后拖出长长一溜黏稠恶心的轨迹！像一条濒死的毒蛇爬过寒冰！

冰坨！

巨大的、幽蓝泛白的冰坨，压在角落钱叔的尸体之上！冰坨后方，阴影浓重！陈野蠕爬的方向，正艰难地绕过冰坨的压迫范围！

那具铁骸！警报声刺耳！它核心指令已经完全被右肩不断蔓延的污迹侵蚀所困扰！系统资源被疯狂占用进行内部清理！它那只完好的左臂抬了起来，掌心裂开能量缝隙，深蓝光芒凝聚——但这一次，不是指向逃跑的陈野，而是狠狠地、带着一种清理垃圾般的粗暴姿态，拍向自己右肩那块被污损的缝隙和爆开的结构！

轰！！！！！滋滋滋——！

爆炸性的能量近距离爆发！刺眼的白蓝光芒混合着飞溅的碎裂金属浆质和内部骨架零件！整个走廊在巨响中震颤！

这一击几乎卸掉了它自己的小半个右肩和一部分上臂结构！碎屑飞溅！剧烈的能量冲击波将附近的霜花和冰尘瞬间吹向走廊两端！陈野蠕爬的身体被这股狂暴的气浪狠狠掀出去，撞在对面的墙壁上！砰！

剧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

昏迷的边缘！

仅存的模糊视线上抬——

冰坨压住的角落，钱叔的尸体在冲击波中被掀得微微动弹。那双僵硬、沾满黑色药泥的手，其中一只被冰封的手指，在巨大的力量震荡下猛地……抬起了小半寸！

被冻成深紫色的指尖缝隙里，一点极其微弱的灰黑色气息，如同找到了出口，倏然向上空散逸出来！

病房内！

朵朵僵立床沿的身体，在刚才外部能量爆炸与混乱信息流的剧烈冲击下，如同被注入了强电流的电路！“咯啦！”一声，她那只抬起的、泛着冷铁金属质感的左臂关节处发出刺耳的脆响！那只蓝环孔洞般的左眼瞳孔中，冰晶漩涡疯狂旋转、碎裂、又重新凝聚！

“……坐标……未…清除…”冰冷的音节破碎模糊。但她的动作却骤然改变！不是攻击林小蔓！也不是看向门口混乱的铁骸！而是——猛地转头！

那只冷硬无比、散发着秩序寒光的机械左眼，如同最精准的探测器，瞬间锁定了冰坨角落钱叔尸体——那只微微抬起、散逸出微弱灰黑气息的手指！

“…………次级干扰核心……确认……”冰冷的自语声中，她那刚刚完成部分重塑、坚硬沉重的左臂，没有放下，而是在关节处发出“嗡嗡”的调整音，笔直地扭转角度，冰冷的掌心，遥遥对准了冰坨下的那点气息！

病房外走廊。

陈野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意识沉浮于无尽的黑暗深渊。身体像一块被强行缝合起来的碎肉。右肩至腰腹大面积皮肤被靛蓝晶块和灰黑能量腐蚀覆盖，深可见骨的撕裂口不断渗出混合着蓝光碎屑和灰黑血沫的污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动着晶块碎片切割皮肉的剧痛。左臂被废的撕裂伤反而成了最“温和”的痛楚。

视觉是一片模糊的光斑在晃动。听觉只剩下耳鸣般的噪音和远处铁骸内部发出的、如同液压系统濒临解体的低频“呜噗…滋咯滋咯…”声。

模糊的光斑里，有个深靛色的巨大轮廓在踉跄移动——是那个自我损毁一部分的铁骸。它右肩连接处小半个结构不翼而飞，覆盖的金属浆质撕裂翻卷，露出内部复杂的管线骨架，断裂处还在冒着细微的、带着深靛蓝火花和顽固黑斑的电弧。那只左臂抬着，似乎在进行深度自检，动作迟缓而沉重，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内部结构不良的摩擦挤压声。它的电子眼锁定在断裂的右肩上，扫描光束不断闪烁，处理内部危机的指令显然占据了全部资源。

危险警报似乎降低了……暂时的。

塔尖无声。死寂的蓝光如同凝固的冰层笼罩着走廊。

药泥残渣引发的混乱对冲能量还在血管里冲撞，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和冻结的冰屑同时在体内搅动。痛楚已经超越了身体的极限，更像是意识在被活活凌迟。每一次心跳都是濒死的钝击。

……不能昏迷……

这个念头如同沉船的碎片浮出水面。陈野感觉自己的牙齿深深嵌入了下唇的皮肉里，铁锈味混着一种冰冷腥甜的碎光气息在口中蔓延。那是他自身失控逸散的生命碎屑。

他靠着墙壁，完好的右臂下意识地、极其艰难地移动了一下，似乎想支撑起一点身体。

——手掌下方！

冰霜地面！

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细小、坚硬、带着棱角的冰冷颗粒物！不是冰晶！手感更沉实！像是……某种小型的……晶体？

涣散的思维无法聚焦。但他残存的求生本能驱使着手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费力地弯曲、抠挖、终于抓住了一颗！

那是一颗极其细小、如同碎裂砂砾般的蓝色晶块！半透明，内部隐约有极其微弱的光点流动，质地极其坚硬冰冷。这不是普通的冰晶！更像是……某种能量高度凝聚后崩解残留的微型碎块？是刚才他半身被不完全塑形时，从创口边缘崩落到地上的、残存秩序能量的凝结碎屑？

混乱的药泥残余能量在体内左冲右突。指尖这粒微小的秩序碎块冰冷坚硬。

一个疯狂而模糊的念头，如同溺水者徒劳的挣扎，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没的黑暗边缘闪现。

他把那颗沾染着血污和污秽药泥残痕的、极其微小的冰蓝晶碎……猛地……塞进了嘴里！

不是吞咽！是咬！

用残存的力量将晶碎狠狠咬在牙齿之间！想把它咬碎！

咔嚓！

极其细微的碎裂声从口腔内部响起！

不是晶碎碎裂！晶粒的硬度远超牙齿！是牙床传来不堪重负的剧痛！牙齿似乎要崩断！

但就在牙齿与那混乱无序的药泥污痕（嘴角沾染）共同挤压那粒极度冰冷、极度有序的秩序碎块的瞬间——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冲击猛然爆发！

不是能量！

更像是一种纯粹而激烈的……信息风暴！

极其混乱无序（体内药泥引动的）、又被秩序规则压缩到了极限（秩序碎块）的感官碎片，如同被打破平衡的临界点，轰然释放！

无数冰冷破碎的画面、尖锐失调的音符、扭曲的肢体触感、绝对寒冷的窒息……瞬间在陈野的神经末梢爆开！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亿万个感官的地狱！

身体！几乎要在这纯粹感官冲击下瞬间分解！

但也正是这超越了物理痛楚极限的纯粹感官爆炸，如同雷霆般骤然劈开了那几乎吞噬意识的剧痛混沌！

骨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