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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二离开了，温判也离家出门了，来到了胡同口，温判看到了一些乞丐正在对着过往的人讨要钱财。
温判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了，这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来到了温判的前面。
这人骨架子特别壮实，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右手手上拿着一个破碗，左手拿着一根拐杖。
这一副打扮，明显是乞讨要饭来到北平城的，但是他开口却让温判有些惊讶。
“这位爷！您抬抬手、行行好，跟您先挪两文钱儿使使。赶明儿我拾掇利落了，谋上营生，一准儿把钱还您！您看能成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头发撩开，露出了他的一张脏兮兮的国字脸，高鼻梁，眼睛不是特别大，眉毛倒是挺浓的，看起来年纪应该是二十几岁。
虽然不清楚这人是什么品性，但是看他眼神还算干净，应该是个真心想要来北平城找活儿干的。
“哟，您借钱是为了拾掇自个儿？那您用不用剃头啊？我这儿就能给您剃，就当借您两毛子钱了，您瞅这事儿行不？”
剃头三不降，乞丐不降但是有一种例外，那就是另谋生路的可以。
男子听到温判的话，看着他身上穿着的一身干净的衣服，看起来是个剃头匠里面的有钱人，竟然愿意给他剃头？
“真的？”
他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句。
温判点了点头，并且将剃头挑子放了下来，请他坐下，那人连忙接二连三的点头躬身作揖对温判道谢。
“哎哟喂！爷，您这可真是救命的菩萨心肠呐！我这心里头热乎得跟着了火似的，都不知道咋谢您了！
您这份恩情我铁定刻脑门上，往后只要有用得着我跑腿儿、出力的地儿，您吱一声，我撒丫子就到！今儿个要没您伸手拉我这一把，我指不定还在苦海里头扑腾呢！
得嘞，您这就动手吧，我规规矩矩坐好了，保管不瞎动弹！”
他说着就坐到了温判的箱凳上，等着温判给他操作，温判看了看他这个长发，足有一拃长。
听他的语气，像是地道的北平人，但是看样子又像是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
温判给他围上棉布，然后一边给他湿润头发，一边询问他是哪里人。
“我叫易中海，老家儿是昌平的。大前儿个，村子里来了拨儿土匪，可把**祸惨了！转天儿，皇军又占了村子，烧杀抢掠，没个消停时候。眼么前儿，实在是没活路了！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这一路要饭、讨吃的，才晃悠到这儿啊！”
易中海？温判听着名字眉头一皱，他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温判记得好像上辈子在西红柿里面看小说的时候看过一个叫道德天尊的高人叫易中海，不会是这个人吧？
老绝户？但是，看他的样子，这身强体壮的，也不像是会绝后的人啊。
不过温判并没有问这个，一会儿给他放睡的时候把把脉看看，随后一脸同情他又惊讶的询问。
“哟！昌平离北平城拢共才多远呐？抬腿儿没两步就能到的地儿，咋就遭了这老些个罪，弄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了？”
听着温判的话，易中海差点哭了。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这世道乱得跟那麻花儿似的，兵荒马乱的，多近的地儿都不太平！土匪、皇军轮番儿折腾，好好的村子硬是给祸祸得鸡飞狗跳，能活着逃出来都算是烧高香咯！
您是不知道啊，这一路过来，我是九死一生啊！路上尽是皇军设的卡子，瞧见年轻点儿的男人，就硬说是反抗皇军的反抗分子，要么拉去当苦力，要么直接给毙了。
有一回，我正摸着黑赶路，冷不丁儿从树后头窜出来俩皇军，端着刺刀就朝我扑过来！
我转身就跑，荆棘划破了衣裳，扎得满身是血，那刺刀“嗖”地一下擦着屁股蛋子刺过去，再偏半寸，我这屁股就得给捅个透心凉！
好不容易甩开了皇军，又碰上了土匪。他们把我浑身上下搜了个遍，连裤腰带都没给我剩下，就留了条破裤子遮羞。
饿急眼的时候，我在野地里挖野菜，差点误食了毒草。
晚上不敢睡在村子里，只能躲在破庙、草垛子里，后半夜冷得直打摆子，还得防着狼来叼人。
这一路，我是白天躲、夜里逃，吃尽了苦头，能活着站在您跟前儿，真是老天爷开眼呐！”
说多了都是泪，温判听着好像都出现画面了，这易中海有些太过于倒霉了，这一路上竟然遭了这么多的灾难。
“哎哟我的爷！听您这话，遭的这些罪可真是剜人心肝儿呐！好在老天爷有眼，您这九死一生闯过来了，往后的日子铁定能顺风顺水！
现在北平城虽说也不太平，但好歹能寻个落脚地儿，有口热乎饭吃。您先踏实住下，等缓过劲儿来，咱再合计营生！那些个糟心事儿都翻篇儿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好日子在后头呐！”
听着温判的话，易中海感觉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您这番话，说得我心里头热乎乎的！这年头，能遇上您这样的好心人，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往后只要有口饭吃，就知足了。等我安顿下来，一定好好报答您！往后您要有啥需要跑腿儿、搭把手的事儿，尽管招呼我，我易中海绝不含糊！”
温判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给他剃头。
“快别这么说！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帮衬一把都是应该的。你先别想着报答，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儿！”
易中海接连点头，被温判按住了，然后继续享受温判给他剃头。
给易中海收拾好了，可能是太累了，易中海睡了好一会儿。
温判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头发，这时候他了的毛巾和铜盆里的水已经脏了不行了，而易中海的面容也露出来了，小麦色的皮肤，国字脸，看起来中正平直的。
易中海醒了过来，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再看看温判的工具。
易中海臊眉耷眼地搓着手，瞅着那黢黑的毛巾和浑汤似的铜盆，脸涨得通红。
“哎哟爷！瞧我这一身脏污，把您的家伙事儿糟践成这样，真是对不住！您受累了！等我寻摸着活计，一准儿赔您新的毛巾、铜盆，再请您下馆子吃涮羊肉！”
说着又要作揖，温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快别折煞我！这些物件儿洗洗还能用，你别往心里去！”
温判端起铜盆泼了脏水，把铜盆倒扣在挑子上沥干水，转头冲易中海笑道。
“我得回去换盆水、搓搓毛巾，家里还有几件旧衣裳，虽说打着补丁，好歹能替换。你这出去找活儿干也能让人看着爽利点。你跟着我走一趟？”
易中海一听，眼圈儿又红了，扯着温判的袖口直晃悠。
“爷！您这是要把我这辈子的福气都给占尽了！我这条贱命能遇上您，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两人来到了温判家里，易中海看着温判家的宅院，虽然想问，但还是闭嘴了。
温判进入屋子从炕头木箱底翻出他前几天洗了晾晒的旧衣服，给了易中海。
易中海捧着衣裳，喉头哽咽得说不出话，突然“扑通”跪在地砖上，脑袋磕得“咚咚”响。
“爷！您就是我再生父母！往后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跳河，我绝不摸鱼！”
温判慌忙拽人，反倒被易中海攥住手腕。
“您别拦我！今儿个我非给您磕够响头不可！”
温判瞅着易中海涨红的额头，心想，这应该不是道德天尊，这还是挺会感恩的嘛。
“行了行了！再磕头，我这才铺好的地砖都得让你砸出个坑！”
说着拎起铜盆往水井去打水，水花溅在青石板上，混着易中海断断续续的抽噎声，等温判清理好了之后，易中海才问温判说他想借他家的水冲一下身上的污垢。
温判答应了之后，他就直接打了水来到了花坛前面，倒水冲了冲身上，也不避讳温判，直接换衣服，把旧衣服随便揉搓了一下。
整理完了之后，才跟着温判一起出了小院，出了小院，易中海反反复复的看了看温判的住处，搞的温判还以为这易中海是来踩点的。
不过，他也没问，万一他是没有道德的道德天尊，那温判就让他下地府去听阎王爷说有些人惹不起。
其实温判发发善心也是因为他的名字，他也想看看，如果这人是那个道德天尊，会搞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出来？如果不是，这同名同姓的人，又有什么人生呢？
出了芝麻胡同，温判就和易中海分道扬镳了。而易中海则是将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给收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刚才的衣服当成了垫肩就成了朝着前门火车站去了。
因为他现在也只能干扛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