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长孙皇后 第99章

无忧从没有想过,时隔五年,自己竟然还有机会能见连震一面。

连震,这个意外闯入她生命的男人,一度，她曾以为,自己将有可能成为她的妻，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熟料，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那个人的妻,而连震也从她的生命中离去。本就是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个人，所以离别后,无忧从未想过能有再见的一天。

“连二表哥......”

“无......”忧妹妹，连震的神情也很激动，但是当他看清无忧的装扮时，那句“无忧妹妹”硬生生的被他吞了回去，当即敛容跪倒在地，“草民拜见王妃殿下。”

今日无忧从宫中回来的早，进府后又没来得及更换衣物，身上还是进宫时的装扮，云鬓高梳，珠翠环佩，华服曳地，端的是华贵无比。

连震见到无忧这番模样，想到她今日的身份，心里莫名的生出了敬畏之情，哪里还敢如往日般随意称呼。

一声王妃，让无忧从激动地情绪中平复了下来，上前虚扶起连震，“连二表哥快快请起，你我都是自家人，无需这么客气......”

连震起身，近距离的看清楚无忧的模样，连震不由微微一怔。

在他的记忆中，无忧当初是不愿意嫁给李世民的，所以，即便无忧后来嫁进了李府，在他看来，也并非无忧所愿。

后来李渊起事，连震常常担心，若是李渊兵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候无忧又该如何？

幸好李渊起事事成，如愿的进入了长安，连震得知此事时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后来李渊进入长安不久，李世民就娶了当朝的明月公主，虽然只是妾室，但是据说公主早就对李世民情根深种，而李世民一直也对公主倾慕有加，所以一听说公主下嫁，便急匆匆的要娶进府里来，前后不过一月时间；而李世民在府中也对公主疼爱有加，从不让她去正妻跟前立规矩；更有传言说，是李世民的夫人不好生养，所以李世民对无忧才生了厌，转而急匆匆娶了公主，否则怎的嫁入府中三年都没有好消息传出？

这么多纷纷扰扰的流言，连震听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无忧若是得知这些，心情该如何糟糕？

他常常想，当初若是嫁给了自己，只怕无忧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吧？

若是当初，自己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同父亲争取一下，无忧会不会已经成为了她的妻子，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几个可爱的孩子？

这样的心情再加上这些流言，当连府要派人来长安看看这边的生意的时候，他便主动要求要来长安。

一路上心里都忐忑不安，不断地猜想见到无忧时该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她是瘦了还是胖了？精神好不好？是不是如传言那般李世民冷落了她？

可是现在见到无忧的模样，似乎同自己想象中所去甚远？

面色红润，神采熠熠，这完全不是用脂粉装扮出来的那种鲜活，这能说明什么？

无忧是真的过得很好很好，比自己所想的好百倍。

连震怔怔的看着自己，无忧一时有些尴尬，便随口问道“连表哥，这些年你过得如何？我方才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莫非你是带着表嫂一起来长安的？”

这些年过去了，无忧并未刻意留心过连震的消息，高氏在同她的来信中也从未提起，所以她并不知晓连震有没有娶亲。

听到无忧这么一说，连震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又有些慌乱“无忧妹妹......王妃说笑了，连某还是孤身一人。”

嗯？无忧愕然，那马车中坐的会是谁？难不成自己搞错了？连震是乘马车而来？

“无忧表妹。”

一声熟悉的呼声，无忧转头过去，就见高冰清正站在花厅的门口，一身白衣，朝着自己盈盈而笑。

无忧瞪大的双眼，看着高冰清。

如果说见到连震，她还是惊中带喜，那么对于高冰清出现在这里，那就只剩下满满的惊吓了。

据她所知，高冰清不是早已成亲嫁了人吗？怎的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她的样子仍旧是妇人模样，难道她的夫家就这样让她出门也不拦着？

无忧一脸疑惑看向连震，高冰清又怎么会同连震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了。”连震看出无忧的疑惑，轻轻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冰清表姐。”见连震无奈的样子，无忧也不好追问下去，冲着高冰清笑了笑，冷淡而疏远，同见到连震时的激动神情判若两人。

在高府的时候，高冰清就常常找无忧麻烦，即使无忧并未放在心上，但是也同她亲近不起来就是。

“无忧妹妹，”高冰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无忧的身份，热情的上前，挽着无忧的手“我方才在王府转了一番，王府的府邸果然气派不同。”

一旁的秋云秋水在心里暗诽，既然你知道这里是王府，怎么连一点规矩都不懂，见了王妃不行礼不说，到了别人府里竟然没有得到主人同意就四处乱逛，这哪里是名门闺秀所为？

“我记得姐姐的夫家是在平阳，姐姐此番来长安，莫不是姐姐的夫家同迁到长安了？”无忧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往厅中主座走去。

无忧话音刚落，就见高冰清两眼一红，“妹妹，姐姐的命好苦啊......”哀哀戚戚的哭了起来。

原来连氏当初将高冰清嫁给了平阳的一户焦姓人家，虽然比不上高府繁华，倒也是家境殷实，出入都有丫环侍候，而且高冰清的夫婿是家中独苗，且生意上颇有能耐，高冰清一过去就可以当家，也无需担心分家之累，高士廉和连氏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同意将高冰清下嫁。

二人成婚之后倒也和美，后来不到一年焦家要举家迁回山东，高冰清心里再不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也跟着去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年初的时候高冰清的夫婿携家眷回乡祭祖（夫婿家祖籍山东济南一带），竟然半路染了风寒，本也并不严重，谁知刚到祖宅病情便加重，没几天就去了。

高冰清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膝下又无儿女（那时候对女子的要求并不严苛，寡妇再嫁也并无不可），高冰清便想自行求去。熟料，公婆竟然不依，要高冰清留在祖宅这里，要高冰清为儿守节。

高冰清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虽然同夫婿尚有情意在，但是却没打算让自己一辈子都葬送在祠堂里，便同焦府的人大吵大闹了起来。

恰好高冰清夫婿出事的时候，高冰清托人往高府并连府递了信，告知了一番。

连震得知妹婿不在了，便赶到了焦府，就碰上了高冰清大闹焦府的事情。

原本焦府就不占着理，只是两个老人老年丧子一时转不过来弯，又见高冰清如花似玉，进门几年一无所出。而高冰清进门后，又仗着自家在晋阳的威势，压着儿子不敢纳新人，以至于儿子年纪轻轻便去了，竟然连个骨血都没留下，于是便魔障了，起了恶心，要将高冰清强留在山东家祠。

她不是霸着儿子么？那如今儿子不在了，也就让她跟着陪一辈子好了！

两老人原想着山高皇帝远，高冰清已经嫁了人了，就算她不回晋阳，传出去也只说她是为了给夫婿守节，高府也说不出什么来。

谁知道高冰清的外祖家竟然派了人来，硬生生搅黄了这件事，又逼着焦家写了放妻书，以后高冰清再嫁与否与焦府也再无相干。

而原本连震是要送高冰清先回晋阳再到长安的，可是无奈高冰清一听说他要来长安，死活都要跟着他过来。

也不知道高冰清同连氏在信中说了什么，连氏也来信说让连震怜惜高冰清年纪轻轻就丧夫，要他多照顾些高冰清，如果去长安游玩一番也能让她开开心怀云云。

姑母如此重托，连震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让高冰清同去长安，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当高冰清一脸哀戚的说完自己的遭遇之后，无忧的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不是对高冰清这番遭遇的震惊，而是对高冰清本人的震惊。

虽然这个时候对女子的约束并不严苛，但是毕竟是个讲究男子为天的时代，对女子的贞烈也是看重的。虽然没有规定寡妇不能改嫁，但是身为妻无论如何也是会在家先为夫婿守节三年，才会另行改嫁。

即便是如高冰清这般得了放妻书的，也应乖乖在为夫守节一年，才不会免得旁人闲话。

可是反观高冰清，若不是她自己亲口说是丧夫新寡，观她上下，哪里有半点寡妇的模样，面色红润，举止轻盈，发鬓边还带有一朵粉嫩嫩的牡丹花，一看便知是刚刚采摘下来的，衬得她人比花娇；幸好衣衫还是选了素淡的颜色，否则，她一丧夫的寡妇，如此不知遮掩，即便是焦家有错在先，高冰清这番模样也很容易让人诟病。

舅舅向来治家严谨，怎的就能让她这般胡来？竟也同意让她跟随连震来长安？无忧哪里知晓，高士廉对高冰清来长安一事是半点不知的，到现在还以为高冰清身子不适，仍在山东连府休养。

“表姐也别再伤心了，既然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表姐还需放开心怀，想想以后的日子才是。”皱了皱眉，无忧压下心中的不满，温声安慰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高冰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即笑开了颜“长安如此繁华，姐姐还是第一次来，若是能好好转转，也有助于我早点恢复心情，这段日子有妹妹陪着姐姐，姐姐就什么都不怕了。”

什么意思？高冰清还打算一直留在长安了不成？再说哪里有人会主动说四处转转就能恢复心情的？听这意思是要留在王府了？无忧皱了皱眉，王府这么大，短期收留一两个人倒也没什么，可是高冰清自幼就同她不对盘，她不想主动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跟前，而且以高冰清现在这样的身份呆在王府，李世民不在还好，若是等他回来了，高冰清留在王府不免会惹人尴尬。

于是询问的目光看向连震。

“王妃，是这样的，”接收到无忧的询问目光，连震也是满脸的为难，“在下要去连家的各个商行查账，冰清表妹若是跟在连某身边的确不合适，可是留她一人在商行，商行那里人来人往的，也不合适，所以......所以......在下想着原来在晋阳的时候，王妃同冰清表妹的关系也不错，表妹自出发也一直想要见见王妃，所以连某想，在离开长安前的这段日子，在下想让王妃收留表妹一段时日。”

连震并不是不晓得高冰清不喜欢无忧，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连氏还特意嘱咐他要照顾好这个可怜的表妹，更何况自从高冰清知道无忧现在是秦王妃后，就一直吵着要到秦王府来来，与其到时候被高冰清吵着上门，给无忧闹个措手不及，还不如就此将人先送过来，也好让无忧做好安排，免得到时候高冰清在外给无忧惹了什么麻烦出来。

连震知道这番说辞有些牵强，毕竟人是他带出来的，所以看向无忧的目光中不免有些请求。

无忧听到连震的说辞，看到连震目光中的恳求，微微沉吟了一下，高冰清一个新寡，跟在尚未成亲连震身边的确诸多不便，反而有可能白白的累了两个人的名声，在说，听连震的意思，并不会在长安久留，高冰清也是要跟着回去的，便点了点头，“表哥何须如此，我同表姐也是亲戚，照顾她是应该的。冰清表姐，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在王府里住下吧。”

高冰清自是喜不自禁。

“表哥现在在哪里下榻？”无忧想了想又问道。

“王妃无需担忧在下，家仆早已安排好了。”连震道。

李世民不在府里，的确不适合留连震在王府，无忧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没再劝，转头便吩咐起李安来，要他收拾好客房出来，又拨了几个婢女侍候高冰清。

高冰清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无忧吩咐下人做事，看着李管事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无忧每说一句，他便恭敬地答应一声；再看看无忧身上的穿着打扮，衬着她的好脸色，光彩照人；再看看她身边婢女身上所穿的衣料，那料子，竟一点都不比自己差。

看着看着，她的心像是被人握在了心里，狠狠地抓了一把，揪心的疼。

这几年，天下大乱，但是唐国公的一家的事情还是不停的传入她的耳中，李渊起义，李世民率兵突围，立了大功，李世民被封了右都督；大军攻陷了长安，李渊登基为帝，李世民被封秦王......

人也许都有这种心理，总会去关注自己关心或者厌恶的那个人过的好不好。

若非李世民娶了无忧，即便高冰清曾对李世民春心萌动，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李世民也渐渐会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再次听到李世民的消息，也只会在心里说一声，啊，原来他现在已经如此了，要是自己当初能嫁给他会怎样怎样，转而也就过了。

可是，偏偏李世民娶了无忧，娶了那个曾在高府寄住的无忧，娶了那个被人赶出门，狼狈的被高府收留的无忧,娶了那个身子不好，又瘦又小的无忧......而偏偏高冰清现在过得十分的不好，不仅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夫君，甚至差点就被人强留在祠堂里要青灯常伴，孤苦一生。

现在见到曾经的孤女无忧安然的坐在上位，住在如此华丽的府邸，不仅面色红润，衣着华丽，满身贵气，身边也是婢女成群，每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就连连震表哥在对着她说话的时候也是语气恭敬。

看看自身，再看看无忧，高冰清手中的帕子扭的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