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始私房小厨 第七十三章 行走的冬天

沉睡中的大毛，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被人从床上抱起，怀抱温暖而熟悉，大毛止不住贪念，想要在那怀抱中多做停留，而耳边传来的声音，很快便打破了大毛的幻想。

“毛毛！毛毛！快醒醒！醒醒！”大毛朦胧着眼睑，抬眼便对上了妈妈那双通红的双眼：“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我不回来，你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妈妈说着将扔在床上的衣服，胡乱往大毛身上穿着。

奶奶站在身后，忍不住低声道：“这天亮了，谁知道他又烧起来了呢？正量着体温呢！你看…”奶奶从侧面上来，扶着大毛的腋下，妈妈伸手摸了摸大毛腋下的体温表，随即抱着大毛坐上床沿，一面仍在大口喘气。

奶奶斜眼打量了下妈妈，靠上衣柜：“孩子发烧很正常！我们那时候要都像你这样，也不用上班了！”说着揽了揽大衣下摆：“所以我就不愿意跟你们年轻人住！遇到一点事，大惊小怪的！”说着狠狠的白了眼妈妈，直起身子，从衣架上取下背包挎在身上：“我给大华打个电话！”说完翻出手机：“我今天中午就回那边！一会就走！”说着走出门外去打电话。

“妈妈你怎么回来了？”大毛人躺在妈妈怀里，乖巧的问道。

妈妈蓬松的头发垂在耳前，嘴唇微干，有细小的裂纹，抿唇之下，便有点点血丝让原本苍白的嘴唇，多了分红晕。

“妈妈回来给你弟弟拿两件衣服，弟弟的衣服都尿湿了！”说着将大毛放到床边，将体温计从大毛腋下拿了出来。

“红艳！我走了啊！年前就不回来了！”卧室门外奶奶的声音传来，片刻房门开合，显然奶奶等不及妈妈答话，已经离开了。

妈妈看了看体温表，从床头拿了退烧药，倒进杯盖，送到大毛嘴边：“等一下去医院！”说着将体温计收好，飞快收了几件衣服扔进袋子，找了件长袄披到大毛身上，将大毛从头包到脚，又将床头的药盒也收进袋子，方拽着大毛出了门。

天空阴沉，沉郁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路面上的冰面还没有化开，踩在上面不免胆颤，好在妈妈走的极稳，总能在大毛脚下打滑时，及时扶住。

街面上行人大多步行，被踩实了的积雪上，行人走过，竟是没有痕迹。

偶有骑行的路人，双脚总不敢离开地面，深怕在下一个路口，车轮打滑，来它一个人仰马翻。

饶是如此，仍有人在冰面上洋相百出。

大毛身上并不发冷，虽觉裹着没有必要，但被关爱的感觉，让大毛觉得生病也挺好！

此时心底轻松的大毛，看着街道上的热闹，也忍不住会心一笑，可这种好心情，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小余跟小李从不远处跑来，两人你追我赶，手上相互扔着雪团，偏偏那雪团直奔大毛的面门而来，大毛下意识的闪躲，可身体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雪团直直的砸在了大毛的帽沿上，瞬间脸上飞散着冰凉，让大毛忍不住一个激灵，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妈妈一把将大毛拉进怀里，上下打量一番，又担忧的摸了摸额头：“没退！”说着拍去大毛身上的浮雪。

“怎么样？打着了没？”小李跟着跑了过来，双手撑住膝盖，含笑看着大毛：“怎么了？你又生病了呀？”说着拉着大毛的帽沿扭了扭，直起腰来：“真像个小姑娘！你说你怎么不是个小姑娘呢？要不然真可爱！”

小余随后也跑了过来：“棋牌室的人都走了！钱也结了！”妈妈边听边往店里走：“卫生打扫了吗？”

“扫了！”小余双手交替扔着个雪球，人慢慢往后退去。

“对了！他们走的时候拿了包烟！”小李突然上前一步插话。

“没给钱？”妈妈猛然顿住脚步。

“没给！”小李说完连忙解释：“就是毛毛奶奶的牌友！他说我一说，毛毛奶奶就知道！”

妈妈沉默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两人停下脚步，留在了店外，妈妈跟大毛急步进入大厅。

一阵阵刺耳的哭泣声，从走廊后边传来，妈妈急急跑了过去，大毛也紧随其后，跟着跑了进去。

“哎呀！这是怎么弄的，孩子的屁股都红了！你看看！皮都破了！”姥姥将手上的毛巾，扔进水盆：“又要受罪喽！哎呀！你看这小脚蹬的！来！盖上！盖上！姥姥去给找药！”

“妈！我来吧！”妈妈忙伸手拉开一旁的抽屉，将药盒拿了出来，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大毛抬眼看了看床后趴着一排了小壮和小莉。

“对了！毛毛怎么样了？”姥姥没有抬头，还没发现站在身后的大毛：“那孩子一感冒就咳嗽！哎呀！赶紧吃药！要不然这咳咳咳的，都到年了！”说着姥姥将药瓶放好：“你婆婆呢？”

“走了！”妈妈突然眼圈一红，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姥姥抬头看了看妈妈，打眼看见身后的大毛：“快去哄哄你妈！”说着低头继续给弟弟换尿裤：“哭什么哭！我说你哥怎么专门过来问我，你上哪去了？这大华也不知道听他妈说了什么！”说着手上一顿，抬眼看着妈妈：“说他妈毕竟是你老的！这都要过年了，能让他妈走，说出去他面子上不好！”

妈妈听了脸上表情一滞，猛然将泪水擦去，姥姥深深一叹：“经过这一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离就离了吧！”

“毛毛发着高烧呢！他妈在阳台上打着电话有说有笑的，我都进屋了，她这个电话就一直打不完！见我生气了，这才进卧室来…”妈妈语气越说越急。

“好了！！”姥姥狠狠的瞪了瞪妈妈：“孩子病着呢！这挨年病节的！孩子们都看着呢！”说着抬眼看了看床沿内侧的小莉跟小壮：“你们写字！等过了年，好让你爸你妈带你们出去玩！”说着扶着后腰站了起来：“赶紧让你哥把车骑出来，带着毛毛去看看吧！你看看这脸烧的通红！”

“我找车！”妈妈说着掏出了手机。

“这时候找车得多少钱？”姥姥说着回身看了看床上还在哭泣的两个弟弟：“这还有两个催奶的！”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奶瓶，往饮水机走去。

妈妈打了一会电话，到底还是将舅舅叫了过来，帮忙出去找车，二十分钟后，大毛终于跟着舅舅，妈妈还有两个弟弟上了车，就在上车的功夫，妈妈又跟姥姥争执了起来，到了最后，姥姥换下了舅舅，一行人方往医院赶去。

等大毛等人在医院安顿下来，已是下午一点，大毛躺在病床上，睡的踏实，就连小弟弟们的哭声，也感觉十分的遥远。

朦胧中，大毛感受到进进出出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不时奔走的妈妈，就连针头扎进皮肤，疼感也似乎不甚强烈。

姥姥那双粗糙的大手，不时的贴近大毛的额头，虽然感受不到温度，但大毛的心底莫名的暖暖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大毛被姥姥从床上扶了起来：“毛毛！来！吃饭！不吃饭怎么有精神养病呢？”

大毛抬眼往饭盒里一看，便又躺了下来，任凭姥姥如何相劝，大毛都坚持的摇头，最后姥姥只得放弃，只是坐在床头，不时的用棉签，沾上温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大毛的嘴唇。

这样又不知昏睡了多久，姥姥再次将大毛从床上扶了起来：“不吃饭喝瓶奶！来！姥姥都给你温好了！”说着将牛奶的吸管送到大毛唇边，大毛蠕动着嘴唇，将吸管含在嘴里，一股清凉的液体缓缓滑过食道，大毛睁眼看了看姥姥：“姥姥！我妈呢？”

“你妈出去打水去了！这个时候还知道问你妈？我看你没了这个妈怎么弄！？”姥姥说着白了眼大毛，含恨说道：“你们姓王的一家都是狠心的！你都烧成这样了！你奶该跑还是跑！”

大毛低头沉默，姥姥连忙抬手拍了拍大毛的手背：“好了！好了！姥姥没说你！没说你！只是不该生这两个小的！哎呀！好喽！姥姥抱抱！抱抱！你看看我们！来！看看哥哥！哥哥生病了！”说着姥姥缓慢起身，从一侧的矮床上，抱过来一个弟弟，放到大毛身边，大毛伸出食指放在弟弟的腮旁，柔软的触感，让大毛心头一软，刚刚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