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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队长，等一等，方案有漏洞！”
一声断喝，不响，却像一把冰冷的镊子，精准地夹住了指挥帐篷里那根即将引爆狂欢的引信。
李舟举起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帐篷里，刚刚还因即将到来的胜利而燥热的空气，瞬间凝固、冷却，仿佛被抽入了真空。
副师长赵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是一种即将咧到最大，却被强行按了暂停键的扭曲表情。他张着嘴，一个“好”字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电子战中队队长陆远，满脸错愕地看向营部指挥所方向，握着通讯器的手还保持着下达指令前的姿势，眼神里全是技术人员面对非逻辑行为时的茫然。
唯有角落里的骆定疆，一直紧绷的嘴角，反而在此刻松弛下来，流露出一丝讥讽，又带着一种“我早就知道”的复杂神情。他抱在胸前的双臂，似乎又收紧了几分。
李舟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应。他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瞬间切换。伽梵王宫不再是屏幕上冰冷的立体模型，而是一个由无数物质、能量、信号流交织而成的鲜活生命体。
他伸出另一只手，食指在战术大屏的王宫立体图上，开始精准地、一个接一个地点出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角落。
“这里，议政殿东南角，第三根承重柱与外墙结合部的凹槽内，有一个信号增益中继器。”
“还有这里，内廷花园西侧，那座假山背后三米，靠近排水系统的金属格栅，那里的金属结构会形成一个天然的信号反射面，我们的地面干扰波束会被部分屏蔽。”
“以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移动，每一次落下，都点亮一个红色的标记。那些位置，刁钻、隐蔽，有些甚至是在建筑结构图上都未曾详细标注的死角。他描述的细节，精确到了某个宫殿的屋檐下、某条排水管道的金属反射面，其精度远超任何已知的电子侦测设备。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个闭着眼睛，却仿佛亲眼见过王宫内部每一寸土地的海军少校。
这已经不是战术推演了。这是……开了天眼。
陆远的脸色最先变了，从错愕变成了惊骇。他不需要李舟说完，几乎在李舟点出第三个位置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快！以李少校标注的点位为核心，重新进行干扰场覆盖模拟！计算信号泄漏率！”他几乎是低吼着对自己身后的技术员下令。
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战术平板上疯狂模拟计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几秒钟后，模拟结果呈现在大屏的另一侧。一串鲜红的数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干扰有效率：83.1%】
【核心区域信号泄漏率：16.9%】
【判定：王宫AI仍可维持对至少35%的自动防御武器的最低限度控制。】
“嘶……”陆远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向李舟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平级合作，变成了彻底的敬畏。他无法理解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海军少校，在最后关头，把他从一个足以葬送整个行动的巨大失误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如果刚才那个命令下达了，他们会用尽全力，去攻击一个看似瘫痪，实则依然保留着致命反击能力的“植物人”。等到猛虎营的弟兄们冲进去，迎接他们的，将是来自那些“死亡盲区”的交叉火力。
想到那个后果，陆远后背的作战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怎么会这样？”赵凯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指着屏幕，“我们不能加大功率吗？用更强的能量把它彻底淹没！”
“师长……”陆远苦涩地摇了摇头，他指着模拟图上那些因为建筑遮挡而形成的阴影区域，“这不是功率问题，这是物理规律。我们的干扰阵源都在地面，就像从四周用无数个手电筒去照一座房子，总会有墙角、有障碍物背后是照不到的。”
他顿了顿，用了一个最通俗的比喻，也宣判了地面方案的死刑。“除非……太阳能从头顶上照下来。”
帐篷内，死一样的寂静。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火，被这盆名为“物理规律”的冷水，浇得连一缕青烟都没剩下。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陷入新一轮的绝望时，李舟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陆队长说得对。”
他睁开眼睛，目光清澈而坚定，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需要一个‘太阳’。”
众人猛地抬头看向他。
李舟转向赵凯，语气平静，但说出的内容却石破天惊：“赵师长，我需要空中支援。请求师部协调空军，我需要两架‘雷霆26’电子战机，从王宫正上方，对我们地面干扰场的所有盲区，进行垂直灌顶式干扰！”
陆空协同！这个计划的格局，瞬间被拉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你疯了！”
骆定疆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他一步踏出，死死盯着李舟，眼里的血丝都在向外冒。
“伽梵王宫的防空系统是什么水平，你刚才没看到吗？那些密集阵列的近防导弹，还有定向能武器！你现在让我们的空军飞到它头顶上去？你是想让我们的飞行员，去给它当活靶子吗？！”
他的质问，代表了在场所有务实派指挥官的心声。这是最现实的阻碍，是血淋淋的风险。
然而，李舟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骆定疆的咆哮只是一阵无意义的风。他依旧看着赵凯，用一种解释战术常识的口吻，不急不缓地说道：
“‘雷霆26’无需进入伽梵王宫近防系统的有效射程。它搭载的‘幻网’电磁欺骗与压制阵列，有效作业高度在八千到一万二千米。而伽梵王宫部署的，是针对中低空突防目标的近程防空系统，最大射高不超过六千米。”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们只需要‘雷霆26’电子干扰机在万米高空，像一盏手术灯一样，精准‘照射’王宫顶部，补上那17%的致命盲区。整个过程，飞行员不会有任何风险。”
话音落下，帐篷内一片寂静。所有陆军军官，包括骆定疆和赵凯在内，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李舟。
一个海军潜艇参谋，为什么会对空军最尖端的电子战机性能和敌方的防空系统参数，了解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是跨兵种专业领域的绝对碾压！
骆定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对方抛出的精确数据面前，他刚才那番基于常识的怒吼，显得那么业余，那么可笑。
“好！”
赵凯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被彻底说服了。这个计划，大胆、精妙，而且可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抓起身边的加密通讯器，直接按下了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
“接师指挥部！范胜利师长！”
几秒钟的电流声后，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是范胜利。”
“老范，是我，赵凯！”赵凯的语速极快，像是在发射子弹，几句话就说清了当前的困境，“我需要你联系Gdc指挥中心，从空军那里调两架‘雷霆’！对，雷霆26电子战机！我需要它们立刻飞到新象城上空，执行垂直电子压制任务！”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老赵……5分钟，等我消息。”
通讯切断。整个指挥帐篷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回复。这是在与时间赛跑，与整个战局赛跑。
五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指挥所内的战术通讯器，突然发出“滴滴滴”的轻响。是来自师部的呼叫。
副师长赵凯立刻接通。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范胜利沉默的说道：紧急调用‘雷霆-26’电子战双机编队的请求，庄将军批准了。”
听到“批准了”三个字，赵凯的拳头猛地攥紧，脸上瞬间涌起狂喜！
“但是”范胜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血液瞬间冰冻，“现在面临无机可调的局面。”
“空军当前所有在伽梵战区待命的‘雷霆-26’编队，正对‘伽梵空中走廊’沿线所有已知及潜在雷达站点，执行战略级全时段静默压制任务。任务优先级最高，无法中断。”
指挥帐篷内，死一般的寂静。完美的计划，强力的执行单位，甚至连最高指挥部的许可都拿到了。
但是，无机可调的局面，让空地联动的立体打击网络，因为缺少了最核心的那个空中节点，在成型前的最后一秒，瞬间崩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