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残书 第二十六章 金石为开

盯着对方手中的剑状石条，罗崇阳有些不悦。

第十七剑圣，当然是剑修，现在这算什么？拿根石条与人切磋，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高马尾少女并没有如她言语般的那样凌厉，反倒是摆起守势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他的攻击。

这样也好。

比起防御，现在的他更擅长进攻。

古剑飞扬，带起的剑光将那颗巨大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与落叶斩成无数碎屑，笔直的斩向高马尾少女身前的那道石条。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横于少女身前的石条与少年手中纵斩的古剑相遇，两人的目光隔着交击的两把武器相对，在彼此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身影。

罗崇阳有些意外，因为剑身上传来的触感很奇怪。

明明就是一根石条，怎么这感觉就像一剑斩到一面坚实的山岩上？

明明眼前的少女如此娇小，自己这威势极大的一击却仿佛未能撼动对方分毫，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对一座山……哪怕他再如何强大，在对方剑前面前仍然太过渺小，一如蜉蝣撼树。

古剑一击不成反被石条弹起，巨力反震，少年也被向后击飞十数米。

至此为止，石条依然横在高马尾少女身前，仿佛没有移动分毫。

拄着古剑勉强站起，罗崇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仍然摆好架势站在梧桐树下的高马尾少女。

对方很强，至少不比现在的他弱，可能还在米夏之上，但这个差距没有大到能让他仅仅一个回合就败得如此狼狈。

问题在于那把古怪的石条。

太硬了，除了三公里外米夏手里那把枪，罗崇阳从没见过这么硬的东西。

这根古怪的石条到底是什么玩意？

第十七剑圣并没有趁势追击，不是因为不屑这种行为，而是单纯的因为……她确实不擅长攻击。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击之后她也有些吃惊，对方比她想象中的要强很多，甚至接近身为剑圣的自己。

放眼整个教会，除了他们利刃势力逆刃修道骑士团的诸位剑圣，从哪里凭空冒出这么一位强大却又如此年轻的剑道大家？

向前迈出一步，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身后灰白花岗岩地砖上那对清晰可见脚印，第十七剑圣将那根怪异的石条重新收回腰后的长匣，说道：“人是有些本事，可惜剑不行。”

拍了拍身上的灰，罗崇阳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会不知道这种事？问题是我能怎么办？难道你能给我去找一把好剑？

第十七剑圣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兴趣转职换势力来我逆刃修道骑士团？”

听到这话，罗崇阳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刚刚还在问自己想不想死的高马尾少女现在转眼便向自己抛出橄榄枝，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过直接，即使是他也觉得有些不适应。

没有理会愣在一边的罗崇阳，第十七剑圣接着说道：“你这水平，即使放在我们逆刃修道骑士团里亦属不弱。而且，剑修不来我们利刃势力反而自甘堕落加入其他势力，你白痴吗？”

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言语上的生硬，第十七剑圣好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若是此时缪尔或者其他任意一位逆刃修道骑士团的剑圣在场，便会陪着笑脸一副笑脸向罗崇阳委婉的“翻译”第十七剑圣无礼的直言，因为他们早已习惯替这个不会说话却心直口快的十七师妹在各种场合打圆场。

罗崇阳自然不知道这种逆刃修道骑士团的习俗，也没兴趣听那些黏糊有晦涩难懂的交际用语，某种意义上他和这位第十七剑圣一样都是那种简单而又直接的人。

而简单人之间打交道很方便，无外乎就是好和不好，谈得来和谈不来。

眼见对方收起那条奇怪的长石条，罗崇阳自然不再好意思以剑相向，转手将古剑背过身去，说道：“没办法，我是被安排的。当然你有那个本事，随时欢迎把我弄进利刃势力，反正我挺喜欢使剑。”

他不擅长说谎，所以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是被李玉淼和叶知秋安排进了现在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教会编制里，当然站在第十七剑圣的角度如何理解是另一回事。

问题是，经他这么一说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怀才不遇的天才少年被恶意打压的故事。

联想到千禧年后组织里几大势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那些恶心事，第十七剑圣自然而然的把他当成某个悲惨故事的主角。

十三势力里征伐圣女最强，但她向来不管战斗以外的事，所以没有势力领主出面的征伐势力在这方面一直很低调。而利刃势力最为孤高，向来不愿参与这种争权夺利的恶心事从而独立于纷争之外，但也因三百年前那次事件隐隐有着和征伐势力对抗的意思。

除去利刃与征伐，剩下相争最为激烈的便是同为“五上座”的「信仰」、「神谕」和「审判」三大势力。

「信仰」主司教典诠释，在诸势力里地位最高。

「神谕」主司预言部施，因为“神谕”的特殊性质拥有全势力最高级别的优先权。

而「审判」主司持律施罚，是教会指向内部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三大势力彼此互相制衡，却谁也不服谁，都想争个第一。

暗流涌动之下，自然有许多不愿站队的个人与小团体殃及池鱼，甚至于一方势力都难以置身事外。

所以说其他势力真的很麻烦，哪像我们利刃势力这般简单且直接？

第十七剑圣心里这般想着，继续向罗崇阳问道：“既然如此，干脆直接来我们利刃势力，在我们这只看实力。只要你的剑够强，势力领主都随你当。”

听到这话，罗崇阳顿了顿，说道：“你也说了，我的剑够强，但是剑不行。既然不行，那转入利刃势力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这没有意义。”

剑够强和剑不行听起来很矛盾，其实上说的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罗崇阳很强，剑随人起，那把古剑自然也很强。

可惜古剑品级不够，而他……也还不够强。

传说里那些手持废铁抑或一只树枝便能匹敌巨龙与千军万马的恐怖境界离现在的他太过遥远，剑随人起也要得让剑配得上使用者。

他现在真的很缺一把好剑。

第十七剑圣说道：“我说了，利刃势力只看实力，剑的分配也看实力。”

罗崇阳微微一笑，说道：“堂堂第十七剑圣却只能拿着一根石条打架，你先前的话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再次转身抽出身后长匣里的石条举至身前，第十七剑圣说道：“那是你不识货。而且有一点我要说清楚，这是一把剑，不是什么石条。”

罗崇阳没有继续纠结那把石剑，认真的说道：“我见过贵团第十九剑圣，那把剑也不怎么样。”

高马尾微动，剑眉高挑，在心里骂了莫名那个丢人玩意无数遍后，第十七剑圣说道：“那是因为他面对的人太强，不是剑的问题。”

是的，面对能随意修改规则的法斯特和那把猩红镰刀，那柄青色铁剑败的不冤枉。可是，最后打断那玩意的是我。

强忍住将这句吐槽压在心里，罗崇阳说道：“我要一把好剑，至少要和你那把石……剑差不多的，否则免谈。”

看着对方毫不掩饰挑高到极致的细眉，他终于反应过来在最后一刻纠正了用词。

第十七剑圣想了想，说道：“这个可以，但是需要时间，你也知道这种品级的东西不会那么烂大街。不管是找现成的还是重新做都需要时间。”

罗崇阳说道：“那就等你们找到再说。”

第十七剑圣说道：“那这是同意了？”

罗崇阳点了点头，心想正好借此试试李玉淼一伙人在教会里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是连利刃势力也搬不动的后台自然要从长计议。若是真被他们得逞，结果反正不过是换个代号，白嫖一把好剑不是美滋滋？这种无论怎样都稳赚不赔的买卖他自然不会放过。当然，以他对李玉淼的了解，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因此暴露身份。就凭那张入场券上已经不能称之为手段的神通，对方想害他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既然现阶段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那你就尽其所能保护好我这颗棋子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第十七剑圣的下一句话让他吃惊的大脑瞬间空白。

绑着高马尾的少女说道：“那么，叫声师父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