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残书 第六十一章 识海（2）

听到圆的话，罗崇阳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刚才不是说……知秋姐虽然境界很高，但这方面还不如你，来了也只是多一个人被困吗？”

圆没有反驳，看着他认真说道：“是的，我确实是这么说的，而且事实也是如此，凭叶知秋的手段和境界帮不了现在的你我。但手段和境界并非全部，她能帮到你的不是手段和境界，而是她的记忆。”

这话让罗崇阳有些摸不着头脑。记忆？叶知秋的记忆和他如今的困境怎么想也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

圆也看出来了他的疑惑，继续解释道：“以我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她不像是会做这种无用功的人，既然能舍命进来肯定是有些许把握。另外因为是在你的识海里，也算是和我有些若有若无的链接，所以我隐约能感觉到，她的记忆甚至她这个人在你能否出去这件事里很重要。”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出发尽快找到知秋姐吧。”

“还有一件事要特别注意，一旦开始移动，你千万不要放开我的手。如果你我分开，就算是我也没把握能再次找到你，而一个人游荡在无序的识海里只会逐渐迷失自我。”圆心有余悸的说道：“也就是运气好，握手前为了取得那个小丫头的信任我又把你喊了出来，否则真难说会不会这么凑巧和你飘在这么近的地方。”

罗崇阳点了点头说道：“了解，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放开你。”

圆嗯了一声，没再有说话，握着罗崇阳的手领着他向远处走去。

……

无论是罗崇阳和圆，还是仍在识海里漫无目的游荡的米夏与叶知秋，甚至在现实里严阵以待的蔺无心都没有注意到，少年脖子上系着那枚原本被六面蜜蜡封住的戒指上残余且带着裂痕的蜜蜡彻底化为细碎的屑渣剥落。整枚漆黑的戒指如墨般没有丝毫反光，如死物般垂在罗崇阳胸口。

不知何处的暗室里，正翻着书的莫翼似有感应，骂了一句脏话，感叹道：“幸好老子他妈的料事如神还下了血本，要不是把「杖」两头切下来做了对戒指，今天这小王八蛋就是神仙也难救。真不愧是我。”

……

罗崇阳握着圆的手，圆在走，但他在飘。

准确来说，是他和圆手拉着手在飘，但圆在走。

识海与外界不同，不分上下左右，没有方位亦无引力，只能随心意飘荡。在没有方向概念的世界里，任何运动与目标都只会让你迷路。

可是没有位置感，不能确定方位，如何能够找到叶知秋？

对此，圆表示随心而动亦随心而定，她负责动，罗崇阳负责定。由她带着两人变换位置，罗崇阳则需要决定方向以及什么时候该停，而具体的方式便是靠想。

识海是想象和意识的世界，如果你在动的同时追求定的目标，便只会如望山跑死马般终其一生亦不可得。

好在他们是两个人。

那么如何明确的找到叶知秋呢？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形象定义绝大多数来源于第一印象，罗崇阳也是这么打算的，自然开始回忆起和叶知秋的第一次见面。

是那个夜晚，当那道光幕消失，他自以为将死时出现的那片白？

不对不对，当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和叶知秋正在意义上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后面……

意随心动，回忆里的画面快速闪过，他睁开眼睛伸出手一把抓住脑海里那个熟悉的影子。

圆被他一扯，确信应该找到了目标，停下脚步转身准备赞美一下自己的宿主上道如此之快，居然这么短时间就从茫茫识海中找到她。

罗崇阳没有失误，他确实凭着第一印象找到了叶知秋，但忘了自己这个第一印象当时发生时比较尴尬。

他的那一抓，和他第一次与叶知秋见面时一样，一把精准的抓在了她的左胸上。

触感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看着突然出现抓住自己左胸的少年，本就因长时间漫无目游荡而焦急的叶知秋想也未想一把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手按住，生怕一分开片刻两人便会错过继续迷失。随即又马上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握住罗崇阳的胳膊也不敢放开，同时将右小臂错开穿过腋下夹住，一个锁技将对方的胳膊固定。

“你小子他妈对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很快便想通了罗崇阳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反应过来的叶知秋不禁又羞又愤的嗔道。

“我……不是，听我解释……”

罗崇阳右手被叶知秋牢牢夹住，左手又被圆牵着不能放开，在这个本就尴尬的姿势下罗崇阳更是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好吧，某种意义上他的脑子现在确实是一团浆糊，总之他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着急又结结巴巴的重复着一些简单的词汇辩解着。

叶知秋也知道其中轻重，当下亦不敢松手，只能依旧维持着这个暧昧又别扭的姿势又羞又恼的瞪着罗崇阳。

圆一回头便看到这样一幅场面，也是无语到了极点，不禁直翻白眼，本来到嘴边想夸几句的漂亮话一时也卡在喉咙里，差点下意识没松开罗崇阳的手。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尴尬的偏过头去装没看见，不再理会二人。

三人互相冷静了片刻，叶知秋也终于换了个姿势，牢牢的像圆那样把罗崇阳的右手扣在手里瞪着少年，表示等出去再跟你算帐。

罗崇阳此时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识海了一片混沌，别说地缝连“地”这个概念都不存在，双手又分别被两位美女扣住，不自在到了极点。

圆看了看两人无奈叹了口气，心想现在只能靠自己打圆场了，但这种事一般是“另一半”去做的，对此她并没有什么信心。

“不管怎么说找到了就好，先合计一下情况。你们之前的想法是对的，小人狼族确实是精神能量具像化外显，但强度比我们预想的有些超过太多。”

强压下羞愤感，叶知秋也清楚此刻要紧事是先解决问题，也不理没有支声的罗崇阳，打量了一下这个早已知晓其存在但实际上是第一次见面的精神体少女，思索了一会向圆问道：“既然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控制的那么好，为什么和你们的精神一连接就发散成这样？没道理啊。”

“这我也很奇怪，按理来说她应该控得住，除非这股精神力不属于她自己，但这么强大还本就不属于她的精神力为什么能在我们没介入的时候那么稳定？更没道理啊”

“要不想办法把她也找出来当面问问？”

“看她之前的样子，恐怕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如你我多，我看是没必要白费那功夫。”顿了顿，圆又抬起和自己紧握着的罗崇阳的左手说道：“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没法固定下来问清楚，很快又会迷失，毕竟他没有第三只手了。”

叶知秋看了看圆举起并握住的手，又看了看罗崇阳被自己扣住的右手，视线继续下移……

“别想，想都别想，那里没门，不可能。”随着叶知秋的目光看去，圆立即想到了什么，急忙反驳道。

“我想的是脚。”

“脚也不行，别说踩住，这里连地面都没有，用脚怎么固定？”

伸腿弯曲比了个姿势，叶知秋说道：“剪刀脚，两腿夹住也不行？”

想了想那个画面，圆无语的吐了吐舌头，连连摇头表示不是这么回事，是真的不行。

可能是自己也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比较尴尬，圆一转话锋问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看得出来你既不会识海寻人，也没有这方面的处理经验，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闯进这家伙的识海，总不会是真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个现状或者把我们捞出去吧？”

“把你们捞出去？那可真是承蒙你高看，但我可没那个本事。别说我，就是复兴势力甚至信仰势力领主也不行。”

听到这话，圆不禁有些失望，心想果然如此。

“但是……我也许知道这股莫名强大的精神力……是怎么来的。”顿了顿，叶知秋有些迟疑的说道：“虽然不知道确定来源能不能帮你们做些什么，但至少能确定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个现状我们谁也解决不了。”

“你连能不能解决都不知道就这么把自己淌进这趟浑水？万一就算想明白了也解决不了，我们都出不去呢？”

“那是我的事，而且反正你本来也出不去，为什么不试试看？你一个被困的是什么立场对我这个主动跳进来救你们的人指手画脚？”

圆点了点头，表示这话确实在理。

见她不再迟疑，叶知秋继续问道：“前几天晚上在巴黎下水道的时候，你看到了多少？”

“全部。”

“包括那个仪式？”

“嗯。”

“也包括那三个罐子？”

“嗯？”

听到这话，圆愣了愣，回忆了一下当晚的细节。

确实有四个罐子，有一个是空的，有一个装了那截圣人遗骸的断臂，有一个后来斯特兰奇钻了进去，还有一个……装着一个白发兽耳小男孩。

见她应该是想起来了，叶知秋眼眸中的光彩暗淡了几分，继续说道：“他，也是人狼族。而引起那小姑娘变化和你们现状这个异状的精神力，应该……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