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残书 第三十八章 李玉淼的计划

叶知秋今天很不高兴，因为新德里又在下雨。

她来过这个印度城市很多次，绝大多数时候这里都在下雨。

落雨溅起积水混合着泥点打在她常穿的白大褂上，让有些轻微洁癖的她有些恶心。

虽然她是个个人空间不修边幅的邋遢技术宅，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医科生的缘故，仍然保持着一种类似于无菌意识的怪异洁癖。

自己哪怕三四天不洗澡也觉得没什么，因为她还是她，没有外出便自认为是“干净”的。但只要出门便不想将只穿过一次的衣物接触任何公共场所的公用物品，也很忌讳在外面弄脏自己的衣物，就像现在这样。

踩着水从机场大厅走出来，喊了辆计程车开往哈瑞·奎师那神庙。她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抽了张纱布沾上些许酒精开始仔细擦拭着自己的皮靴。

冒着细雨，她走进哈·瑞奎师那神庙，向门口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的通行许可证件便走了进去。

没有人出来阻止她，一路走到神庙深处，大殿前跪着一个人。

印度教新德里最高牧首虔诚的以头触地，向着紧闭的神庙正殿跪拜着，毫无一丝多余的动作。此刻没有任何事物在他心里比那座正殿更为重要，仿佛他的世界里仅剩这座庙，这方正殿。

莱昂仍和以前一样披着宽大的有些夸张的黑色兜帽站在殿侧承重柱的阴影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上身半裸只挂着一方华丽锦袍的弓手盘膝闭目坐在正殿大门口，那柄极长的弓被他置于身侧，泛着淡淡的荧光。

感到叶知秋来了，弓手睁开双眼，说道：“他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说完，弓手再一次闭上了双眼，自始至终没有看跪在下方的最高牧首一眼。

点了点头，叶知秋走上台阶，白大褂被风雨掠过撩起，轻轻拂过弓手的面庞。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弓手仍然闭目盘膝坐在殿门口。

稍微适应了一下正殿里有些昏暗的光线，叶知秋继续向里走去。

正殿中央摆放着那尊着名的“茹阿妲.奎师那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插着一根蜡烛缓缓的燃烧着，微弱的烛光映衬着整座大厅，无风自动飘摇不定，似乎随时会熄灭。

神像供桌旁放着一个蒲团，李玉淼很没规矩的叉开着腿箕坐在蒲团上，手里把玩着半道残剑，蕴含着无数星辰的双眼神色凝重的盯着那座与他仅仅隔着一张供桌的“茹阿妲.奎师那神像”。

叶知秋很识趣的没有说话，她知道对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既然对方不开口保持着沉默，那就说明还不到说话的时候。

供桌上的蜡烛继续缓缓燃烧着，随着泪般的蜡油不断滴落，蜡烛也愈来愈短。

那座“茹阿妲.奎师那神像”上四臂的诸般法器不知为何独独缺少了传说中的神弓，其他正居其位的宝器伴着烛光隐有所感，渐渐散发出明亮的宝光，将整座大殿笼罩其中。

终于，蜡烛燃到了尽头，宝光也渐渐没于神像，唯独妙见神轮与莲花宝剑脱离神像，静静地飘浮在李玉淼面前。

伸出一根手指，妙见神轮便听话般缓缓套在他的指间，化为一枚金色的戒指。

另一只手抚上莲花宝剑，剑身渐落化为一朵璀璨的莲花，他将之前把玩在手中的半截残剑扔进莲花的光团之中，再度变换几个手势便使莲花化为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一把握住含苞待放的莲枝，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许多，连双眸中的无数星光都黯淡了无数倍。

无数花瓣从花上落下，化为光影消失不见。

待所有花瓣落尽，一把折刀出现在他手中。

将折刀收进怀里，李玉淼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下气息，转身向叶知秋说道：“柏林那边的阵，破了。”

叶知秋知道他在说罗崇阳，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我要去哪里等他？”

李玉淼说道：“巴黎，带他去圣母院……”

话没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强行将那半柄残剑融入莲花之中，即便是他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此刻的他更是虚弱了不少，哪里还能维持平常那份从容又淡定的气度？

举手摆了摆示意自己问题不大，李玉淼缓了缓，继续说道：“带着他从圣母院开始，看书修道，有所得后去英国见女王。这次我不会准备什么，直接用你的身份办事，走明路。”

叶知秋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呢？”

李玉淼说道：“我不碍事，一会便去见他，告诉他该怎么找你。”

叶知秋担心的说道：“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虽然很无奈，但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以我现在的水平别说治疗，甚至不能理解你这样的存在。我都无能为力，你便更应该自爱些。”

李玉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没虚弱到她想象的那个程度，问道：“竞选复兴势力领主的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叶知秋叹了口气，说道：“你比我更清楚，我是第三候选人的原因是因为不如第一和第二。”

李玉淼缓了缓，说道：“第一就要死了，你不用管。第二我会想办法让那个小子顺带杀掉，这样你自然是第一。”

叶知秋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准备好了。”

李玉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去找那小子。反正再怎么样也比你飞到巴黎快。”

叶知秋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大殿。

既然他不惜专门让自己跑一趟就为了说这几句话，那想来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自然要抓紧时间。

走出正殿离开哈瑞·奎师那神庙，叶知秋很快消失在新德里的大雨中。

莱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廊下的阴影一如往常，仿佛未曾有人驻足。

弓手站起身走了进来，双手合十行礼。

李玉淼满意的看了他一眼，消失在蒲团上。

弓手抬头看着少了妙见神轮和莲花神剑的茹阿妲.奎师那神像，又看了看别在身后的长弓，再次对着神像行礼后便退出了正殿。

走到仍旧跪拜在地的最高牧首身前，他开口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最高牧首没有抬起头，虔诚而平静的说道：“明白，今天的事不会有人其他人知道。”

听到这话，弓手满意的点点头，起身便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他想起来一件事，说道：“记得把那方供桌和蒲团收好，今后没有任何人再有资格用这两件东西了。”

最高牧师说道：“明白。”

弓手就此消失在原地，没人知道他是如何离开的，又去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最高牧首终于抬起一直接触着地面的额头，起身出了哈瑞·奎师那神庙，来到恒河边，褪去华丽的道袍开始用河水净身。

待洗尽风尘，他重新穿上道袍，回到那间正殿，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方供桌与蒲团并封存在哈瑞·奎师那神庙最高级的教物仓库里，双手合十，向那座缺了三件宝物的“茹阿妲.奎师那神像”再行一礼，就此退下。

如弓手所言，除了他，没人知道今天哈瑞·奎师那神庙里发生了什么。

……

柏林市郊，那幢小型别墅里，罗崇阳接过米夏递来卷好的火腿三明治咬了一口，感受着逐渐在嘴里漫开的火腿和松露混合着的独特香味，满意的嗯了一声。

蔺无心坐在一旁，眼馋的看着他手里的三明治。

她试着做了很多次，却总做不出米夏卷成的那种味道，又拉不下脸为这种小事去主动开口请求对方，便只能看着罗崇阳大快朵颐过过眼瘾。

李玉淼打开门，走进餐厅，不理会三人有些错愕混搭着嗔怪的眼神自顾自坐在罗崇阳对面的位置上，对正着手准备卷下一个三明治的米夏说道：“给我也整一个。”

撇了撇嘴，米夏手里却没有停下，应他要求卷好一个递了过去后便再一次开始卷下一个。

咬了一口三明治，感受着各种食材完美配比出来的香味，李玉淼和罗崇阳一样满足的嗯了一声，说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罗崇阳问道：“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李玉淼再次咬了一口三明治，说道：“你那个朋友比你还能惹事，所以我建议你最近最好别去给他添麻烦。整个欧洲巴黎好玩的地方最多，你可以先去那里散散心。”

罗崇阳知道没这么简单，问道：“然后呢？”

李玉淼说道：“然后顺便杀个人，帮叶知秋当上复兴势力领主。”

米夏摸着黄油的手停了下来，放下餐刀，认真看向狼吞虎咽吃着三明治的李玉淼。

蔺无心好像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罗崇阳面前。

罗崇阳正噎的难受，感激的看了一眼蔺无心，赶忙将水一饮而尽强行咽下还未完全嚼烂的三明治，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什么？”

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李玉淼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说道：“我说，你有没有兴趣帮叶知秋杀几个人确保她能当上复兴势力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