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刃残书 第五十二章 韩承彦的后手

韩承彦的秘密实验室位于巴黎地下排水系统的深处，又被蔺无心的不动剑从外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此时自然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下水道所独有的腐烂气息。混合着几人身上血水所散发出的血腥味，腐朽与失血这两个与生命完全相反的存在一时间让整间实验室所处的空间给人一种浓郁的死亡气息。

好在罗崇阳一行人还活着，虽然都已狼狈不堪，但至少没有像趴在地上的韩承彦那般无力，只剩等待死亡的绝望。

一手拄着留影剑通体漆黑的剑身扶着摇摇欲坠的少年，叶知秋居高临下的看着韩承彦说道：“如你所说，现在我杀了杀死第一的第二，那我就是第一了。”

将额前散开的几缕青丝挽在耳后，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猜猜我现在为什么没有阻止你使用「奇迹」治愈自己？

因为我知道身受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使是你也只能做到延缓死亡而无法治愈，而我正好有些话想对你说，如此一来也省的我花功夫亲自延续你的生命。在死之前我想让你知道，其实我本来对那个位置根本不感兴趣，只不过有人让我去争，要不然我才懒得浪费时间搞这些事。”

“我原本不想杀你，只是打算和你达成协议或者直接废了你，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不该对斯特兰奇出手，虽然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但很不巧的是我欠他一个人情和一场约会。现在他就这么死了，我只好杀了你为他报仇来还这个人情，这是你自找的。”

“这个孩子是我救回来的，所以我相信他，只是一开始我没料到他的计划会这么蠢。不过也拜这个愚蠢的骗局所赐，你现在马上就要死在我面前了。怎么样？很难接受吧？身为复兴势力领主候选人，在整个教会里也属精英的你我二人会同时被这样一个白痴用这么蠢的方式阴了一道，这感觉不错吧？”

韩承彦无力的趴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听见叶知秋的声音，鲜血仍不停的从留影和无垢两剑造成的伤口处簌簌流出。面部朝下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表情，口鼻之间传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弱，眼看便要就此死去。

瞥了一眼确定对方再无生还的可能后，叶知秋转身扶着罗崇阳，拎起一旁昏迷不醒的米夏朝远处的蔺无心走去。

带着两个重伤之人移动，即使是她也有些吃力，没走几步便有些累了。

想想也正常，不止罗崇阳三人，叶知秋自己也受了些伤。由于带着两人动作幅度有些大，之前被她捋在耳畔的几缕青丝再次滑下，轻抚着挺翘的琼鼻。

“你应该瞄准我的头。”

听到这句话，叶知秋双瞳微缩，转头看向原本应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韩承彦。

他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伸出一只手插入韩承彦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中。

看着这一幕，叶知秋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向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这不可能，斯特兰奇你居然还活着？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在替他治疗？”

扶着斯特兰奇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韩承彦捂着刚刚修复完成的喉咙，说道：“我说过，现在我才是第一。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我已经顶替他的位置，而是在说他第一的位置和能力都已变成我的所有物。”

稳定了一下情绪，叶知秋扶着罗崇阳说道：“那又如何？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斯特兰奇也只能勉强维持你的生命，现在的我干掉你们俩只需要几次呼吸的时间。”

韩承彦说道：“没错，现在斯特兰奇无暇他顾，我亦无力再战，你自然最强，但你们来的有点晚。”

叶知秋眉头一皱，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叹了口气，韩承彦说道：“虽然还是没来得及等到全部素体到位，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话毕，他将手伸进西装口袋，按下一个按钮。

想也未想，叶知秋顾不得搀扶罗崇阳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把扔下昏迷的米夏，手持留影剑带着尖锐的呼啸径直向韩承彦刺去。

留影剑确实是天下最快的名剑，但和叶知秋相性不合难以发挥其真正的威能，而且等她反应过来刺出那一剑时，韩承彦已经按下了开关，于是便迟了一点。

今晚的一切便随着这一点而变得有所不同，偏离了所有人的计划，无论是韩承彦本人还是叶知秋与罗崇阳，都未曾料到为何会变成这样。

地上缓缓冒出四具带着透明营养罐的机器，令人不解的是其中标着“二”与“三”的两只罐子却空着。淡绿色的营养液映衬着地下实验室里昏暗的灯光，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前几天拍卖会上被韩承彦高价买来的那段「圣人遗骸」右手泡在四号罐中，看着有些恶心。

而一号罐里则装着一名紧闭双眼长相清秀的兽耳小男孩，一头纯白的长发随着罐内液体流动不断飘荡着。如若不是颈间和胸口处那几处触目惊心的伤口，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只是安详的睡在那方营养罐中。

又一次被叶知秋举着留影剑贯穿身体的韩承彦顾不得自己不断流出的鲜血，说道：“喜欢吗？我特别把你的老朋友带来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看着标为“一”的营养罐，叶知秋有些难以置信，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量般软在地上，留影剑斜斜的滑落在身边，微微颤动着。

“你怎么能拿他动手？哪怕已经死了你们也不放过他吗？”

不理会她嘶吼至破音的质问，韩承彦没有说话，双眼反倒是透露出一丝怜悯，看着眼角渐湿的叶知秋，慢慢的向后飘去。

斯特兰奇见状便不再治疗，闪身钻进标为“二”的营养罐内，闭上双眼就此陷入沉睡。

罗崇阳拄着无垢剑，右手甩出两枚黑影，深深刺入韩承彦的心脏。低沉的爆裂声从他体内传出，却无法阻止其身上愈发耀眼的光线。

韩承彦看着咬牙瞪着自己的少年说道：“想来这便是传说中喀山圣母报领大教堂遗失的那只「加百列2·改」的子弹，威力确实不凡，可惜子弹不是用来扔的，所以这点威力对我没用。”

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空着的三号营养罐，他惋惜着叹了口气，心想只能这样了。

随着身上散发的光线愈加耀眼，韩承彦的气质愈发的圣洁起来。

一号罐内，白发男孩胸腹间与脖颈处可怖的伤口里不断流出红黄两色的体液，被罐内的大功率液泵不断吸入。

「生死人」斯特兰奇身处二号罐中，随着七窍中散出些许虚无缥缈的气息，生机逐渐流逝。

而四号罐里那截断手则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握掌成拳冲破营养罐的透明外壁径直飞向韩承彦。

红黄相间的液体混合着斯特兰奇七窍中飘出的气息包裹着那截断臂，逐渐融入其中，插入韩承彦胸口那个留影剑造成的恐怖血洞之中，看着无比诡异。

伴随着这奇异的景象，地下实验室坚固的水泥地板上出现数道裂痕，无数红白相间的骨骼与肌肉碎片伴随着鲜血涌向韩承彦的身体，尽数没入其中。

除了飘在空中的韩承彦，场间仍然站着的人便仅剩拄着无垢剑的罗崇阳。

看了一眼身侧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心如死寂的叶知秋，少年向前走了一步将对方挡在身后，召回留影剑握在手中，直面眼前那道宛如神迹的光影。

他们一行人为了杀韩承彦才来到这里，现在叶知秋三人都已无再战之力，作为在场唯一的男性，此刻他必须做些什么。

脑海中，圆急切的说道：“对面那家伙散发出来气息很不妙，正有什么极高层次的变化发生。一但等他完成这次变化，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另外一种崭新且未知的高阶生命体，比之前要更难对付。”

罗崇阳心想我有别的选择吗？总不能丢下她们三个自己跑路啊。

“圆小姐，我要提前说句抱歉。”

“你什么意思？”

“也许我太过草率，比如你之前被我拒绝的那个提案。”

沉默了一会，圆在意识里问道：“你认真的？”

罗崇阳说道：“所幸今天我还剩这最后一剑。”

随着这句话，少年颈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个牙印，正是大祭司留下的纹身。

罗崇阳不知道这玩意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大祭司把其称为「图腾」。

密密麻麻的图案混合着些许无人识得的文字从颈间图腾处逐渐蔓延开来，将少年全身覆盖，凭添一丝荒蛮野性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这用的是什么，但即便如此仍不能改变你身受重伤的事实。你要想清楚，打出这一击后我们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圆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浑身遍布文字与图案交错而成的花纹，罗崇阳的双瞳不再清明，反倒是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身前韩承彦所散发出来的光影，如同伺机而动的狼般压低身形，好似下一刻便会呼啸而去。

将手中的留影剑与无垢剑一起收回腰间的剑鞘，他伸出手摸出那柄折刀打开握在手里，准备开始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