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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其他 > 重回高考当状元 > (5)当第八套体操遇上薛定谔方程,谁的青春在叠加态?

【记忆中的蓝光·马星遥】

操场还没完全散场,篮球场边的风里还飘着少年们的热度与笑声,陈树正和乔伊笑着传球——

他刚投丢一球,正准备甩锅给风向。

余光一偏,忽然顿住。

不远处靠近看台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

高个,瘦削,白t在风里轻动。他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那身影,就像从吵闹的人群中被单独框出来的一帧画面。

那人,就是马星遥。

没有喧哗、没有球鞋蹬地声,只是静静站着。气场却像一块吸光石,把周围的热闹都吸进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不是马星遥吗?”乔伊眯眼望了过去。

陈树小声嘟囔:“他啥时候来的?跟幽灵似的,飘的。”

乔伊没笑,只是淡淡说:“可能……一直在。”

马星遥没理他们,只是缓步走向三分线边,朝陈树轻轻伸手,做了个要球的手势。

陈树一愣,回头望向乔伊,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乔伊抛球。

他接球、起跳、出手——干净利落,像做了成百上千遍的动作。

“唰。”空心入网,球声干脆地击中地板。

他落地那一刻,眼神扫过陈树,最终停在乔伊身上。

没有任何挑衅,没有炫技,甚至没有表情。只有那种藏得很深的确认感。

乔伊走近一步,眉尾轻挑:“你也会打?”

“还行。”马星遥声音低缓,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平静。

陈树咂了咂嘴:“你不是从来不打群球的?”

马星遥没理他,只是继续看着乔伊。那种目光不咄咄逼人,却透着安静得发烫的存在感。

乔伊有些失神。

像被什么熟悉的画面勾住。

“你刚才的起跳节奏,不像是普通爱好者的。”马星遥语气平和,“尤其投篮后的收肘动作,很标准。打了几年了?”

乔伊没直接答,只笑着说:“小时候和我哥打的。”

马星遥的目光下滑到她的脖颈——那枚黑蓝色吊坠,在灯光下闪了一瞬。

一抹模糊的记忆忽然跳出来。

露天球场、电影放映前的傍晚、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在练三步上篮,动作还不标准,嘴角却咬着笑。她脖子上,也挂着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吊坠。

他忽然问:“你以前参加过少年营?”

乔伊一愣:“没有啊。”

马星遥点头,像是说“哦”,又像是确认了什么。

但他没追问。

两人都知道,那不是在问营队——而是在追问: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吗?

“来一局?”他忽然说。

乔伊挑眉看着他。

他没有挑衅的语气,也没有开玩笑的笑容,只是平静而认真地提出了这个邀请。

她点头:“好啊。”

球被传出,乔伊起步。

她尝试用变速晃开他。

他跟上了,动作没多余的花哨,却精准得像提早看过剧本。

乔伊试着再次提速,再次被挡下。

她抬头看他,终于问:“你学过防守?”

“没有。”他说,“只是……感觉。”

乔伊失笑:“什么感觉?”

“像是小时候……梦见过。”

她怔住。

不是因为这话多离谱,而是——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有一个类似的梦。

梦里她投球,一个瘦高的男孩站在篮下,挡住她,然后笑着把球扔回给她。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重复率很高的篮球梦。

可此刻,看着马星遥专注的侧脸,乔伊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几乎无法描述的共鸣感。

像是某种跨越时间的默契。

而那颗在她脖子上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的吊坠,也在灯光下再次泛起一圈淡淡的蓝光。

仿佛,记忆真的有光。

那光藏在他们脑海最深处某个不肯退场的片段里,悄悄照亮这个夜晚,和这场突如其来的篮球对局。

乔伊低头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但她知道——她刚刚打的那几步,是在回应。

回应一个,她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过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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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5年·许欣的回忆】

起笔写这本书时候,我主要采访的是乔伊或者也叫许欣。这个片段是她回忆的比较清晰的,我觉得没啥特点啊,就是些“似曾相识”的桥段,她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如我不会专门提起这个。”

那天的访谈室很静,落地窗外,银杏叶一片一片落在光影里。乔伊——或者说,许欣,已经是某世界顶尖大学的量子研究员,Ω装置的主要持有者,被称为“最接近宇宙边界的人类之一”。

她头发简单束起,眼神专注却温柔。我问她:“你还记得2001年你第一次见马星遥的感觉吗?”

她笑了,不快不慢地说:“记得。”

“很奇怪的一种熟悉感。”她说,“像梦里走过一千次的街口,突然有一天真的出现在眼前。你明明不该认识他,但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在想什么,甚至能预测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她顿了顿,看着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栏杆上,又说:“其实马星遥……很可能就是我被‘抛回’那段时空的原因之一。”

“你是说,他和Ω装置的运转有关?”我问。

“也许吧。”她声音很轻,“Ω系统不会做无意义的抉择。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穿越’,它是某种‘必要路径’的选择器。而马星遥,就是我轨迹中,那条最‘必要’的线。”

我愣住了:“可你和陈树才是最早熟起来的那对啊。”

许欣笑了一下,那笑容有点像当年乔伊课堂上偷偷画圆圈时的样子。

“对啊,陈树是那种‘你一到,就会跟你熟起来’的人。像我们那年用的mp3,一插上耳机就能放歌。”

“那马星遥呢?”我问。

她的手在桌边敲了一下,像是思索。

“他像……一块沉在水底的铁。”她说,“平时看不见,摸不着,水面风平浪静。但你一旦走近,就会发现水流都在围着他走。他不说话、不解释、不争抢,却总在你不自觉的时候,把你拉入某种轨道。”

我小声问她:“你是喜欢过他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笑着说:

“纠缠,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

“那是……什么?”

“是那种,你从未说出口,但已经默默参与彼此生命进程的关系。”她轻声,“是你们不需要言语,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同步,是你不经意抬头,就知道他会在的存在感。”

“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我小心问。

许欣没回答,只是淡淡说:“他比任何人都懂我,但从来不抢我一句台词。”

我听完,心里咯噔一声。

“那陈树呢?”

她笑了,眼神柔软:“他……是我人生里的那盏灯。我走到哪儿,他就亮在哪儿。他永远吵吵闹闹地陪着我,愿意为我出头、唱歌、跳球、翻墙,也从来不问我‘你是不是属于我’,他只说——‘你在,我就来。’”

“那你选了谁?”

许欣这次沉默很久,然后轻轻说:

“我们那个年代,有些感情,不是选出来的,是被命运安排的。”

“你别看我现在研究什么宇宙啊、量子啊、Ω啊,其实回头看那年——高二那一年才是最不讲逻辑的一年。”

她顿了顿。

“所以你问我马星遥和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不是恋人,不是对手,也不是知己。”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忽然穿透了二十多年时光:

“是命运里的另一条我。”

我没再问了。

因为我知道,那个叫乔伊的女孩,那年夏天,早就把最深的告白藏进了一个回头时的眼神里。

而那个叫马星遥的少年,至今还活在她记忆里,像夜空里那颗最安静却最亮的星。

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留下什么,却一直都在。

乔伊是物理博士,而物理博士大概率也都是哲学专家。她说话总带着一种深层的逻辑推演,让人既佩服又头疼。我就不行,我喜欢简单直接,能听懂最好。于是我说:“管他马星宇到底咋回事,我只写陈树不行吗?”

我的初衷本来也简单,乔伊、陈树、王昭,三人组cp,像《鬼吹灯》那种经典搭配,多好。

结果她一句:“三个主角?你写不完,也写不好,还不如别写。”

直接把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乔伊叹了口气,缓缓放下她手里的马克杯,杯壁还残留着一点红茶的余温。她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初学者站在讲台上,而她是那个随时会指出我公式错了的教授。

“你不是写不出来,”她慢慢说,“你是不敢面对这六个人的关系。”

我皱了皱眉,“我只是觉得太复杂了。”

“复杂才是真实,”她说,“你以为陈树就是个单纯的主角?你以为王昭只是个陪衬?马星遥他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反派。你要是写,他们每一个人都得活着——不是‘存在’,是‘活着’。”

我听得有点发懵,又有点不服气。“你这话说得……那你来写?”

乔伊摇了摇头,“我不会写小说,我只会拆解你写不出来的部分。比如,你根本没想清楚,陈树和王昭为什么会成为朋友。他们两个逻辑上是冲突的。”

我咽了口唾沫,“那……你倒是给个结构?”

她闭了闭眼,像是在脑子里排兵布阵,过了几秒才说:“好,你听着——开头先不写陈树,写王昭。要从他被调去‘那个实验室’说起,那里才是一切的起点。”

“你是说,那个失控的场景?”

“对,但不急,先写他作为‘旁观者’如何逐渐卷进去。然后才是马星遥出场。”

“那陈树呢?”

“陈树,永远不能作为‘背景’出现,他一出现,就必须改变局势。”

我一边记一边头疼,“所以是王昭引出马星遥,马星遥再扯出陈树?”

“差不多。你别急着写陈树英雄救场那一套,太俗。他第一次出场,必须带着谜。”

“那刘小利呢?”

“刘小利是钥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工具人,其实他才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那……张芳呢?”

乔伊喝了口茶,平静地说:“张芳是那个谁都不当回事的人,但她要是死了,整个故事都会塌。”

我呆住,“你说得好像……她会死?”

“你来决定,”乔伊笑了笑,“你是作者,我只是……你的现实检索器。”

我点点头,看着桌上那几页随手写下的草稿,忽然觉得它们像碎片,乔伊在一个一个帮我捡起来。她不写小说,但她比谁都清楚故事的重量和走向。

“行吧,”我说,“那就从王昭开始,开头的第一句话,你来定。”

——————————————————————————————————————————

【【【2001年·操场节奏·少年们的队列之外】】】

第二天清早,操场喇叭准时响起。

那个磁性又带点杂音的声音从扩音器飘出来,带着一点油墨和灰尘的味道——

“第八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

学生们列队整齐,影子在阳光下被拉长,和他们的校服一起,规整得像书页上印刷的队列图。

一切都在标准节奏里——

除了乔伊。

她站在女生第三排,衣角有点歪,动作明显慢半拍。肩膀一抬一放之间,不是没练,是太用力了,像一个不肯放松的弹簧。

“扩胸运动——”

她动作有点僵,抬手抬到一半,又尴尬地放下。

“转体运动——”

一转,差点撞上前排女生的马尾辫。

“踢腿运动——”

脚刚抬起,就听见一声小声惊呼,前排回头,她连忙低头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耳根红得像刚晒完太阳。

她不是故意出错,是真的没跟上。

这套体操,她只在网上视频里见过一回,节奏是老旧的,动作是整齐的,可她的身体好像总慢半拍。

像从别的频道调进来的电波,怎么都对不上频率。

不远处,陈树站在男生队列里,转体动作有点潇洒,肩膀随风轻晃,像不紧不慢的节拍器。

他余光一扫,看见乔伊笨拙又努力地试图跟上节奏,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像看到一只笨手笨脚的小企鹅,摔了又爬,爬了又站。

另一边,刘小利一边踢腿一边喝矿泉水,校服裤腰一边系着,一边垮着,像是专门给“校纪处分”出题用的教材示范。

他扫了一眼乔伊的节奏,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是考听力还是考反应速度啊?乔伊你这节拍是听磁带反过来的?”

正在这时,石老师走过来,眼神一沉,扫了全班一圈,声音温柔又带点压迫:“乔伊,你得多练练。”

她下意识站直,认真地点头:“老师,我会练熟的。”

石老师转头:“月底体操比赛,咱们班不能拖后腿。”

然后,她看向全班,话音不重,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课后能带带乔伊?动作得标准点。”

刚落音——

“我来。”

“我也行。”

两个声音前后脚冒出来。

一个沉稳,一个爽朗。

是陈树和马星遥。

人群小声骚动:“来了来了,这俩又撞上了。”

乔伊刚想说“我自己练就好”,却已经来不及。

马星遥嘴角挂着一点笑意,轻轻挑眉:“我也没事,可以顺带教教她。”

陈树懒洋洋挤了句:“她分到我们组的,教学归我。别抢我课代表。”

这话轻描淡写,却像插上了一面旗帜。

石老师看着这两人,眼里写着“又来了”,但还是笑着做了裁决:“那就陈树吧。你动作也差不多标准,别教歪了。”

陈树点头,一本正经:“保证带好。”

马星遥笑了笑,退回队列,没说什么,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这样。

广播还在响,节奏依旧:

“踢腿运动——一、二、三、四。”

但乔伊忽然不慌了。

音乐响起,全班人动作一致,乔伊站在队列里,动作终于不再慢半拍。

她看了一眼前排陈树和马星遥,他们没说话,但似乎都在默默打拍子,引着她走进这个节奏。

风吹过操场旗杆,阳光明晃晃地落在她眼角,恍惚间,她竟觉得,这样整齐划一的练习……有点温暖。

很多年以后,乔伊才在一次访谈中提起过这个片段——那天早操,陈树和马星遥一起举手说“我来教她”。

我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2045年,她眼角已经有了笑纹,却像在回忆一场刚刚发生的对话。

她说:“你问我为啥记得这么清?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是被在意的。”

然后她笑笑,“不是因为广播操有多重要,是因为那天他们同时举手。那个瞬间,像是在说——‘别怕,我们带你对上节奏。’”

窗外是光滑得过头的金属城市,白噪声从楼下漂上来。乔伊坐在书桌前,眼镜微微斜着,头发用一根银灰色的发卡别起,像几十年前她自己从抽屉里翻出的那一根。

她已经快退休了。

可她回忆这些的时候,眼神里,还是有些……像那一节音乐课的结尾。

那种眼神,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像轻轻放在旧胶片上的手指,不舍得放开,又不敢按下播放。

我问她:“你干嘛老记着这段啊?广播操?你一个物理教授,研究宇宙、暗能量、量子穿越……最想说的,居然是广播体操?”

她没笑,也没生气,只是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学生时代的早操,才是最有意思的。”

“为什么?”

“因为那是集体生活的全部象征。”

她说得很慢,像是怕漏掉哪个词。

“你想啊。每个人都在统一节拍下做动作,所有人都一样地被喊号、出汗、抱怨、犯错、被笑。你不再是你,是‘我们’的一部分。不是成绩,不是排名,不是谁家条件好。而是一起跳错了转体动作,一起喊‘一二三四’。”

我点头,其实有点明白。合唱、军训、校运会——那些不算重要的集体项目,总被我们写进回忆里,不是因为它们多荣耀,而是因为——大家在一起。

“可你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陈树和马星遥?”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轻轻一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

“他们两个,那个早晨同时举手要教我体操。”

“所以呢?”

“所以我才第一次有了那种——‘我是被在意的’感觉。”

“就因为广播操?”我不敢相信。

“不是广播操,是他们主动举手。”她看着我,眼神没有一点玩笑。

“那时候我刚转来,连操场节奏都对不上,但他们没有笑。反而——抢着想带我走进节奏。”

我一时没说话。

是啊,我们一直以为青春里最让人心动的是表白、是送伞、是偷偷塞奶茶,其实,有时候就是一个“我来带她”的举手。

也许那一刻,她就记住了——不管是谁,先站出来,先愿意拉她一把的那个人,就不一样了。

几十年过去了,乔伊的吊坠早换了新链,身边的人也换了身份。但那个清晨,那两个抬起手的少年,还在她的记忆里没变。

“那之后你怎么选的?”我笑着问。

她笑了,没回答。

只轻轻说了一句:“不是选,是一起完成了一段广播操。”

后来我回头翻旧资料时发现——

那年的月末广播操比赛,桐山二中高170班得了全年级第一。

评语是:动作整齐、节奏统一、气场完整。

我看到照片里他们整齐站队,阳光打在脸上,连步伐都踩在一个节拍里。

我想,这大概就是乔伊说的:“集体生活的意义。”

不是站得多齐,而是——哪怕你最初总跟不上,也总有人愿意放慢半拍,等你一下。

【【【早秋课堂·那个不合群的他】】】

广播操刚结束,阳光刚好爬上教学楼外墙,像洒了一层橘色薄糖。玻璃窗上反射出细细的光斑,操场上还残留着鞋底的节奏感。

第三节是物理课。

教室里有点闷,窗户开着,风却没进来。黑板前,老师咳了一声,推了推眼镜:“今天咱们聊点不一样的——量子物理。听过‘双缝干涉实验’吗?”

一瞬间,教室像被按了静音键。只有风扇“咯吱”一声、和几本课本翻动的沙沙声,没人回应,没人动。大多数同学低头补作业、戳笔盖,神游。

乔伊也没太在意。她还在回味早上广播操的“社死现场”——脚抬慢半拍,差点撞到前排,耳根红了整整一节课。

她正出神,忽然听见老师念了一串熟悉词:波粒二象性、叠加态、观测坍缩……

乔伊猛然抬头。

这些词,她太熟了。熟到像童年听过无数遍的儿歌。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以前实验室的白板、导师讲课的手势、自己翻阅笔记时的手写公式。

那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在“另一个时间段”。

老师还在讲:“如果不放监测器,电子能通过两条缝,形成干涉条纹。但加了观测,它就只走一条路径。也就是说——”

一个声音从教室后排传来,打断了老师的节奏。

“——观测,改变结果。”

乔伊和所有人同时转头。

马星遥,站了起来。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白衬衫,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炫耀,只有淡淡的清明。他没有课本、没有笔,只站在那里,就像是刚从书页里走出来的人物。

“这是叠加态坍缩的表现,”他说,语气平静,“量子在未被观测前,是所有可能的叠加。一旦被看见,只剩一种现实。”

老师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很好……你在哪儿学的?”

“看过一点书。”他轻描淡写地说,“费曼、海森堡,还有一些普及版的。”

教室陷入短暂安静。

有人偷瞄,有人瞠目,还有人以为他是背稿子装深沉。

乔伊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他的神情没有锋芒,却像一道没有弧线的光,一直穿透她的视野。

她下意识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吊坠——一枚深色金属质感的坠子,在阳光下闪了下,像被什么轻轻擦亮。

一瞬间,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

一个男孩在操场边不声不响地看书,夕阳照在他肩上,像给他披了一层光。他转头,看着她,没说话。只是那一眼,像一个未解的公式,留在了她的梦里。

她一直以为,那是梦。

现在,她不太确定了。

马星遥重新坐下,翻出一本厚厚的科普读物,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有人在偷偷议论,有人已回到课本里,但乔伊知道——这节课,已经改变了一点什么。

马星遥,并不属于“热闹”,却总在最关键时刻留下存在感。他像是整个班级的“隐形变量”,别人可以忽视,但无法不被他打断节奏。

乔伊还记得,刚开学那会儿,就有人私下议论:

“马星遥,好像没朋友啊。”

“冷得跟谁都不合拍。”

“听说他课下从来不打球不聚餐,就一个人待着。”

可每次成绩公布,他都稳居前几名。他像一道没有喇叭的广播,却始终有人在听。

·————————————————————————————————————

【2045年·乔伊访谈】

那天,是个下着小雨的下午。

我一边翻着旧资料,一边随口问她:“你为什么总记得那节物理课?你为什么强调,是马星遥在课堂上讲出了‘量子叠加’?”

乔伊想了几秒,轻轻晃着杯子里的温水,像是把思绪晃回了过去那个午后。她没急着回答,而是慢慢地开口:

“因为他是真懂。”

我笑了:“谁不是真懂啊,那时候学得好的多了去。”

她摇头,语气很淡:“不一样的。他说那几个词时……你能感受到他脑子里真的装着那片宇宙。他不是为了考试,不是为了显摆,就是……他知道那些东西。”

“所以你记住了?”

“是啊。那时候全班都还在摸笔帽、抄作业、讨论放学去网吧打《红警》还是买雪碧,他就已经站在另一个频道上了。”

我顿了顿,又问她:“所以你能听懂他在讲什么,是因为你也在那个频道上?”

乔伊笑了一下,不带得意:“也不是。我只是在另一个时间点,也思考过相同的事。只是那个年纪,很少人聊这些。而他……敢讲。”

“你们是怎么开始对话的?”

她想了想,语气轻了些:“其实我们之间的对话,从来不多。但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也知道我听得懂。不是多么浪漫的‘心灵相通’,而是某种……共同频率。”

我记录到这时,忽然问:“那你们那时候是……互相喜欢吗?”

她没笑,也没急着否认,只是说:

“十几岁的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种年纪,有人能和你聊宇宙、聊结构、聊‘存在’,哪怕只有短短几句,那就是一生都会记住的事。”

“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上,话多的人很多,能讲心事的少。能讲宇宙的,更少。”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记下了她这句话。

那天的雨下得很细,落在窗台上像密密的点阵。乔伊看着窗外,突然说:

“其实一个人不合群,不代表他想孤独。”

我看向她。

她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只不过,当一个人的时空观、世界观、甚至语言系统都不在主流里,他自然就不太说话了。”

我问:“那你呢?你愿意去听吗?”

她轻轻笑了一下,仿佛回到那个还穿着校服的操场一角。

“我愿意。我一直都在听。”

那天的雨没停,反而越下越密了。屋檐打着节奏,像记忆在敲门。

我翻着笔记本,又问了她一句:

“那陈树呢?在你心里,他算什么?”

乔伊听见这个问题,愣了几秒,然后缓缓笑了。

“他啊……”她轻轻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窗外那排樟树上,“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没打断她。

“你知道的,他爸爸的事,其实我们后来都知道了些……他心里一直没放下。那时候他说得不多,可我看得出来,他一个人熬过了很多夜。他拆收音机、拼天线、蹲在广播站屋顶上,只为了能再接到一次信号,哪怕只有一秒钟。”

她顿了顿,像是又回到了那些夜里,教学楼半亮,陈树背着书包走在黑漆漆的楼道里,额头上的汗水反着微光。

“但他跟马星遥不一样。”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不再是回忆时的飘忽,而是清澈的。

“马星遥是那种……他不会说自己难过。他的方式,是去查书、做表格、画图、论证,他想从根本上弄明白‘Ω系统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它造成了当年的一切?是不是它‘让时间弯了一下’?是不是我们所有人,早就被某种算法带到了这里?”

她轻轻笑了笑,“他是那种会站在原理、结构和宇宙尽头看问题的人。他不管结果有多糟,只要知道真相,就能接受。”

我问:“而陈树呢?”

她收回目光,声音轻了一点。

“陈树不是不聪明。相反,他很敏感,特别有直觉。但他不是为了什么真理。他只想找到爸爸。他只是想知道——‘那天晚上,我爸到底去哪了?他还在吗?他有没有想我?’”

说到这,她笑了笑,那是一种带着温度的笑。

“马星遥探的是宇宙,陈树找的是家。”

我没说话,心里却忽然有些发涩。

乔伊却转过头来,突然问我:“那你喜欢哪种人?”

我一愣。

她撑着下巴看我,笑得像当年那个午后坐在走廊栏杆上吹风的乔伊:“你是写书的人,你肯定想过吧?你更喜欢哪种——一个什么都要追根问底,站在真理上不眨眼的人?还是一个哪怕被瞒着、骗着,只要能握住家人的手,就安心的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老实回答:“……我小时候,是想成为马星遥那种人。后来才明白,陈树那种人,才更贴近活着。”

她点了点头,没有评价,只说:“嗯,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

“所以你爱过陈树吗?”我还是问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望向窗外那场雨。

良久,她说:

“我很庆幸,那个年纪里,有陈树在。”

那一刻,我没有再追问。因为我听懂了。

——那不是“爱不爱”的事,而是“有没有被陪伴过”。

有些人,是你人生某一段的光。他不一定照亮你到最后,但他出现的时候,刚好温暖了你。

而那些光,足够被记一辈子。

“那乔伊,你给我提供点有意思的,搞笑的、离奇的,咱们当年那些事儿。我要写进小说里,吸引点读者。”

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笑着说,语气半真半玩笑。

乔伊没立刻回应,而是低头轻吹了一下杯沿的热气,嘴角挂着个若有若无的笑。

“你想要那种能火、能上头条的情节?”

“对啊,比如刘小利跳舞裤子掉了,张芳不小心把试卷答案传给了王昭之类的……就那种一听就‘哇靠真的假的’的故事。”

她轻轻一笑,像被某个老画面逗乐了。

“故事确实不少。但你知道吗——很多故事,一写出来就不好玩了。”

我愣了:“什么意思?”

她放下杯子,慢慢靠进沙发,声音低了一点,却不失温度:

“真的有意思的,从来不是那些抓眼球的段子。是那些——你们在教室里对视一眼突然笑出声、体育课突然下雨大家一起躲到楼梯口、考试前互相抄答案却都考砸了、晚自习下课有人偷偷把糖放你抽屉的……是那些,你现在回头想,连台词都记不清了,但画面还很亮的瞬间。”

“你想要的,是‘一看就很燃’。但我们经历的,是‘过了二十年还记得’。”

我有点语塞。

她继续说:“所以你要写,就写那种——不写出来它就会消失,但写出来也不一定火的东西。”

我忍不住笑:“那我这不是要扑街了吗?”

“可你记得它了。”她看着我,眼神亮得像过去的那个操场,“就值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其实原本想写成那种青春探险、校园科幻、什么Ω系统、时间穿越、量子密码……搞点设定、加点打斗、结尾还反转的那种爆款小说。”

“然后呢?”

“然后你刚才一说,我突然觉得,也许我该写点……更慢的东西。”

她点头,很认真地说:“因为我们那时候的青春,本来也不是爆款。”

我们都笑了。

雨还在下,窗外是灰蒙蒙的远景,咖啡还温,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社交软件、广播体操还要考核的年代。

“你们真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写一本书。”我说。

“写吧,”她低声说,“写我们那个不是很快,但真的很亮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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