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危途 第234章 虎符落定天剑冷，黑龙压境风云起

帅帐之内，那枚古朴的虎符，被卫青重重地按在沙盘之上，发出的闷响，仿佛是为整个南域东部剩下的宗门，敲响了丧钟。

“斩！”

一个字，没有丝毫杀气外露，却比任何蕴含着神魂攻击的咆哮都更加冰冷，更加沉重。它代表着元帅的意志，代表着大唐的国策，代表着一部正在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最终的指令。

王猛立于一旁，手中羽扇轻摇，目光落在沙盘上那代表着“天剑山”的最高峰模型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是对愚者的怜悯。

“天剑山主，倒也不失为一号人物。以‘正道’为名，聚众自保，想以南域万载的‘规矩’，来与我大唐谈条件。可惜……”王猛摇了摇头，“他不懂，我大唐，就是来重立规矩的。”

“他不是不懂。”卫青收回虎符，重新坐回主位，语气平淡，“他只是不愿接受。修士高高在上惯了，视凡人为蝼蚁，视弱者为草芥，这便是他们所谓的‘传统’。他们以为，只要自己不修魔功，便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殊不知，在我大唐律法之前，傲慢，亦是原罪。”

卫青端起案上的清茶，吹了吹浮沫：“陛下曾言，侠以武犯禁。这乾坤大陆的修士，便是犯禁了万万年的‘侠’。如今，是时候让他们明白，天子之剑，悬于顶，众生之法，布于地。其间，再无特权。”

王猛微微躬身：“元帅所言极是。此战，名为征讨，实为教化。需以雷霆之威，击碎其傲骨，再以煌煌天恩，重塑其人心。”

“正是此理。”卫青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那份独有的温和，“传令下去，全军开拔。令霍去病为先锋，率神武骑兵、虎翼天骑，先行一步。告诉他，兵临城下即可，我要让天剑山上的诸位，好好看一看，我大唐的军威。”

“喏！”

……

帅令一下，整个连绵百里的军营，瞬间从休整的状态，切换到了战争模式。

没有喧哗的号角，没有嘈杂的呼喝。

只有甲叶碰撞的铿锵声，战靴踏过土地的沉重脚步声，强弓拉开的嗡鸣声，汇成了一股压抑而又恐怖的钢铁洪流。

一队队士卒，面无表情地走出营帐，领取兵器，检查甲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同一道神念操控下的无数分身。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对战争的狂热，也没有对杀戮的渴望，只有一种绝对的服从与冷静。

磐石重装步卒，推动着巨大的攻城法器，每一步都让大地为之震颤。

飞羽神射营的箭手，将一捆捆铭刻着破法符文的箭矢，背负在身后，箭矢的锋芒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远处的兽栏中，一头头气息堪比天元境大妖的战争巨兽，被喂食了混有灵石粉末的草料，发出低沉的咆哮，鼻孔中喷出灼热的气息。

这支大军，不像是一群由生灵组成的军队，更像是一座被唤醒的，由钢铁与血肉构筑而成的移动战争堡垒，精准，高效，且无情。

……

天剑山。

南域东部第一仙山，主峰如一柄倒插天穹的巨剑，直入云霄，终年被锐利的剑气与祥云缭绕，是无数剑修心中的圣地。

天剑大殿之内，气氛却已不复先前的群情激奋。

“报——！”

一名负责打探消息的弟子，连滚带爬地冲入殿中，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颤：“禀……禀告山主！各位宗主！大……大唐的军队，动了！”

“什么？！”天剑山主猛地站起，眼中剑意勃发，“他们回复了？说了什么？”

“没……没有回复……”那弟子快要哭出来了，“他们直接出兵了！全军开拔！黑龙大旗已经越过了黑风州与东陵州的边界，正向……正向我们天剑山而来！”

“轰！”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炸雷。

之前还叫嚣着“宁为玉碎”的几位宗主，此刻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连谈都不谈？”一位来自“听涛阁”的宗主，声音干涩地说道。

“他们这是……要直接开战？”

“疯了！他们真的疯了！难道他们想与整个南域正道为敌吗？”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宗主、长老之间蔓延。他们想过大唐会措辞强硬地驳斥，想过会派使者前来威逼利诱，却唯独没有想到，对方的回答，竟是如此简单粗暴。

——大军压境。

“肃静！”天剑山主一声怒喝，准帝境的剑意横扫而出，强行压下了殿内的骚乱。他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但身为盟主，他不能乱。

“慌什么！”他厉声道，“我天剑山护山大阵，乃是圣阶上品，由历代祖师加持，便是准帝亲至，也休想轻易打破！他们想战，那便战！正好让南域同道看看，我等并非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的话语，虽然依旧强硬，却已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色厉内荏的味道。

就在此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长叹一声，站了出来。他是“百草谷”的谷主，一个以炼丹闻名的宗门之主。

“剑主，事已至此，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谷主请讲。”天剑山主皱眉道。

“大唐兵锋所指，是我天剑山。”百草谷主缓缓说道，“他们的理由，是‘凡阻拦大军者，皆为敌’。我等组建正道盟，本意是抱团取暖，共抗强权，而非为天剑山一家，与大唐玉石俱焚。如今……大唐态度已明，我百草谷，山门上下皆是丹师药徒，不善争斗，实在……实在不愿卷入这场兵戈。”

“你！”天剑山主怒目而视。

“孙谷主所言有理！”另一位“千机门”的宗主也立刻站了出来，“我千机门亦是如此。剑主，并非我等背弃盟约，实乃大势所趋，不可力敌啊！告辞！”

说罢，这两人竟是直接对着天剑山主拱了拱手，转身便带着门人，化作流光，头也不回地飞离了天剑大殿。

“你们……！”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剑主，保重！”

“告辞！”

转瞬之间，方才还“同仇敌忾”的南域正道盟，便已分崩离析，作鸟兽散。只剩下寥寥几个与天剑山世代交好的宗门，留了下来，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与绝望。

天剑山主看着那些仓皇逃离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那张冷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最终，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耻辱。

他想错了。

他高估了所谓的“正道风骨”，也低估了大唐铁蹄带来的恐惧。

“山主……”一位天剑山的长老，声音艰涩地开口。

天剑山主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疯狂的决绝。

“传我令！”

“开启‘万剑归元大阵’！”

“所有弟子，执剑，上墙！”

“我天剑山，立派三万七千年，只有战死的剑修，没有投降的懦夫！”

“今日，便让这东荒来的蛮夷看看，何为剑之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