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危途 第218章 铁龙东去风雷起，初闻敌声笑无知

东荒。

大地是灰褐色的，天空是铅灰色的，连风都带着一股腐朽衰败的气味。这里是乾坤大陆灵气最稀薄的废土，万年来，除了被放逐的罪徒与走投无路的散修，鲜有生灵愿意踏足。

然而今日，一条钢铁铸就的长龙，正以一种恒定不变的、令人心悸的节奏，碾过这片死寂的土地。

旌旗如墨，在灰败的天空下猎猎作响，旗面上那只欲择人而噬的黑色巨龙，仿佛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活物。

数十万大军行进，却没有发出一点杂乱的声响。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甲胄的摩擦声，汇聚成一股沉重如山的闷雷，滚滚向前。大军所过之处，地面上那些散乱的、蕴含着暴戾气息的稀薄灵气，都被这股铁血煞气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连这片土地的根骨，都被重新梳理了一遍。

大军最前方，是冠军公霍去病和他麾下的二十万精锐骑兵。

“真他娘的慢！”

霍去病烦躁地拨弄着坐骑“踏云乌骓”的鬃毛。这头武尊境的异兽，能日行十万里，此刻却只能跟着大部队不紧不慢地挪动，急得它不停地打着响鼻，四蹄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洞。

“公爷，卫帅有令，大军一体，不可冒进。”他身侧，一名同样骑着异兽，气息已达准帝境的副将低声劝道。

霍去病撇了撇嘴，没再多言。他可以不服任何人，但卫青的军令，他不敢不听。那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威严，更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

他的目光越过前方连绵的丘陵，望向那灰蒙蒙的天际线。那里，是东荒与南域的交界，也是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标。

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眸子里，尽是按捺不住的渴望。

他手中的“裂天”战枪，已经太久没有痛饮强敌之血了。

……

中军。

九条圣人王境蛟龙拉动的青铜战车，平稳得如同行驶在镜面之上。车内空间极大，却异常简洁，除了一张军事沙盘，再无他物。

卫青一袭黑甲，按剑而立，身形笔挺如松，目光始终落在那幅由光影构筑的沙盘之上。沙盘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皆纤毫毕现，正是南域的舆图。

车厢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着文士长袍，面容清瘦，眼神阴鸷，正是被李君亦从顶级人杰中提拔出来，专门负责军中谋略与情报的李儒。

“卫帅，”李儒的声音沙哑而平直，不带丝毫感情，“前方三百里，便是‘万毒瘴林’，乃东荒与南域的天然屏障。瘴林之后，是南域‘黑风州’的门户，黑风口。”

他伸手在沙盘上一指，那处名为“黑风口”的关隘立刻被放大。

“盘踞此地的，是一个名为‘黑煞门’的魔道宗门。门主黑煞老祖，圣人二重修为，其宗门弟子三千，修为从灵元境到天元境不等，另有附庸的凡俗城池三座，人口约莫百万。”

“黑煞门在黑风州，只算一个二流末的势力。其门主黑煞老祖，为人暴虐嗜杀，尤好以生魂精血修炼邪功。其宗门上下，风气亦是如此。”

李儒的语调，像是在介绍一窝待宰的牲畜。

“根据斥候传回的消息，黑煞门似乎已发现我军踪迹，但……并未有任何戒备之举。”

卫青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沙盘。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山。

“他们，看不起我们。”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李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群坐井观天的蠢物罢了。在他们眼中，东荒，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取用血食的牧场。从牧场里走出来的羊，哪怕再多，也终究是羊。”

“正好，”卫清的视线，从沙盘上移开，望向了战车之外，那滚滚向前的铁流，“用他们的血，来告诉南域的所有人。”

“龙，来了。”

……

黑风口，黑煞门。

整座山门，都建立在一座被掏空的山腹之中，终年不见天日。山壁上点着幽绿色的磷火，照得往来弟子的脸，都带着一股鬼气。

主殿之内，更是血气冲天。

一个身材干瘦，皮肤却黑得像锅底的老者，正盘坐在一座由无数骷髅堆砌而成的法台之上。他正是黑煞门门主，黑煞老祖。

法台之下，数十名年轻男女被铁链锁着，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黑煞老祖每一次呼吸，都会有一缕血色的雾气从这些男女的天灵盖中被抽出，汇入他的口鼻。

“师尊！大喜事！大喜事啊！”

一个天元境九重的真传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脸上满是病态的兴奋。

黑煞老祖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何事如此惊慌？”

那弟子跪在地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师尊！山下探子来报，东荒那边，来了一支大军！看那旗帜和人数，怕不是某个不开眼的凡俗王朝，倾国之力来送死了！”

“哦？”黑煞老祖来了点兴趣，“东荒的凡人？有多少？”

“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少说也有几十万！而且个个气血充沛，看样子都是些武者！这要是全都炼成血丹，师尊您的‘血神经’，定能再上一层楼啊！”

“哈哈哈哈！”

黑煞老祖发出一阵夜枭般的刺耳笑声，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许多。

“好！好啊！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本座正愁祭炼‘万魂幡’的生魂不够，他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看向那名弟子，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弟子准备，打开山门，迎接‘贡品’！”

“区区东荒贱民，也敢踏足我南域地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满是贪婪与不屑，“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仙凡之别，什么叫……地狱！”

大殿之下，一众黑煞门高层亦是哄堂大笑，言语间充满了对东荒的鄙夷和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盛宴的期待。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支军队，会是威胁。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东荒，就是废土，就是垃圾场。垃圾场里爬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

……

万毒瘴林之外。

大军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天空，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五彩毒瘴，连光线都无法穿透，其中隐隐有怪异的嘶吼声传出。

一道军令，无声地从卫青的帅驾传出，通过军中特有的符文网络，瞬间抵达了先锋军的阵前。

霍去病坐直了身子，脸上烦躁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狞笑。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裂天”战枪，枪尖直指前方那片代表着南域门户的毒瘴。

大帝境七重的恐怖气势，不再有丝毫收敛，轰然爆发！

他身后的二十万骑兵，亦在同一时间，将自身的气血与杀伐之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二十万道铁血煞气，汇聚成一股，与霍去病的气势融为一体，化作一头顶天立地的血色战神虚影，手持长枪，怒目圆睁。

“传我将令！”

霍去病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炸响在每一个骑士的耳边。

“先锋营，随我——”

“破关！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