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英雄联盟 第31章 谍海孽缘：至诚美子情义难断

在佐藤松本与川岛流速互相推搡的时候，海警长藤原朴田带着两名海警迅速赶到，严厉命令二人立即下船，否则将以破坏邮轮安全罪起诉。

“你是记者，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快去为养父和你的恩师证明！”川岛美子突然拉住王至诚的手，满脸地恳求。

王至诚冷冷地甩开她的手，郑重地说道：“他们罪有应得！”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他心中一阵不忍，劝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川岛流速在一起！”

“你不帮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这样无情？”没想到川岛美子再一次失控。

“你，骨子里流淌着中国的血，却要认贼作父？还要替日本人说话，为日本人做事？认识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王至诚毫不留情地回应。

“悲しい，がっかり。”川岛美子歇斯底里地喊道。

王至诚沉默，强压着内心的情绪，双手紧握，指关节泛白。

“至诚君，你是我唯一敬重的中国人！我们曾是师徒，虽然这个秘密可以隐藏，但我的心声却无法掩盖……先生！”川岛美子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哀伤。

“你不是我的学生。”王至诚断然说。

川岛美子大吃一惊，愣住了，努力镇定下来，问道：“我们连师徒关系也不是了？”

王至诚沉默，毫无回应。

“六岁那年，我不幸被亲生父亲送给了养父，来到日本；如今我的恩师要回中国，把我孤零零地留在日本，真是多么不幸啊！”川岛美子试图以此博取王至诚的同情。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在日本遇到了一位出生在中国却被日本欺辱、还要为小日本效忠的背叛祖国的学生！”王至诚愤怒地说道，似乎要彻底断绝他们之间的关系。

川岛美子提醒道：“这并不是背叛中国，而是为了实现大日本文化的帝国主义，帮助落后、愚昧的中国与大日本共同实现文明的‘大东国’！”

王至诚质问：“这个理论是谁告诉你的？是你的养父吗？”

川岛美子摇摇头，稍微镇定了一些，回答：“是你们东北帝国大学的教授告诉我的。”

王至诚忽然想起，佐藤松本曾对他提到过，要想统治中国，就必须分裂国共两党，控制中国人的意识、形态、思维、精神、思想、人性乃至灵魂。日本想要控制或征服中国，也正是如此。

川岛美子再次提醒：“我千方百计想把你留在日本，因为我不希望你夹在国共两党之间，成为他们分裂的牺牲品！真的，我不忍心看到你死得很惨！”

王至诚坚定地说道：“文化、教育和艺术是中国的强项，谁要是图谋侵略中国文化，后果就得由谁承担！”

川岛美子继续道：“将来，大日本对华政策不仅仅是一场文化战，还会涉及政治、科技、经济乃至军事战争。”

王至诚再次警告：“‘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就是傅永、陆游等流传下来的中国文人精神。如果将来不管是枪战还是笔战，我和你之间的师徒关系也将不复存在！”

此时，川岛美子却陷入了沉默，似乎想要避免与王至诚的对抗。

王至诚以为她听进了自己的话，语气渐渐缓和：“孔雀有毒，不掩文章；罂粟花艳，其害尤烈。但我仍希望你能够摆脱清王朝和日本军国主义给你套上的双重枷锁。你是中国人，希望你能浪子回头，做时代的弄潮儿。”

“我不能拥有的，宁可毁了！”川岛美子威胁地说。

王至诚不解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日本人做事？你应当是中国人！”

川岛美子几近呐喊：“不！不要再提那个伤我的地方！”

王至诚语气加重：“伤你的是日本人，那个川岛流速……”

川岛美子放缓语速，缓缓说道：“是我亲生父亲，把亲生女儿，亲自送给了日本。如今又让我嫁给不喜欢的蒙古王子，亲手断送了我一生的幸福！”

王至诚冷静地说：“不能把你父亲的错误强加给我们的祖国啊！”

川岛美子苦涩地说道：“我早就看清了中国。父亲是为了复辟大清国，如果大清国没有实现，父亲绝不会把我送到日本，我也不会遭遇流速……”

“川岛美子，你不懂！中国是一部史诗般的伟大巨着，你未必能理解，读得懂。”王至诚言辞犀利。

“我就是父亲送给日本人的弃儿。”川岛美子无奈地说，“早晚我会回到中国，把那些我所欠的、所受的伤害……”

沉默许久，川岛美子才注意到，藤原朴田快步走向王至诚与她之间，感慨道：“谁也不愿意在异国他乡苟且偷生、寄人篱下啊！”

川岛美子问：“你作为海警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藤原朴田回答：“现在日本的形势对王至诚的留步也不利。”当时，日本政府正在抓捕革命文学派的鹿地亘和小林多喜二，极力阻止“纳普”的组建。除了日本着名作家菊池宽倡导成立的日本文艺家协会的小说家、剧作家、评论家、诗人、歌手、俳人外，连川端康成为首的“新感觉派”、岛藤村为首的自然主义派也在日本政府的调查之内。

藤原朴田说：“留人留不住心啊！”然后匆匆奔向自己的岗位。王至诚本打算将川岛美子交给藤原朴田处理，便加快脚步想要离开。

川岛美子想要最后一次挽留，但王至诚的决心已下。想到这里，川岛美子大声喊道：“王至诚，你站住！”

王至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脚步，缓缓侧过身。

川岛美子奔向王至诚，娇弱的身躯如同在风中飘荡的羽毛，向他递上一张明信片：“你回中国后，这个人能帮你。”

“土肥原……”王至诚轻声念道。

土肥原，原名（\/どひはらけんじ，doihara Kenji），日本人称他为“东方的劳伦斯”，而中国人则戏称他为“土匪原”。

川岛美子说：“他是我的老师，‘中国通’，熟读《三国演义》、《水浒传》，一口流利的北京口音汉语。他是坂西公馆坂西武官的助理，你会得到他的帮助。”

王至诚的脑海闪过一段短暂的记忆，然而他并不知道土肥原早在1913年以参谋本部部员、陆军上尉身份来到北京，担任日本特务头目坂西武官的助理，已经开始了他在中国漫长的间谍生涯。

随着一声长笛响起，邮轮如同一条高背的大鱼，划破海面，劈波斩浪，直奔远方。

大海映照着橘黄色的灯光，邮轮后方的海面上漂浮着王至诚抛下的川岛美子相送的《辞世诗》和那张写有土肥原名字的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