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苏玉衡产下一子。
霍荇之为他取名,为瑞泽。
瑞气祥云,福泽深厚。
瑞泽百日宴当日,昭和帝携后宫各妃还有太上皇从江南回来。
皇宫,大摆宴席。
金銮殿内,百盏精巧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将朱红的殿柱映照得流光溢彩。
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果香、甜糯的糕点香和淡淡的**。
丝竹管弦奏着柔美旋律,一派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景象。
霍荇之褪去了平日的威严,一身黑色金丝龙纹常服,眉梢眼角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的目光,频频投向通往内殿的锦帘。
不多会儿,锦帘被宫娥含笑掀开。
苏玉衡身着水红色绣金凤襦裙,发髻间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羊脂白玉凤钗,显得温婉动人。
她的怀里抱着孩子。
霍荇之见人来,立刻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从苏玉衡怀中接过襁褓中的孩子。
“如今已经百日了,这孩子倒是更像衡儿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无限的宠溺。
霍荇之低头,用脸颊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婴儿粉嫩温热的小脸蛋。
襁褓中的小家伙似乎有所感受,小嘴咂巴了两下。
一双乌溜溜、清澈如水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抱着他的“大面孔”。
然后咧开无牙的小嘴,露出一抹笑。
这一笑,如同春雪初融,瞬间暖化了霍荇之的心。
“哎哟,小殿下笑了!”站在身旁的奶嬷嬷惊喜地低呼。
霍荇之心头一热,忍不住勾唇笑起来。
“衡儿你看,他笑了,他对我笑了。”
霍荇之抱着孩子走到苏玉衡面前,像是邀功一般。
苏玉衡笑道:“瞧你,他还对着我笑呢。”
二人正说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苏玉衡和霍荇之身后。
是太上皇。
霍荇之:“皇祖父,你看看这小家伙,像我还是像衡儿?”
太上皇接过襁褓中的小家伙瞧了一眼,说道:“瑞泽的眼睛和这小嘴像玉衡,至于这鼻子像你。”
霍荇之高兴坏了。
“不,他那儿那儿都像孙儿,这眼睛嘛确实像衡儿多。”
殿内一片温馨。
太上皇将小家伙抱着,从袖口中拿出一枚玉佩塞在孩子手上。
那小家伙眨巴眼睛,眯着眼笑,看着太上皇。
“皇祖父,这不是天机令吗?你这么早给瑞泽?”
太上皇道:“他是你和玉衡的第一个孩子,孤甚是喜欢。”
“将这枚天机令给他,孤相信他将来能替孤管理好天机阁。”
虽然霍荇之是天机阁阁主,可太上皇才是天机阁真正的主人。
霍荇之笑道:“皇祖父的大礼,孙儿替瑞泽收下了。”
就在这时,殿外值守的太监带着惊喜的声音通传道:“陛下,娘娘!吉时吉兆!殿外现‘日月同辉’奇景!”
众人闻言,纷纷好奇移步至殿门廊下观望。
只见暮色渐沉的天幕上,一轮皎洁的圆月已悄然升起,清辉洒落。
霞光万道与月光交相辉映,将半边天空渲染得瑰丽无比。
“好兆头!”一旁的玉无双激动无比。
“日月乃天地之精华,此乃上天嘉许,瑞泽小殿下未来如日月般光明坦荡,福寿双全!”国师也随之附和。
霍荇之接过太上皇手中的孩子,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今日,朕拟旨下诏书,立阿泽为我大燕未来太子。”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长子。
将来若是无品行上的不端,理应是太子。
朝中官员无一人反驳。
霍荇之写下诏书后,宫宴这才正式开始。
苏玉衡坐在凤位上,目光落在下方沈家众人身上,终究没有看到祁令舟的身影。
霍荇之给她夹了菜,低声问她:“衡儿是在寻阿舟?”
苏玉衡点头。
“嗯。”
“与他见面,总是三五个月才见一次。”
霍荇之道:“请帖已经送去祁家了,今日他应当会来。”
苏玉衡淡淡道:“希望吧。”
祁令舟有自己的养父母。
在祁家多年,祁家夫人虞氏和祁家家主将他当亲儿子一般。
他在祁家养了十几年,已经与祁家人有了深厚的感情。
纵使他知自己是沈家人,却也不会因此和祁家人分开。
苏玉衡垂下头,将茶杯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目光紧紧盯着殿门外。
她真希望,那个紫衣少年出现在自己眼前。
然而,宫宴过了两刻钟,依旧没有见到祁令舟的身影。
正当她失落之际,一位小太监匆匆赶来了。
那小太监走到殿内,立马道:“陛下、皇后娘娘,有人送来贺礼就在殿外。”
霍荇之眉头一皱,好奇道:“什么人送的,是何贺礼?”
“让他们进来。”
太监:“是,陛下。”
太监离开后,不多会儿就领着三人进来。
为首的是名年轻男子,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他着一身紫绀色锦袍,隐隐透着不容逼视的贵气。
衣料是顶级云州缂丝,在明亮的光线下,能清晰地看到珠光暗纹。
外罩一件同色系的捻金丝紫绒鹤氅,腰间束着一条白玉带銙的腰带。
虽戴着半张银色面具,却能瞧出,他生得俊俏无比。
坐在凤位上的苏玉衡,一眼就认出他来。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亲弟弟,祁令舟。
祁令舟手中抱了一个宝盒,看起来十分神秘。
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怀抱一个匣子,另一黑衣人手里牵着一只白鹿。
白鹿乃吉照,惹得金銮殿的众人议论。
紫衣少年上前,对着高位上的霍荇之和苏玉衡拱手。
“听闻今日陛下和皇后娘娘,喜得贵子,我祁家特来贺喜。”
祁令舟话音落下,周遭文武百官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这祁家可是第一首富,难不成这位就是祁家的少主。”
“听闻祁家少主喜穿紫衣,常束着高马尾生得明媚,应当是他无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祁令舟缓缓将银色面具摘下。
那些燕京贵女,文武百官议论声愈发的大了。
“祁家少主,居然是沈家小公子。”
“难怪这沈家小公子,气质与旁人不同。”
燕京贵女们拿着团扇,遮住嘴巴,满脸娇羞的往祁令舟身上看去。
连女眷席上的朝阳,也朝祁令舟投入不同的目光。
祁令舟生得十分俊俏,周身贵气逼人,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中明媚又有一丝邪气。
霍荇之看着下方的祁令舟,笑了笑:“都是一家人,阿舟不必如此。”
祁令舟笑道:“姐夫说的是,我今日本想着给阿姐一个惊喜。”
“没想到,这惊喜还不够!”
苏玉衡往祁令舟身后的那只白鹿看去,说道:“阿舟,你能来阿姐已经很高兴了。”
“这只白鹿乃祥瑞,阿姐很是喜欢。”
祁令舟笑了笑:“这可是送给小外甥的。”
“既然礼物已经带到,这宴席我还是要吃的。”
祁令舟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小太监后,便被宫女带着往沈家那方的坐席坐去。
苏玉衡目光落在祁令舟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阿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众人吃着席,不多会儿,又有小太监进殿来。
“陛下,秦国使臣送来贺礼。”
高位上,霍荇之面无表情,对着太监说道:“让秦国使臣进来吧。”
他本意不给秦国那边发帖子,可作为大国,礼仪之邦,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
没想到,秦国果然派人来了。
不多会儿,就见五人从殿外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秦国三公主云知念。
她的身后,是四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
四个青年男子手中,抬着一个被黑布遮住铁笼。
随着那铁笼走近,还能隐隐听到铁笼里传来的怒吼声。
像是野兽。
祁令舟坐在椅子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光紧紧盯着那铁笼。
铁笼里传出来的声音,让他很是熟悉。
他勾唇一笑:“果然有些意思。”
铁笼里隐隐传来的怒吼声,让金銮殿内的众人都有些疑惑。
霍荇之从前在边塞打仗,飞禽走兽遇到不少。
如今听笼子里传来的声音,瞬间知道是什么了。
云知念道:“听闻大燕喜得麟儿,我们大秦特地送来贺礼,希望大燕陛下喜欢。”
云知念话音落下,遮住铁笼的黑布被几个黑衣侍卫揭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
那白虎气势逼人,威武霸气,用利爪疯狂的拍打铁笼。
惹得金銮上众人,心惊胆战。
云知念道:“这白虎在我们秦国可是祥瑞之兆,如今送给大燕皇室,望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小皇子能喜欢。”
“只是这白虎凶猛无比,也不知大燕有没有能驯服它的人。”
虽是送礼,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挑衅。
苏玉衡冷笑一声。
这秦国估摸着因为明朗之事,想报复大燕罢了。
明朗是秦国丞相,秦帝的心腹。
因为她明朗被赵家带走,现在在黑市为奴,永远出不了黑市。
“区区一只白虎罢了,何谈驯不驯服。”高位上的霍荇之漫不经心的开口。
“这份贺礼,我们大燕甚是喜欢。”
“既然三公主送来了,我们大燕便收下了。”
“来人,将这只白虎抬下去养在群牧司。”
霍荇之话音落下,殿内就有四五个士兵上前。
那些士兵身着银色铠甲,动作间,铿锵作响。
他们训练有素地靠近铁笼,两人一组,合力抬起往金銮殿外走,准备抬去群牧司。
笼中的白虎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金属噪音激怒了。
它停止了拍打,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极具威胁的“呜呜”声。
那双漆黑的兽瞳死死锁定着靠近的士兵,仿佛在积蓄着更狂暴的力量。
士兵们屏住呼吸,小心地将手伸向笼底的抬杆。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如同惊雷在金銮外炸响。
金銮殿的众人,被震慑了一瞬。
铁笼里庞大的身躯猛地向铁笼一侧撞去。
它并非胡乱冲撞,而是精准地撞在了其中一根看似牢固、实则因焊接或锻造稍有瑕疵的笼条连接处。
“咔嚓!”一声,金属断裂声清晰传来!
那根比成人手臂还粗的笼条,竟被白虎生生撞得弯曲、崩裂。
白虎没有丝毫犹豫,巨大的头颅再用力一撞,直接将铁笼撞开。
“小心!”殿外士兵失声惊呼。
距离豁口最近的两名士兵首当其冲。
其中一人反应稍快,惊骇之下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长矛挡住。
然而,那虎爪带着撕裂的破风挥来。
另一名士兵则被探出的虎头狠狠撞在胸口。
“陛下,老虎逃出笼子了。”
太监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殿内群臣女眷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霍荇之脸色铁青,将怀中的瑞泽迅速递给身旁的奶嬷嬷。
苏玉衡也猛地站起,眼神锐利地盯着殿外。
太上皇则护在了抱着孩子的奶嬷嬷身前。
云知念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仿佛在欣赏这出由她亲手导演的“好戏”。
她甚至略带挑衅地看向高位上的苏玉衡。
下方,祁令舟猛的站起身。
他冷笑道:“看样子,是有人存心想毁了我外甥的百日宴。”
“不过是一只白虎而已。”
他行至殿门口,见那只白虎还在四处乱窜。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匕,动作敏锐,如疾风一般猛然一挥。
白虎疼得呜咽一声,猛的转过身又准备向祁令舟进攻时,祁令舟侧身一躲,直接抓过虎劲的项圈。
利刃猛然挥下,白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本意留下这只白虎,可如今观这情况,这只白虎应当是常年被人喂下疯药,留不得了。
霍荇之护着苏玉衡和孩子出来时,那只白虎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
祁令舟起身,收下腰间的匕首,走到霍荇之面前。
“姐夫,这只白虎留不得,它应当被喂下疯药。”
“不过嘛……”祁令舟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目光落在一旁惊讶无比的云知念身上。
“这白虎皮,可以留下。”
“就当是送给我小外甥的百日礼。”
云知念怒道:“你……是你,祁令舟,你居然把本公主送给大燕的白虎杀了!”
祁令舟缓缓靠近云知念,一步步往她身旁走,那冷得逼人的气息,让云知念往后退。
祁令舟道:“这是礼物还是毒物,三公主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一只喂了疯药的白虎,送给大燕居心何在?”
“我没有把你掐死,是因为顾忌两国,不想挑起战争罢了。”
霍荇之冷冷看着周围士兵,“将这秦国三公主抓起来,传信到秦国去,让他们拿东西来赎人。”
“是,陛下!”
几个士兵走出来,将云知念和随行几人抓住直接拖了下去。
“得亏阿舟了,好在无人受伤。”
祁令舟笑着,看向地上的老虎。
“这虎给我,我将它皮剥了送给我的外甥。”
小皇子的百日宴结束后。
祁令舟的名声,也传遍整个大燕。
不少贵女家族前往沈家,打听祁令舟行踪。
夜幕
凤仪殿内。
祁令舟拿着一张雪白的虎皮,进了凤仪殿。
“阿姐,给外甥的,你瞧瞧。”
雪白的虎皮上,褐色暗纹流动着。
祁令舟道:“我本意留下那只老虎,可我走近才发现,这老虎被喂了疯药,想来让它活下来也祸害人。”
苏玉衡接过虎皮,笑了笑。
“很喜欢,瑞泽有你这样的舅舅真好。”
“沈家你去过了吗?”苏玉衡问。
祁令舟道:“自然去过了,不过我此次前来也是走得急,恐怕明日就要回祁家。”
“这么快?”
祁令舟笑道:“没办法,如今我们祁家大房和祁家其他房分家,我得回去一趟。”
“父亲母亲将我当亲儿子对待,已经打算将祁家的产业交到我手上,我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自然得担下这个责任。”
苏玉衡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祁令舟叹气,慵懒的往椅子上一坐。
意味深长道:“阿姐想见我,随时。”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枚令牌,放在苏玉衡的面前,说道:“只要有这枚令牌,阿姐还有哥哥姐姐,母亲随时都可以见我。”
“你们有难,我必须来。”
苏玉衡笑了笑,将令牌拿着,轻轻扫视一眼。
令牌上赫然雕刻着一个‘舟’字。
祁令舟道:“放心吧,等我忙完祁家之事,会来寻你们的。”
祁令舟说着,从椅子上起身。
“如今我还要去趟沈家,阿姐,我们改日再见。”
“好,阿姐等你。”苏玉衡温柔的说完。
祁令舟出了凤仪殿后,便去了一趟沈家。
彼时的沈家热闹非凡。
赵氏见他来,忍不住上前。
“阿舟,你终于回来了。”
祁令舟眼眸含笑,扶着赵氏坐下。
“娘亲,我想去祭奠爹爹。”
赵氏道:“我带你去。”
祁令舟点头,跟在赵氏身后,缓缓往沈将军,沈立的坟墓而去。
祁令舟和赵氏站在新修的坟冢前,眼眶湿润。
虽说,苏家已灭,陛下也将当年沈家男丁被屠,苏家偷女之事告知天下。
可沈家男丁,依旧醒不过来。
祁令舟沉着脸,将手中的香点燃,插在香炉前。
他诚恳的跪下来,朝沈将军的坟墓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赵氏道:“阿舟,我见了你的养父母。”
“你自小是他们养大,可也是我的亲儿子。”
“娘亲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偶尔能念着我们就好。”
祁令舟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赵氏的肩膀。
“你是我娘亲,我会念着你们,也会回来看你们的。”
“你要保重身体,还有祖母也是,要让万事小心。”
赵氏点头:“娘亲知道。”
祁令舟告别过沈家众人后,便前往祁家。
盛夏时节。
苏玉衡和霍荇之,带着半岁的小皇子,去了一趟白马寺。
夏日的白马寺,桃花已经凋零,长出青冽色的小果。
马车到达万福寺后,霍荇之便将孩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将苏玉衡护着下了马车。
白马寺内,隐隐传来钟声。
钟声缭绕,让苏玉衡心中沉静无比。
她今日,带着霍荇之和孩子来白马寺,便是想解一个惑。
“衡儿,你进去吧。”
“我带着瑞泽,摘摘桃子。”
苏玉衡笑道:“这桃子都还未成熟,还是青果。”
霍荇之将脸贴在小皇子脸颊,将他抱在怀里,笑道:“你瞧这小家伙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桃果。”
“他定是喜欢。”
苏玉衡叹了口气:“罢了,那你们在外面,我进去。”
霍荇之点头,抱着小家伙就去旁边的一棵桃树下。
小家伙如今半岁,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桃树,试探性的伸手就要去拽。
霍荇之道:“看样子,你很喜欢。”
“这都还未成熟,可不能摘哦。”
小皇子被逗得直乐,伸手扯住一片桃叶,扭头往苏玉衡方向看去,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苏玉衡进了庙内,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清晰的木鱼声。
她面色平静,走到佛前,目光落在面前的佛像上,缓缓跪在蒲团上。
而后,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闭上眼睛。
“佛祖在上,信女此次前来,是来还愿。”
“一愿,吾儿瑞泽,康健无忧,聪慧仁厚。此乃佛祖慈悲,恩赐福泽,信女感激涕零,特来叩谢神恩。”
“二愿,家人康顺,前路坦荡。愿佛祖护佑,护他们一世安平。”
“三愿,鹣鲽情深,白首不离。愿佛祖垂怜,护佑我夫妻二人,同心同德,相濡以沫。”
“四愿, 山河永固,海晏河清。愿大燕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社稷绵延万年,君臣同心。”
四愿已毕,苏玉衡将竹筒拿起来,轻轻摇了摇。
一支竹签掉在地上。
她捡起那根竹签,瞧了一眼。
上面写了一个字。
‘缘。’
正当苏玉衡心中诧异时,耳旁传来方丈的声音。
“娘娘,可是要解签?”
苏玉衡笑了笑,将手中竹签递在老方丈手上。
她说道:“方丈可信人有前世?”
老方丈拿签扫视一眼,笑道:“老身,自然信。”
“缘来缘去,前世今生,无非是尘缘未了罢了。”
苏玉衡叹了口气。
说道:“前尘未了?”
“我确实看到了我的前世,所以才有了今生。”
“还请老方丈解惑。”
老方丈笑道:“娘娘乃凤凰涅盘之身,于娘娘而言,前世不过是涅盘前的景象罢了。”
“自古凤凰择梧桐栖之,奈何娘娘择了桃枝,便入了万丈深渊。”
“今生涅盘归来,择梧桐而栖,算是功德圆满。”
“阿弥陀佛。”
“择梧桐而栖之?”苏玉衡低声喃喃,往庙外看去。
霍荇之抱着小皇子,摘了一颗青色桃子,将桃子塞在孩子手里,哄他开心。
前世,他被许给齐王,确是落入万丈深渊的下场。
如今,
霍荇之,便是那梧桐。
“我知道了,多谢方丈解惑。”
苏玉衡起身,给老方丈行了一礼后,正准备往庙外走。
身后,再次传来老方丈的声音。
“娘娘之所以涅盘重生,不过是前世有人以命换命罢了。”
“以他之命,承娘娘涅盘之痛,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苏玉衡:“谢方丈解惑。”
苏玉衡出了寺庙后,霍荇之就抱着小皇子走过来。
他温声道:“衡儿,方丈说了什么?”
苏玉衡笑了笑,将霍荇之一只手捏在手心。
“老方丈说,陛下能长命百岁。”
“陛下,我们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