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其他 > 一人之下,烽火铸铁 > 第506章 三一同归(6)

一人之下,烽火铸铁 第506章 三一同归(6)

作者:姒洛天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7-10 20:39:26 来源:小说旗

三一门的开光大典办得热闹。

张之维天师亲自题写的“逆生堂”匾额被缓缓挂上,红绸落地的瞬间,龙虎山的道乐与武当的钟声同时响起,惊起檐下栖息的燕雀。李维辰穿着新制的道袍,站在祖师堂前接受各派恭贺,目光扫过人群时,总能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沈星河正和浣剑派的弟子比划剑法,陈朵在给特调组的新人讲解三一门的历史,冯宝宝则蹲在桃树下,手里捏着片花瓣,眼神比往常柔和了许多。

“李掌门,恭喜。”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李维辰转身,看到辰州符派的石掌门正拄着拐杖笑盈盈地看着他,手里捧着个锦盒,“这是符派的一点心意,当年周圣托我们保管的,现在该还给三一门了。”

锦盒里铺着红绒布,放着枚巴掌大的玉印,印钮是两条缠绕的龙,正是三一门的镇派之宝“逆生印”。传闻这印能镇压体内暴走的炁,周圣当年就是靠它才勉强压制住逆生三重的反噬。

“多谢石掌门。”李维辰接过玉印,入手温润,隐约能感觉到里面流转的归真之力——看来符派这些年一直用镇魂符滋养着它。

石掌门捋着胡须:“听说你在长白山找到了赵玄通的残魂?”

“嗯,已经化解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道士叹了口气,“当年周圣把他关在齿轮城,心里也不好受啊。”他指了指祖师堂里的牌位,“你把他的牌位也请进去吧,毕竟是同门一场。”

李维辰望着牌位上“周圣”两个字,点了点头。

开光大典的晚宴设在演武场,几十张桌子拼在一起,摆满了各地送来的佳肴。酒过三巡,沈星河突然跳上桌子,举起酒坛:“诸位,今日借着李兄的酒,我有件事要宣布!”

众人都停下筷子看着他。

“武当与三一门决定结为同盟!”沈星河看向李维辰,眼里闪着光,“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敢动三一门的人,先问问我手里的竹笛!”

李维辰笑着举杯:“沈兄客气了,该是三一门仰仗武当才是。”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各派掌门纷纷举杯附和。张之维天师捋着胡须笑道:“好啊,有你们两个在,异人界至少能安稳十年。”

只有陈朵悄悄拉了拉李维辰的衣袖:“特调组收到消息,最近有批海外异人在沿海活动,行踪诡秘,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海外异人?”

“嗯,据说来自一个叫‘十字会’的组织,擅长用西洋秘术,能操控金属。”陈朵压低声音,“他们的目标,可能是当年随郑和下西洋的‘炁船’残骸。”

李维辰想起周圣手札里的记载,明朝时有异人曾用八奇技之一的“神机百炼”打造过一艘船,能以炁为动力,后来在印度洋失踪。难道那些海外异人想找到船骸,重现“神机百炼”?

“我会派人去查。”他点头道。

晚宴过半时,阿念突然跑过来,拉着李维辰的衣角:“李叔叔,冯姐姐说要教我练拳。”

李维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冯宝宝正站在桃树下,对着空气比划着什么,动作比在长白山时柔和了许多。他笑着揉了揉阿念的头:“去吧,跟着冯姐姐好好学。”

看着孩子跑远的背影,沈星河凑过来说:“李兄,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徒?三一门总不能只有你一个掌门吧。”

“不急。”李维辰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瓣,“逆生三重讲究缘分,强求不得。”他想起周圣手札里的最后一页,画着个背着行囊的少年,旁边写着“道在己,不在人”。

沿海的风,带着咸湿的潮气。

李维辰站在泉州港的码头上,看着特调组的人从海底捞起块锈迹斑斑的铁板。铁板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与“神机百炼”的符文隐隐相似。

“陈组长,有什么发现?”

陈朵指着铁板边缘的缺口:“不是自然损坏,是被某种利器切割的。你看这断面,光滑得像镜子,应该是西洋的‘炁能刀’。”她递给李维辰一份卷宗,“十字会的首领叫约翰,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据说能将炁注入金属,化作各种武器。”

“炁能刀?”李维辰想起八奇技里的“神机百炼”,也是以炁控物,“他们找到炁船残骸了?”

“还没有,但在附近的岛屿上发现了他们的营地。”陈朵指向远处的一座孤岛,“冯顾问已经带人过去了,让我们在这里接应。”

正说着,天边突然传来轰鸣声。一架黑色直升机低空掠过,舱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洋人正用机枪扫射码头。子弹带着金属光泽,显然注入了炁力,打在地上炸开一个个小坑。

“是十字会的人!”陈朵大喊,特调组的人立刻举枪反击,特制的子弹能暂时封锁异人的炁,却对直升机的装甲无效。

李维辰运转归真之力,金色气浪在掌心凝聚。他看准直升机的螺旋桨,猛地将气浪推出。金色光刃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精准地斩断了一根桨叶。直升机顿时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坠向海面。

“漂亮!”陈朵赞道。

就在这时,海面突然涌起巨浪,一艘潜水艇破冰而出,舱门打开,十几个十字会成员手持炁能刀跳上码头,为首的正是金发碧眼的约翰。

“东方的异人,果然有趣。”约翰操着生硬的中文,手里的炁能刀泛着蓝光,“把炁船残骸交出来,否则这座港口就会变成废墟。”

李维辰上前一步:“那是我们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凭这个。”约翰打了个响指,潜水艇的甲板上突然升起个金属笼子,里面关着个穿浣剑派服饰的青年,正是之前在鄱阳湖被救的那个弟子,“你们的人在我们手里,不想他死就乖乖听话。”

青年挣扎着喊道:“李掌门,别管我!他们想用水炼炁的法子驱动炁船,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约翰脸色一沉,炁能刀抵在青年咽喉:“看来你的同伴不太懂事。”

“住手!”李维辰运转遁光,瞬间出现在笼子前。归真之力化作金色锁链,缠住约翰的手腕。炁能刀失去控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可能!”约翰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他的炁竟然被那金色锁链净化了,“你用的是什么邪术?”

“是正道。”李维辰一掌拍在笼子上,金属栏杆瞬间融化,将青年救了出来。

十字会成员见状,纷纷举刀冲上来。李维辰将青年护在身后,归真之力如潮水般涌出。金色气浪所过之处,炁能刀纷纷失去光泽,变成普通的铁块。那些洋人更是惨叫着后退,体内的炁像是被抽空了般,瘫倒在地。

约翰看着满地哀嚎的手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你……你到底是谁?”

“三一门,李维辰。”

就在这时,孤岛方向传来爆炸声。陈朵的通讯器里响起冯宝宝的声音:“营地清理干净,找到些图纸,你们那边怎么样?”

“解决了。”陈朵对着通讯器说,“准备接应。”

约翰听到“清理干净”四个字,脸色惨白如纸。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球,往地上一摔,浓烟瞬间弥漫开来。等烟雾散去,原地只剩下柄炁能刀,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让他跑了。”陈朵皱眉。

“跑不远。”李维辰捡起炁能刀,刀柄上刻着个十字标记,“他还会再来的。”

三日后,三一门。

李维辰将从十字会营地找到的图纸摊在桌上,上面画着炁船的构造图,标注着“动力核心:水炼炁”。沈星河凑过来看了半天,突然指着图纸角落的签名:“这不是西洋文字,是……辰州符派的古符!”

李维辰仔细一看,果然,那签名是用朱砂写的符派古字,翻译过来是“合作”的意思。

“难道符派和十字会有勾结?”

“不可能。”李维辰摇头,想起石掌门转交逆生印时的眼神,坦荡得没有丝毫杂质,“或许是有人冒充符派的名义。”

他拿起另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个巨大的罗盘,与风后奇门的罗盘相似,只是刻度被改成了西洋的星象图。“他们想用水炼炁驱动风后奇门的罗盘,让炁船拥有穿越空间的能力。”

“穿越空间?”沈星河皱眉,“他们要去哪?”

李维辰想起约翰消失前的眼神,那里面不是恐惧,是狂热。“可能不是要去哪,是要……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他看向窗外,桃花已经谢了,枝头结出小小的青果,“通知各派,加强沿海防御。另外,去查查符派近百年的海外往来记录,或许能找到线索。”

沈星河点头,转身要走,却被李维辰叫住。

“沈兄,”他指着图纸上的水炼炁装置,“浣剑派的水炼炁之法,是不是与八奇技有关?”

“好像是。”沈星河想了想,“他们的祖师曾是‘神机百炼’传人的弟子,后来自立门户,将金属炼制之法改成了水炼炁。怎么了?”

李维辰望着图纸,突然想起周圣手札里的一句话:“八奇技本是一体,分则伤人,合则归真。”或许十字会的目标,不仅仅是炁船,是想集齐所有与八奇技有关的传承,重现当年通天谷的秘宝。

“没什么。”他将图纸收好,“让浣剑派的弟子这段时间小心些,十字会可能还会找他们麻烦。”

沈星河离开后,李维辰走到祖师堂,看着赵玄通的牌位。自从将他的残魂化解后,这牌位就一直摆在周圣旁边,像是在提醒他,执念或许是枷锁,也可能是动力。

他摸出怀里的逆生印,印钮上的两条龙仿佛活了过来,在掌心盘旋。归真之力顺着指尖流入印中,突然,印底的纹路开始发光,显现出一行小字:“炁船藏于东海龙宫,需逆生印为钥。”

东海龙宫?李维辰愣住了,那不是神话传说里的地方吗?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堂前的铃铛叮当作响。李维辰望向东海的方向,那里的海平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逆生印上的字迹在归真之力的滋养下渐渐清晰,除了“东海龙宫”四字,还有一行更小的注解:“潮起则门开,月圆则路现。”李维辰摩挲着玉印边缘,忽然想起周圣手札里提过的“海外三岛”传说——上古异人曾在东海诸岛布下结界,将无法净化的邪祟封印其中,炁船或许就是当年运送邪祟的工具。

“李兄,查到了!”沈星河拿着卷宗闯进祖师堂,竹笛在腰间晃悠,“符派近百年确实和海外有往来,但不是十字会,是琉球的‘流萤阁’。据说那是个收集异术秘籍的组织,三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

他指着卷宗里的画像:“你看这流萤阁阁主,是不是和约翰有点像?”

画像上的人穿着和服,眉眼间却带着西洋人的轮廓,尤其是那双眼,与约翰一样泛着蓝灰色的光。李维辰将逆生印推到他面前:“东海龙宫,你听说过吗?”

沈星河盯着玉印上的字,突然拍了下大腿:“武当的古籍里提过!说是徐福东渡时留下的据点,用‘神机百炼’打造了座海底城,后来被海啸淹没了。”他凑近了些,“你觉得炁船就藏在那?”

“很有可能。”李维辰收起玉印,“后天是月圆之夜,我们去趟东海。”

东海的月夜,浪涛比白天更急。

李维辰和沈星河乘着重修的炁船“归真号”在海面航行,船身是用三一门的梧桐木和武当的雷击枣木拼接而成,既坚韧又能导炁。陈朵带着特调组的人守在附近的渔船上,冯宝宝则站在归真号的船头,手里捏着枚铜钱,据说能感应到海底的炁流。

“找到了。”冯宝宝突然开口,指着左前方的海面,“下面有结界。”

李维辰运转逆生三重,果然感觉到海底传来微弱的结界波动,与昆仑墟的石门同源。他将逆生印抛向空中,归真之力注入其中,玉印顿时爆发出金光,在海面照出个丈许宽的漩涡——正是结界的入口。

“下去看看。”

归真号缓缓驶入漩涡,穿过幽暗的海水,眼前突然亮起。海底矗立着座巨大的城池,城墙是用珊瑚和黑曜石砌成,城门上刻着“龙宫”二字,正是徐福手书的隶书。城中最显眼的是座高塔,塔顶闪烁着熟悉的蓝光——风后奇门的罗盘!

“他们果然来了。”沈星河握紧竹笛,归真号刚停稳,就有十几个十字会成员从珊瑚丛后冲出,手里的炁能刀泛着冷光。

“又是你们。”约翰站在高台上,身边围着几个穿着流萤阁服饰的人,“看来东方的异人,比我想象的更执着。”

“把罗盘留下,我可以放你们走。”李维辰站在船头,归真之力在周身流转,金色气浪映得海水都泛起暖意。

约翰冷笑:“凭什么?这罗盘本就该属于能掌控它的人。”他打了个手势,流萤阁的人突然举起符纸,上面画着辰州符派的镇魂符,只是符文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尝尝这个,你们东方的秘术,现在是我们的武器了!”

符纸化作火球射向归真号。李维辰早有准备,归真之力形成屏障,将火球全部挡在外面。沈星河趁机吹起竹笛,剑气如暴雨般射向十字会成员,珊瑚丛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不知所谓。”约翰亲自出手,炁能刀化作长矛,带着金属破空声刺向李维辰。李维辰侧身避开,掌风拍在长矛上,归真之力顺着矛身涌入,瞬间将其净化成普通的铁条。

“你的炁到底是什么来头?”约翰后退数步,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是让你放弃的理由。”李维辰欺身而上,归真之力如影随形,所过之处,十字会成员的炁能武器纷纷失效。沈星河和冯宝宝也加入战局,三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十字会的人逼到了高塔下。

约翰看着满地哀嚎的手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匣子,里面装着半块玉佩——与流萤阁阁主画像上的那半块正好能拼在一起。“既然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

他将玉佩掷向塔顶的罗盘,同时捏碎了手里的符咒。玉佩与罗盘接触的瞬间,蓝光突然暴涨,整个海底城开始剧烈震动,城墙的珊瑚石纷纷脱落,露出后面蠕动的黑色触须——那是被封印了千年的邪祟!

“不好,他想放出邪祟!”沈星河笛声转急,剑气斩向触须,却被弹了回来。

李维辰看着那些触须,想起昆仑墟的邪祟残魂:“是上古异人的怨念凝结而成!”他运转归真之力,金色气浪如潮水般涌向罗盘,试图压制蓝光,“沈兄,帮我稳住城墙!”

沈星河立刻吹起镇魂曲,笛声化作金光加固城墙。冯宝宝则冲到约翰面前,一拳砸在他的胸口,炁能刀脱手飞出,掉进了深渊。

“为什么要这么做?”冯宝宝盯着他,眼神比平时冷了许多。

约翰咳着血笑了:“流萤阁……本就是为了释放邪祟而建……我祖父……就是被邪祟附身的异人……”他指着那些触须,“只有它们……能帮我们……夺回被八奇技夺走的力量……”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触须突然从地下窜出,将他卷住拖进深渊。惨叫声很快被咀嚼声取代,令人毛骨悚然。

李维辰的归真之力渐渐压制住蓝光,罗盘的转动慢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那些邪祟的怨念正在被归真之力净化,触须的蠕动越来越慢,最终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海水里。

海底城的震动渐渐平息,塔顶的罗盘恢复了平静,只是蓝光里多了丝金色——那是归真之力留下的印记,以后再也不会被邪祟操控了。

“结束了?”沈星河喘着气问,笛声已经有些沙哑。

“嗯。”李维辰望着渐渐清晰的海面,“该回家了。”

归真号驶出漩涡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陈朵的渔船迎了上来,甲板上躺着几个被俘虏的流萤阁成员,其中一个老者看到李维辰,突然老泪纵横:“李掌门,求您救救流萤阁的弟子,他们都是被邪祟迷惑的……”

李维辰看着他,想起约翰临终前的话,点了点头:“只要肯放下执念,三一门愿意收留他们。”

老者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去安抚那些瑟瑟发抖的弟子。沈星河凑过来,拍了拍李维辰的肩膀:“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或许这就是归真的意义。”李维辰望着朝阳,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不是毁灭,是接纳。”

三一门的秋天,梧桐叶比去年更黄。

李维辰站在演武场,看着阿念和流萤阁的孩子们一起练拳。沈星河在教他们武当的基础剑法,竹笛放在石桌上,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温润的光。陈朵送来的卷宗摊在旁边,里面是各地异人互助的记录——自从海底城一战后,越来越多的门派开始放下成见,互通有无。

“李兄,张之维天师的信。”沈星河递过来封信,“说龙虎山的银杏熟了,让我们去喝酒。”

李维辰接过信,上面的字迹依旧苍劲有力,只是末尾多了行小字:“昆仑墟的桃花开了,有空去看看。”

他抬头望向昆仑墟的方向,那里的雪山在秋阳下闪着光。逆生三重的归真之力在体内流转,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或许,真正的传承从来不是固守山门,而是带着前人的期望,一直往前走。

演武场的角落,新栽的桃树苗已经抽出嫩芽,在秋风里轻轻摇晃。李维辰知道,等到来年春天,这里又会是一片桃花盛开的景象。

龙虎山的银杏,落了满地金黄。

李维辰踩着落叶走进天师府时,张之维正坐在银杏树下煮茶,紫砂壶里飘出的茶香混着银杏的清苦,格外提神。石桌上摆着盘刚摘的银杏果,旁边放着两盏青瓷杯,显然是早有准备。

“来了。”老道士抬手示意他坐下,倒了杯茶,“尝尝今年的云雾茶,比去年多了分回甘。”

李维辰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确实带着股清甜。他看向张之维,只见老道士正盯着茶杯里的茶叶,眼神悠远,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天师叫我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

张之维笑了,捋着胡须:“果然瞒不过你。”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巴掌大的龟甲,上面刻满了星象图,“这是龙虎山的镇山龟甲,最近总在夜里发光,上面的星象……不太对。”

李维辰拿起龟甲,归真之力刚探入,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躁动——与东海海底城的邪祟怨念同源,却更加纯粹,像是来自星空深处。

“是域外邪祟?”

“应该是。”张之维叹了口气,“三百年前,曾有异人见过‘星陨’,说坠下来的陨石里裹着能吞噬炁的怪物。当年的八奇技创始人,就是为了对抗它们,才合力打造了通天谷的封印。”

他指着龟甲上的裂痕:“龟甲显示,三个月后会有场流星雨,其中最大的那颗陨石,会落在昆仑墟。”

李维辰想起昆仑墟的本源之力,那里确实是异人界最纯净的炁场,对邪祟来说,就像黑夜中的明灯。“所以那些邪祟不是被封印在通天谷,是被挡在了域外?”

“没错。”张之维点头,“八奇技的真正作用,是撑起了道结界,把域外邪祟挡在星空之外。但这结界三百年就会削弱一次,需要有人用归真之力加固。”他看向李维辰,“周圣当年就是知道这件事,才急于突破逆生三重的归真境界。”

原来师父的执念,从来不是八奇技的传承,是守护这片天地的责任。李维辰握紧龟甲,指节微微发白:“需要我做什么?”

“去昆仑墟,找到结界的阵眼。”张之维递给他张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昆仑墟深处的一座山峰,“那里有八奇技创始人留下的‘补天石’,只有归真之力能催动它。”

离开龙虎山时,沈星河已经带着武当弟子在山门外等了。蓝衫青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竹笛在指尖转着圈,看到李维辰就笑着挥手:“早就猜到你要去昆仑墟,特调组的船都备好了。”

陈朵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是特调组最新研制的“破邪弹”——用陨铁混合归真之力打造,据说能伤到域外邪祟。“冯宝宝已经去昆仑墟探路了,说那边的雪比往年大,可能是结界松动的前兆。”

李维辰接过锦盒,突然想起什么:“阿念呢?”

“在三一门跟着流萤阁的老先生学符咒呢。”沈星河挤了挤眼睛,“那孩子天赋高,画的镇魂符比我还像样。”

三人乘船北上,沿途的异人门派都派了弟子加入,浣剑派带来了能净化水质的“碧水符”,辰州符派贡献了祖传的“镇星幡”,连一向避世的雪山派都来了位长老,说要以雪山的寒气冻结邪祟。

船行至昆仑墟外围时,果然看到漫天飞雪,比长白山的雪更密,打在船板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冯宝宝站在雪地里等他们,中山装的肩头落满了雪,看到李维辰就递过来块冰晶:“里面有邪祟的气息。”

冰晶里裹着缕黑色的雾气,正拼命挣扎,却被寒气冻得无法动弹。李维辰用归真之力触碰冰晶,黑雾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结界已经开始漏气了。”他望向昆仑墟深处的雪峰,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暗,隐约能看到星星在不正常地闪烁——那不是星光,是邪祟在撞击结界。

昆仑墟的雪峰,比想象中更陡。

李维辰带着众人沿着地图上的路线攀登,归真之力在周身流转,融化了脚下的积雪,也驱散了空气中的邪祟气息。沈星河的笛声在山谷间回荡,既指引方向,又能安抚人心;陈朵指挥特调组的人在沿途布置破邪弹,冯宝宝则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铜钱总能提前预警隐藏的裂隙。

第三日傍晚,他们终于抵达了雪峰之巅。这里没有积雪,只有块篮球场大的平台,中央矗立着块丈许高的巨石,表面刻满了八奇技的符文——正是张之维说的“补天石”。

石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流萤阁的和服,手里拄着拐杖,正是在东海被俘虏的那位老者。看到李维辰,他突然笑了,皱纹里都带着释然:“李掌门果然来了。”

“您怎么会在这?”

“流萤阁的祖师,本就是八奇技创始人的守石人。”老者抚摸着补天石,“当年我祖父被邪祟迷惑,才走上歪路,现在该我赎罪了。”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符,“这是开启阵眼的钥匙,只有守石人的血能激活。”

玉符刚触到补天石,平台突然剧烈震动,雪峰深处传来轰鸣声。李维辰抬头望去,只见昆仑墟的天空裂开了道缝隙,漆黑的缝隙里,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域外邪祟,来了。

“快!”老者将玉符塞进李维辰手里,同时划破掌心,鲜血滴在补天石上,“阵眼开了!”

符文在鲜血的滋养下亮起金光,补天石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阵眼——一颗与龙虎山龟甲同源的晶石,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李维辰立刻运转归真之力,金色气浪如河流般注入晶石,光芒顿时暴涨,在天空撑起道巨大的光盾,挡住了那些试图冲出缝隙的邪祟。

“有效!”陈朵举着望远镜欢呼,特调组的人纷纷举起破邪枪,对着缝隙边缘的邪祟射击。

沈星河的笛声变得激昂,剑气在光盾外织成网,将漏网的小股邪祟绞杀。冯宝宝则守在李维辰身边,拳头捏得紧紧的,只要有邪祟突破光盾,就会被她一拳砸成齑粉。

但邪祟的数量太多了,光盾在撞击下渐渐变薄,补天石的光芒也开始闪烁。李维辰能感觉到体内的归真之力在快速消耗,经脉传来阵阵刺痛——逆生三重的反噬,终究还是来了。

“李兄!”沈星河看到他嘴角的血迹,笛声突然转向急促,“我来帮你!”

武当的纯阳炁顺着笛声注入李维辰体内,带着温润的暖意,稍稍缓解了经脉的灼痛。紧接着,陈朵的通天箓符力、冯宝宝的炁体源流、甚至流萤阁老者的符咒之力,都顺着光盾汇聚过来,与归真之力融为一体。

“这是……”李维辰惊讶地看着光盾上泛起的七彩光芒,那是八奇技的本源之力,在这一刻,终于真正合为一体。

天空的缝隙开始收缩,邪祟的撞击越来越弱。李维辰能感觉到,道结界正在重新变得坚固,那些猩红的眼睛渐渐消失在星空深处。

当最后一缕邪祟被光盾挡回域外,天空的缝隙终于闭合。补天石的光芒缓缓散去,李维辰脱力地倒在地上,沈星河连忙冲过来扶住他,眼里满是担忧:“怎么样?”

“没事。”李维辰笑了笑,看着掌心残留的金光,“结束了。”

老者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李掌门,流萤阁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都是分内之事。”李维辰望着远处的云海,阳光正穿透云层照下来,在雪地上洒下金辉,“该回家了。”

三一门的冬天,第一次有了暖炉。

李维辰坐在祖师堂的暖炉边,看着沈星河教阿念写春联,陈朵在核对特调组的新年报表,冯宝宝则蹲在炉边烤红薯,鼻尖沾着点灰,像只偷吃东西的猫。张之维天师派人送来的银杏酒放在桌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李兄,快来写横批!”沈星河举着毛笔喊他,红纸上已经写好了“风调雨顺”四个大字,是武当的行云流水体。

李维辰走过去,接过毛笔,蘸了蘸朱砂,在横批的位置写下“归真”二字。笔锋刚劲,带着逆生三重的沉稳,又不失三一门的温润。

阿念凑过来看,指着“真”字问:“李叔叔,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李维辰放下笔,摸了摸他的头:“是本来的样子。就像雪会化,花会开,我们守着这里,就是守着本来的样子。”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新栽的桃树上,像是给嫩芽盖了层棉被。李维辰知道,等到来年春天,这里又会是一片桃花盛开的景象,而他和身边的这些人,会一直守着这片桃花,守着这份归真。

三一门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新栽的桃树刚抽出嫩芽,就有弟子在演武场边开辟了片药圃。阿念踩着小板凳给幼苗浇水,流萤阁的老先生坐在竹椅上指点他辨认草药,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李维辰站在祖师堂前,看着沈星河带着武当弟子调试新铸的铜钟——这口钟是用东海海底城的青铜和龙虎山的陨铁合铸而成,敲响时能荡涤方圆十里的邪祟之气。陈朵说,特调组打算在全国推广这种“镇魂钟”,让普通人和异人能共享安宁。

“李兄,张之维天师的信。”沈星河递过来个竹筒,里面装着卷泛黄的纸,“说是在整理龙虎山藏经阁时发现的,可能和逆生三重的源头有关。”

纸上是幅手绘的地图,标注着西域的一座雪山,旁边用朱砂写着行小字:“逆生之源,不在昆仑,而在西极。”落款是个模糊的“周”字,像是周圣的笔迹。

“西极雪山?”李维辰皱眉,手札里从未提过这个地方,“沈兄听说过吗?”

沈星河摇头,翻出武当的典籍查了半天:“只说那里是上古异人羽化之地,有‘断炁崖’,任何炁到了那里都会消散。”他看向李维辰,“你想去看看?”

“嗯。”李维辰将地图折好,“师父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个,或许那里有逆生三重的最后秘密。”

西极雪山的风,比昆仑墟更烈。

李维辰和沈星河骑着耐寒的牦牛在山道上行走,越靠近断炁崖,体内的归真之力就越滞涩,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抽走炁流。沈星河的竹笛早就没了声息,蓝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这地方太邪门了,要不回去吧?”

“快到了。”李维辰指着前方的山口,那里隐约能看到片建筑群的轮廓,像是座废弃的古城。归真之力虽然滞涩,却在丹田深处保持着一丝温热——那是周圣手札里说的“逆生火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熄灭。

古城的城墙是用黑曜石砌成的,上面刻着与补天石相似的符文,只是更加古老。城门上方的匾额已经风化,依稀能辨认出“西极宫”三个字。走进城门,脚下的石板缝隙里长满了耐寒的苔藓,两旁的房屋大多坍塌,只有中央的宫殿还保持着完整。

宫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正中央的石台上,端坐着一具盘膝而坐的枯骨,身上的道袍早已褪色,手里却握着块晶莹的玉佩,与李维辰的青铜令牌隐隐共鸣。

“这是……”沈星河凑近看了看,枯骨的指骨上戴着枚戒指,刻着三一门的太极图,“是三一门的前辈!”

李维辰拿起玉佩,归真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周圣年轻时来西极宫的场景,他跪在枯骨前,手里捧着逆生三重的初稿;

那是枯骨生前的记忆,他站在断炁崖边,将自身的炁全部注入玉佩,说要“为逆生留条后路”;

最后是段模糊的声音,像是枯骨在对周圣说:“归真非终点,断炁方见性……”

画面散去,玉佩已经与青铜令牌合二为一,化作枚通体金黄的令牌,上面刻着“逆生”二字,背面是朵从未见过的雪莲——正是西极雪山特有的“断炁莲”,据说能在无炁之地生长。

“原来如此。”李维辰握紧令牌,终于明白周圣的用意。逆生三重的真正终点,不是掌控归真之力,是在失去炁之后,依然能守住本心。断炁崖的“断”,不是毁灭,是考验。

离开西极宫时,断炁崖突然传来雪崩的轰鸣。李维辰回头望去,只见古城在雪尘中渐渐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沈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去哪?”

“去断炁崖。”李维辰勒转牛头,令牌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我想试试,没有炁,能不能活下去。”

断炁崖的边缘,积雪薄得能看到黑色的岩石。李维辰将令牌交给沈星河:“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就把这个带回三一门。”

“李兄!”沈星河想拉住他,却被他避开。

“放心,我不会有事。”李维辰笑了笑,转身走向崖边的平台——那里长着朵雪莲,正是令牌背面刻着的断炁莲。他盘膝坐在雪莲旁,主动散去体内的归真之力,任由断炁崖的力量吞噬最后的炁流。

失去炁的瞬间,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像是经脉都在寸寸断裂。李维辰咬紧牙关,脑海里闪过三一门的桃花、昆仑墟的雪、东海的浪……那些他用归真之力守护过的画面,此刻都化作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的意识。

第一天,他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只能听到风穿过崖壁的呼啸。

第二天,他开始产生幻觉,看到周圣站在面前,笑着说“这才是逆生”。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断炁莲上,李维辰突然睁开眼——他能感觉到雪莲的生长,能听到沈星河在崖边焦急的呼喊,甚至能“看”到三一门药圃里的幼苗正在破土。

没有炁,却拥有了更敏锐的感知。这才是“断炁方见性”的真谛——逆生三重的最高境界,是超越炁的存在。

“李兄!”沈星河看到他站起身,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李维辰笑着挥手,脚步轻快地走过断炁崖,那些曾让他滞涩的力量,此刻像是在为他让路。他走到沈星河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片刚摘下的断炁莲花瓣,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清香。

“走吧,回家。”

三一门的夏天,药圃里的幼苗已经长成了绿油油的一片。

李维辰坐在桃树下教阿念识字,没有用炁,却能让笔尖的墨自动凝聚成字。沈星河说这是“以意御物”,比归真之力更玄妙。陈朵送来的镇魂钟已经在全国安装了七十二座,据说最近的黑市连最低级的邪祟都买不到了。

“李掌门,西域来的信使。”守门弟子递过来封信,盖着西极雪山附近小镇的印章。

信是个牧民写的,说西极宫重现了,里面的符文在夜里发光,照亮了半个山谷,还说有个穿道袍的虚影在宫殿前打坐,很像画像里的周圣。

“师父回来了?”阿念仰起脸,眼里满是好奇。

李维辰摸着他的头,望向西方的天空。阳光正好,桃花虽然谢了,却结出了小小的青果,像极了他第一次来到三一门时看到的样子。

“或许吧。”他笑着说,“或许他一直都在。”

沈星河不知何时站在药圃边,竹笛里吹出轻快的调子。李维辰站起身,与他相视一笑——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守住本心,无论有没有炁,都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逆生之路。

演武场的青石板上,新刻的门规在阳光下泛着光:

“生而逆,逆而顺,顺而安。”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