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78章 十年雾起

十年后，托拉夫镇的雾在每年7月7日依然会来，但不再吃人。

林恩的女儿小艾十岁生日那天，雾里带着茉莉香。她在后院发现枚齿轮，齿轮内侧的“J.ZhoU”刻痕被海水磨得发亮。当她把齿轮放进灯塔地下室的机械核心时，所有齿轮突然转动，墙面上映出1947年的货轮影像，七个蓝布衫女工的剪影正在梳头，她们的银梳同时转向小艾。

“妈妈说这是外公的遗物。”小艾摸着齿轮，后颈的淡粉色胎记微微发烫。林恩在厨房煮咖啡，听见地下室传来梳头声——不是机械齿轮的转动，是真实的梳齿摩擦声。她抓起抽屉里的银梳，梳背“周爱玲”的刻痕里还嵌着母亲的发丝。

“小艾，别碰那齿轮！”林恩冲进地下室时，小艾的手指已经被齿轮划破。鲜血滴在机械核心，所有齿轮开始逆向转动，墙面投影变成2025年的镜像：林恩举着扳手砍向镜面，而镜中的她穿着蓝布衫，后颈的银梳完整无缺。

“她们在重构锚链。”老船长的声音从齿轮间渗出。林恩这才发现，地下室的墙上刻满了“林恩”和“小艾”的名字，最新的刻痕还带着血渍。小艾的血滴在地面，汇成锚链形状，而她的胎记正在变成藤壶状，和1947年档案里的女工一模一样。

雾笛突然鸣响八声。小艾的倒影在镜中伸手，递给她半把银梳：“姐姐说该给你梳头了。”镜中的“小艾”穿着1947年的蓝布衫，后颈的银梳刻着“林肯”。林恩这才想起，十年前在海面漂浮的婴儿篮里，除了小艾还有半把银梳，梳背的刻痕不是“解脱”，是“循环”。

“妈妈，为什么镜子里的我拿着梳子？”小艾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异常冰冷。她的瞳孔开始泛银，和林肯的一模一样。林恩的银梳掉在地上，梳齿间掉出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当雾再次升起，用银梳砍向镜子里的第八个自己。”

地下室的天花板渗出蓝布浆，浆体里裹着无数胎发，每根都缠着红绳。小艾举起齿轮，齿轮突然变成银梳，梳背刻着“小艾 2035-？”。林恩冲向女儿，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中举起扳手，扳手内侧刻着：“爱玲，这次换外孙女当锚。”

雾漫进地下室时，林恩终于看清机械核心的真相：所谓破局只是新循环的开始，她砍断的不是锚链，是将诅咒转移到了女儿身上。小艾的胎记已经变成梳齿形状，而镜中的蓝布衫“小艾”正在梳头，八下，停顿，然后是第十三下。

“妈妈，雾里有个戴眼罩的爷爷，他说要给我编发辫。”小艾转身时，后颈的梳齿已经刺破皮肤，露出带倒刺的锚链。林恩握紧银梳，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变成蓝布质地，指甲缝里渗出海盐——和1947年的女工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和十年前的雾笛重叠。林恩终于明白，诅咒的本质不是循环，是爱——母亲为女儿成为锚，女儿为外孙女成为雾，而每代人都以为自己能打破循环。小艾的银梳划开镜面时，镜中掉出个婴儿篮，里面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1947年的周爱玲，她后颈的银梳闪着冷光，梳背刻着“永远”。

雾散了，托拉夫镇的灯塔再次旋转。小艾站在甲板上，手里攥着银梳和齿轮，后颈的梳齿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林恩摸着自己的蓝布手掌，知道下一次雾起时，她将成为镜中的蓝布衫女人，而小艾会举起扳手，砍向她们共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