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45章 共振的深渊（上）

冰冷的霓虹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濒死生物的喘息。狭小的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绝望的沉重。修平死死抱着怀中剧烈颤抖的少女，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巨力撕扯。

嗡——！嗡——！

左臂内侧的幽蓝纹路疯狂搏动，每一次震颤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进他的颅骨深处。更可怕的是，那烙印在小夜肌肤上的幽蓝冰痕，此刻如同活了过来，散发出刺目的、不祥的光芒！无数细密的、由纯粹幽蓝能量构成的丝线，如同冰冷的藤蔓，从她脖颈和手臂的冰痕中疯狂蔓延出来！它们无视物理的阻隔，穿透衣物，贪婪地缠绕上修平触碰着她的手臂和身体！

每一次丝线的缠绕、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伴随着海啸般汹涌而来的痛苦与恐惧！

“呃啊——！” 小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在修平怀中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般剧烈地痉挛、反弓！琥珀色的眼眸因剧痛而翻白，泪水混合着冷汗如同溪流般滑落。她感觉自己正被拖向一个冰冷、黑暗、充斥着非人低语的深渊！那只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意识深处睁开，冰冷地注视着她，带着毁灭一切的恶意！

“不——！放开！放开我！” 她尖利地哭喊着，右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左臂的冰痕，试图撕扯掉那些将她与修平、与那恐怖存在强行连接的能量丝线！指甲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宽大的t恤在挣扎中几乎滑落，大片印满幽蓝纹路的、冰冷滑腻的肌肤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一种诡异而绝望的诱惑。

“坚持住！小夜！” 修平嘶吼着，声音因承受着双倍的痛苦而扭曲变形。他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视野被无数混乱的、带着幽蓝光晕的画面碎片疯狂冲击！

——冰冷的金属台！刺眼的无影灯！束缚带勒紧皮肤的窒息感！

——无数闪烁着冰冷数据流的屏幕！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模糊身影（父亲？！）在屏幕前沉默地操作…

——还有…还有那只眼睛！那只巨大的、冰冷的、如同宇宙黑洞般吞噬一切的黑曜石之眼！它就在那冰冷的金属台深处！它正在…苏醒！它冰冷的意志正顺着这该死的共鸣丝线，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地试图占据这具脆弱的躯壳！它在低语！它在呼唤！它在命令！

“滚出去！从她身体里滚出去！” 修平在脑海中发出无声的、狂暴的咆哮！他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对抗那顺着冰冷丝线渗透进来的、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志！但这无异于螳臂当车！那冰冷的意志浩瀚如渊，带着非人的漠然和绝对的支配力，瞬间就将他微弱的精神抵抗撕得粉碎！

“呃！” 修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而怀中的小夜，挣扎和哭喊声陡然变得更加凄厉绝望！幽蓝的丝线如同获得了新的能量，缠绕得更紧、更密！它们甚至开始向她的头部蔓延，如同冰冷的毒蛇，试图缠绕上她脆弱的太阳穴！她左臂上的暗红印记，那“渡鸦之印”的中心，皮肤再次诡异地蠕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细微的裂口中…强行钻出？！

“爸爸…救我…”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恐惧和绝望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意念碎片，猛地穿透了狂暴的精神冲击波，清晰地刺进修平的意识深处！

这个声音！这个意念！不是冰冷的低语！不是毁灭的意志！是属于小夜！是她灵魂深处最无助、最绝望的呐喊！

这个瞬间的呼唤，如同一道微弱却刺破黑暗的闪电，狠狠劈中了修平混乱的意识！

“爸爸？” 修平混乱的思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冰湖，瞬间激起巨大的涟漪！那个模糊的白大褂身影…冰冷的实验室…还有小夜这绝望的呼唤…碎片化的信息疯狂碰撞！

难道…难道父亲当年研究的…不仅仅是所谓的“共生节点”？！难道他…他真正的实验对象…是小夜？！他试图…将那个东西…那个黑曜石之眼…植入她体内？！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进修平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小夜！” 修平猛地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怀中少女那张因痛苦而扭曲、被泪水浸透的脸庞。他不再试图对抗那顺着丝线涌来的冰冷意志——那只会加剧她的痛苦！他放弃了抵抗，任由那冰冷的恐惧和毁灭的意念冲刷着自己的意识，却将全部的精神、全部的意志，凝聚成一个最原始、最本能的念头，顺着那冰冷的共鸣通道，如同投石入水般，狠狠传递过去！

那不是语言，不是命令，而是纯粹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存在感！

“我在！看着我！小夜！看着我！我在这里！” 他的意念在冰冷的共鸣洪流中艰难地传递着，如同在暴风雪中点燃的微弱篝火，随时可能熄灭，却固执地散发着光和热！他紧紧抱着她，手臂的力度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的体温、自己的心跳、自己灵魂的灼热，去对抗那试图将她彻底吞噬的冰冷深渊！

嗡——！！！

当修平那滚烫的“存在”意念传递过去的瞬间，缠绕在两人身上的幽蓝能量丝线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如同超负荷的电路！整个狭小的空间都被这冰冷而诡异的幽蓝光辉彻底吞没！

“啊——！！！” 小夜发出一声几乎撕裂声带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和某种奇异解脱感的尖叫！

修平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冰火交织的炼狱！一边是那试图冻结一切的冰冷意志的疯狂反扑，一边是小夜灵魂深处传来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巨大牵引力！

就在这光芒爆发的顶点！

就在这痛苦与存在感激烈碰撞的瞬间！

缠绕在两人身上的幽蓝能量丝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拉扯，猛地——绷紧！然后，在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形的“铮”鸣声中——寸寸断裂！崩解！

刺目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火焰，骤然消失！

冰冷的霓虹光影重新占据了狭小的客厅。

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坟墓。

修平抱着小夜，如同两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僵在原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小夜冰冷的脸颊上。左臂的幽蓝纹路黯淡下去，只留下阵阵如同被撕裂般的、迟来的剧痛。脑海中那狂暴的冲击和冰冷的低语，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只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

怀中的小夜，也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和哭喊。她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紧闭的眼睑下，泪水依旧在无声地滑落。她左臂和脖颈上的幽蓝冰痕，光芒彻底熄灭，只留下如同烧焦电路板般的、凝固的深蓝色纹路烙印在苍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最让修平心惊的是，那暗红的“渡鸦之印”中心，皮肤再次诡异地蠕动了一下，留下一个比之前更深、更清晰的微小凹陷，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被强行摁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小夜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缓缓地、一点点地睁开了。

她的视线先是毫无焦距地在空气中漂浮，最终，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落在了近在咫尺的修平脸上。

她的眼神空洞而脆弱，像两块蒙尘的琥珀。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修平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他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