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49章 冰冷血清与熔金之瞳（上）

林晚星的指尖悬停在主控台冰冷的金属表面，距离那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紧急净化协议”按钮，只有一毫米的距离。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灼烧的肺叶。实验室深处，那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每一次响起，都让脚下坚固的合金地板随之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巨力撕裂。

警报的尖啸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穿透了层层防护门，在空旷的廊道里扭曲、回荡，撞击着人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应急灯惨白的光，将一切照得如同停尸间般冰冷、失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浓烈的臭氧烧灼感下，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如同**的脏器混合着冰冷的金属锈蚀。

“林博士！b-7区…b-7区彻底失联了！” 一个年轻研究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炸开，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监控…监控最后传回的画面…天啊…那是什么东西在动？！”

林晚星没有回头。她的目光死死锁在主控屏幕上那片急速扩散、吞噬着代表安全区域的绿色网格的靛蓝色污斑。那污斑的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不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微弱暗红荧光的液体。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冷静、带着理性光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污染源爆发了。比所有最悲观的模型推演都要快，都要…不可理喻。

“嗡——嘎吱！”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从实验室深处传来，如同巨兽的骨骼被生生折断！紧接着，是液体高速喷射、撞击在金属壁上的尖锐嘶鸣！林晚星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远处那扇通往核心样本区的厚重合金隔离门，门框边缘的密封条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溶解、冒泡！粘稠的、散发着靛蓝暗红荧光的液体，正从门缝中如同活蛇般疯狂地涌出、流淌！它们接触到冰冷的金属地板，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带着甜腥味的白烟，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凹陷！

“它…它要出来了！” 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就在这时，主控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从未亮起过的幽蓝色指示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同时，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穿透了警报的喧嚣，直接在所有通讯频道和实验室广播中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源头级…污染逸散…

…判定…熔炉核心…安全阈值…突破…临界…

…执行…最终…清除协议…

…代号：清道夫…激活…

清道夫？！林晚星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那是盘古计划最深处的、仅在理论层面存在的终极应急预案！一个只为彻底毁灭失控污染源而生的…武器！它的激活，意味着主控AI已经判定，常规手段完全失效，这里的一切——包括所有生命——都已被标记为…可清除的污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不！不能放弃！” 一个沙哑但异常坚定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是陈屿。他的防护面罩上沾满了汗水和不知名的污渍，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盯着那扇正在被污染液侵蚀、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隔离门。“‘锚点’血清！原型机！林博士，那是我们唯一的…理论上的机会！”

锚点血清！林晚星猛地一震。那瓶存放在她贴身防护服内袋里的、如同凝固水银般的液体！那是基于她体内“锚点”特性逆向解析出的、理论上能短暂赋予使用者“锚点”能力的未完成品！一个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副作用足以瞬间摧毁任何碳基神经系统的…疯狂赌注！

陈屿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晚星所有的犹豫。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那未知恐怖污染源无法言喻的憎恨与恐惧，瞬间压倒了理性的警告。她的手不再颤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猛地撕开了防护服内袋的密封层，一把抓住了那管冰冷刺骨的金属注射器！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在那扇隔离门发出最后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靛蓝暗红的污染洪流即将决堤喷涌而出的瞬间——

噗嗤！

尖锐的针头，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狠狠刺穿了她颈侧的防护服和皮肤，扎入了跳动的颈动脉！林晚星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强行扼住的、不成调的抽气声！

冰！无法形容的、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的极寒！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绝对的“无”！冰冷的“血清”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顺着汹涌的动脉血流，瞬间冲入她的大脑！

“呃啊啊——！！！”

无法抑制的、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终于冲破了林晚星的喉咙！她感觉自己的头颅像一个被强行注入液氮的脆弱容器，下一秒就要轰然炸裂！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没有任何温度的银白占据！无数冰冷、尖锐、毫无意义的逻辑符号和几何图形，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冲刷、切割着她所有的意识！

…神经链接…建立…

…锚点特性…模拟启动…

…污染抗性…强制提升…

…认知模块…过载…警告…

冰冷的、不属于她的“信息流”，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接凿进她的意识核心！剧痛！撕裂！冻结！三种极致的痛苦同时爆发！她感觉自己被强行塞进了一台超高速运转、却冰冷无情的逻辑粉碎机！属于“林晚星”的记忆、情感、认知…正在被这股外来的、非人的力量粗暴地解析、拆解、压制！

身体失去了所有控制，她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视野在剧烈的抽搐和银白的光爆中扭曲、破碎。她看到陈屿惊骇欲绝扑过来的脸，看到他张大的嘴似乎在呼喊什么，但传入她耳中的只有一片死寂的、高频的嗡鸣。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非人银白冰海的刹那——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