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心头猛地一颤,左手腕上的饕餮纹突然灼热如火炭。他强压住惊骇,面上不动声色:“赵总何出此言?”
赵明咧开嘴,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舌头不自然地舔过下唇:“嘿嘿...随口一问...”他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最近总梦见蛇,各种各样的蛇...它们在我耳边嘶嘶作响...”
“叮铃铃——”
就在这时,赵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浑身一颤,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接听:“喂?啊...是,是我...什么?现在?”
通话间,赵明的表情越来越扭曲,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挂断电话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肩膀垮了下来。
“李大师...”他突然抓住李炫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您能不能...跟我回山庄一趟?就现在!”
李炫暗运真气竟挣脱不开,心头警铃大作。他右手悄然摸向腰间的青铜铃铛:“究竟何事?”
“它...它要见您...”赵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眼神却更加疯狂,“说您身上...有它想要的东西...”
“谁要见我?”李炫沉声问道,左手掐了个法诀,右手悄悄摸向背包里的青铜铃铛。
赵明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神经质地整理着西装:“没什么...我胡说的...李大师别在意...”他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您要是改天有空...欢迎来山庄做客...现在修得可漂亮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得像喝醉了酒。
转身时,李炫分明看到他后颈处浮现出青黑色的蛇鳞纹路。
走出几步,赵明又突然回头:“山庄最近风调雨顺,再没出过事!您说...神不神奇?”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非人的弧度。
李炫站在原地,看着赵明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庙门外。左手腕的饕餮纹依然发烫,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它要见您...它说您身上有它想要的东西...”
赵明的话在李炫脑海中回荡。结合他身上的异状和那个蛇形纹身,答案呼之欲出——蛇妖已经控制了赵明!
李炫快步追出庙门,却见赵明已经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车子发动时,后车窗降下一半,露出赵明那张灰败的脸。他对李炫做了个口型,然后车窗缓缓升起。
李炫看得真切,赵明说的是:“今晚。”
奔驰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地尾气。李炫站在路边,心绪难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赵老六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赵老六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李...李道长?!是您吗?老天爷啊,您这两天去哪儿了啊!”
李炫把手机拿远了些:“赵叔,您先别急。我这两天有点私事,不在家。”
“哎哟我的祖宗诶!”赵老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您可算回电话了!我这两天往您家跑了七八趟,就差没在您家门口打地铺了!”
李炫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像是赵老六在努力平复情绪:“李道长,您...您刚才是不是见到赵总了?”
李炫心头一紧:“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赵老六的声音突然压低,“李道长,您现在千万别回山庄!赵总他...他已经不是人了!”
李炫快步走到路边一个僻静处:“赵叔,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传来赵老六吞咽口水的声音:“就...就在您离开山庄的第二天晚上,赵总突然半夜跑到古井边站到天亮...工人发现他时,他浑身湿透,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柳大仙显灵’...”
李炫眯起眼,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饕餮纹。纹路间的碧光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什么。
“然后呢?”
“然后...”赵老六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从那天起,赵总就像变了个人!白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窗帘拉得死死的;晚上就在山庄里游荡,专往那些阴暗角落钻。更吓人的是...”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了气音,“有厨子看见他...他生吞活鱼!”
李炫倒吸一口凉气:“你亲眼看见了?”
“我...我没敢看...”赵老六的声音里充满恐惧,“但厨子老三看见了!老三说赵总抓着一尺多长的鲤鱼,就这么...这么活生生地往嘴里塞!鱼尾巴还在外面扑腾呢!”
电话里传来“咕咚”的吞咽声。
李炫的胃部一阵翻涌。难怪方才赵明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
“更邪门的是...”赵老六压低声音,“井水突然变成血红色...保安说半夜听见井里有女人哭...”
“老刘现在怎么样?”
“老刘?”赵老六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老刘他...他昨天突然回来了,又跑、跑了...”
“临走前念叨什么‘报应’...李道长,井水...井水变红了...”
李炫眉头紧锁。老刘是知道柳仙庙秘密的人,他突然离开又回来,肯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李炫瞳孔骤缩。他想起那条碧绿小蛇消失前的话——“血祭开始,蛟龙出世”。
“赵叔,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我...我躲在城里亲戚家。”赵老六的声音带着哭腔,“李道长,您不知道,山庄现在太邪门了!...”
李炫握紧手机:“赵叔,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别回山庄,也别接赵明的电话。我今晚会去山庄看看,你等我消息。”
“您...您要去?”赵老六的声音突然拔高,“不行啊,李道长!太危险了!赵总他...他现在看人的眼神,就像...就像蛇盯着青蛙!”
李炫看了看左手腕上微微发光的饕餮纹:“放心,我有准备。”
挂断电话后,李炫站在路边沉思。赵明刚才提到的“今晚”,显然是个陷阱。但如果不尽快解决蛇妖的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暮色四合,李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推开门的一瞬间,四道半透明的身影立刻围了上来。
“小李子!你可算回来了!”王月华飘在最前面,胖乎乎的脸上写满担忧,“我们担心死了!”
张明远叼着半截烟,鬼影在灯光下忽明忽暗:“怎么样?见到阴司的大人物了吗?”
李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背包扔在沙发上,整个人瘫坐进去。他揉了揉太阳穴,左手腕的饕餮纹隐隐作痛。
“出事了。”他声音沙哑,“我在城隍庙遇到了赵明。”
“赵明?”陈老太推了推老花镜,“就是那个清泉山庄的老板?”
李炫点点头,将城隍庙的诡异经历和与赵明的偶遇一一道来。说到赵明身上的蛇鳞斑块和会动的蛇形纹身时,四个鬼魂听完叙述后,屋内阴气骤然翻涌。
“嘶——”张明远倒吸一口冷气,“这听着像是被附身了啊!”
苏婉飘到窗边,长发无风自动:“不止是附身...如果连纹身都会动,说明那东西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了。”
“更糟的是,”李炫掏出手机,调出赵老六的通话记录,“赵老六说赵明最近行为异常,半夜在工地游荡,还...生吃活鱼。”
王月华捂住嘴,胖乎乎的鬼脸皱成一团:“呕...太恶心了!”
陈老太捻着佛珠,老花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小炫子,你确定要去吗?那可是即将化蛟的蛇妖,不是普通鬼魂能对付的。”
李炫卷起左袖,露出那条狰狞的饕餮纹:“我有这个,还有幽冥刃和镇魂铃。而且...”他顿了顿,“蛇妖似乎对我身上的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
“什么东西?”四个鬼魂异口同声地问。
李炫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可能是那条小蛇留给我的...碧绿鳞片”。
苏婉飘近了些,苍白的鬼脸凑近李炫的手腕:“这是...灵蛇印记?”她惊讶地抬头,“你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在清泉山庄。”李炫将那条碧绿小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它说自己是玄清真人分魂的一半,负责镇守蛇妖。”
陈老太的鬼影剧烈晃动:“玄清分魂?!”她飘到李炫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小炫子,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炫茫然摇头。
“这意味着...”陈老太的声音突然变得庄重,“那条小蛇很可能是玄清真人的一部分元神所化!它选择依附于你,说明你与这场因果有莫大关联!”
张明远吹了个口哨:“好家伙!老弟你这是被大人物看上了啊!”
王月华忧心忡忡地飘到李炫身边:“小李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蛇妖既然盯上了你,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知道。”李炫苦笑,“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赵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该落得这种下场。而且...”他看向窗外,“如果让蛇妖成功化蛟,整个花城都会遭殃。”
房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四个鬼魂面面相觑,最后是苏婉打破了寂静:“你需要帮手。”
“对!”张明远一拍大腿,“咱们四个虽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好歹也是鬼啊!对付蛇妖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王月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可以帮你望风、探路,必要时候还能...呃...”她突然卡壳,显然没想到鬼魂能具体做什么。
陈老太捻着佛珠,若有所思:“老身倒是知道几个驱邪的法子,但对付化蛟的蛇妖...”她摇摇头,“恐怕不够看。”
李炫感激地看着四个鬼魂室友:“谢谢你们。但这次太危险了,我不想连累你们。”
“说什么傻话!”张明远飘过来,半透明的鬼手搭在李炫肩上,“咱们同居这么久,早就是一家人了!”
“就是!”王月华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你平时给我们上香烧纸,我们都记着呢!”
苏婉轻轻点头,长发如瀑般飘动:“李炫,你不是一个人。”
陈老太推了推老花镜:“小炫子,既然决定要去,就得做好万全准备。蛇妖最怕什么,你知道吗?”
李炫思索片刻:“雄黄?”
“那是普通蛇妖。”陈老太摇头,“即将化蛟的灵蛇,只怕两样东西——雷法和龙气。”
“龙气?”李炫眼睛一亮,看向左臂的饕餮纹。
“没错。”陈老太点头,“你身上的龙魂印记正是它的克星。但光有这个还不够,还需要...”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李炫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他按下接听键,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李道长...救...救我...”
是赵明的声音!但语调断断续续,像是用尽全力才挤出这几个字。
“赵总?你在哪?”李炫立刻打开免提,让四个鬼魂也能听见。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喘息声,接着是一阵“嘶嘶”的杂音,像是蛇吐信子的声音。然后,一个阴冷的女声取代了赵明的声音:
“李炫...今晚子时...我等你...”
电话突然挂断,留下一串忙音。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窗玻璃上凝结出一层薄霜。
“是它...”苏婉的声音发抖,“蛇妖已经完全控制了赵明。”
李炫握紧手机:“它等不及了。”
张明远飘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天快黑了。老弟,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炫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三十五分。距离子时还有四个多小时。
“再等等。”他沉声道,“我需要准备些东西。”
说完,他走向书桌,从抽屉里取出黄纸、朱砂和毛笔。陈老太飘过来,惊讶地问:“小炫子,你符道大涨啊?”
“在大唐学的。”李炫铺开黄纸,蘸取朱砂,“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总比没有强。”
他回忆着袁天罡教他的几个简单符咒,手腕一抖,在黄纸上画下一道镇邪符。符成瞬间,朱砂线条微微泛光,随即恢复平常。
“有用!”李炫松了口气,继续画第二张、第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