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这也正是易安先前便想要表达的:不管是下地干活还是开车收谷,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本质不过是一个负责生产、一个负责流转,只不过后者稍带了一些商业属性,但依然是劳动远大于用脑。
可总有些人,就是认不清这二者之间的共性,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吧,易安都不用说有些了,就是以晓大厨为首,其他人都只是或多或少有些捏轻怕重。
且不论做多做少,都得和稻谷打交道,哪怕是经常在摸鱼,比如某人,天气炎热、顶着大太阳,以及瘙痒这些苦楚,该吃的一点都不会少。
说到痒,便更不是空穴来风了,因为稻谷也是有芒的,虽不像麦芒那样尖锐硕大且广为人知,稻芒是细小的,几乎不为肉眼所能见,也正因为如此,稻芒伤人往往是无形的。
在它还长在地里保持水分的时候,扎人尚且还没那么现型,可粮商收粮,收的基本都是干稻谷,收湿稻也行,代价自然便是价格得打折扣,因为粮商收上去本质也还是要烘干,而许多农民本来一年就盼着这点收入,自然得将利润最大化,哪怕晒干稻谷得付出更多的劳动。
关键就出在这晒干了的稻谷上,每颗都带着少许芒刺,经脱水风干硬化后,芒刺稍受外力便断裂,且肉眼几乎不可见,更别谈防护与避免了,短刺扎在皮肉表面,并且都不能叫刺,更准确来说应该叫粉,风吹不掉水冲不掉的,只能等皮肤自然适应,初习者得到的结果,往往就是红彤彤一大片,只有拿胶带沾,姑且算是一个办法。
这也是晓大厨这一帮人瘙痒感的来源,但凡是和稻谷打交道,便无法避免这种瘙痒,更别提大家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晒谷,家家户户门前、平顶上都摊着,连路面上都摊着,还摆着木头桩,划分地块,到处都是谷子,且每隔一到半个小时,便出来用木耙翻滚一遍,一日之内如是往复数遍。
倘若稍刮一点风,尤其碰到耙谷的时候,便尘烟四起,上面说的这些细碎的稻芒便夹进了风里,均匀的祸害每一个出门的人。
也正是这个原因,珠玑他们最近都不怎么敢出门,至于陈颖就更别提了,但她是没办法,为了拍节目么,只能忍着这股瘙痒,和易安出门在外闯荡,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做好防护了。
但防护效果和透气性之间,终究只能取到一个中间值,最好的材料自然就是丝巾,用丝巾包裹手臂和脖子,不至于被稻芒扎到整条手臂都是红的,又不至于被闷出一身汗。
没错……然后就成了标准的农妇造型。
至于当地人为何能从不抱怨……拜托,人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从小就在这长大,早就适应了这一切自然景观,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便是经年累月,皮肤早就更厚了。
然而,易安才刚想到这,还真是想啥来啥,隔老远便看见一道身影跑了过来,上来就抱着易安的手臂,搬救兵来了。
“安~安——神通广大的安安,快来帮帮咱们吧!┭┮﹏┭┮ ”
“你别着急,先说什么事情?”易安尽力安抚着秦渔歌,耐心道。
“贺贺和人吵起来了!”
……
十余分钟后,易安总算赶到了事发现场,便看见了贺知萧正和一名大伯对峙着,两边还各有一波人马拉开两人,一边是婶婶拉着大伯,另一边则是孙沛然他们拉着贺贺。
“怎么啦?”
几分钟后,易安总算了解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便是师傅打算让贺知萧也尝试谈成一单生意,生意生意,不就是谈判的艺术么,东拉西扯一番,好不容易谈好了一个收购价格,可谈好后大伯却又反悔了,一改口又换了个约定俗成的度量衡,结果就是导致又得重谈。
这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至少对生意人来说很正常,就是很磨耐心,可偏偏贺贺又被宠惯了,毕竟人家一个大小姐,前半生都顺风顺水,本来耐心相对就差点,不过截止到这,两方还不至于吵起来。
关键就在于第三方了,没错,还是晓大厨。
这厮就是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大伯挖苦起了贺贺不懂做生意,小姑娘细皮嫩肉惯了,丝巾包得严严实实,拈轻怕重一副样子,压根就不是做这块的料,随后便挥了挥手直接回屋去了。
不过……贺贺的确就是大小姐,前半辈子顺风顺水惯了,哪受过这种委屈,此刻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峰,而晓大厨呢,大家都知道的,他本来就喜欢充长辈,易安可相当清楚他的尿性,这种恶习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嘴巴碎到到哪都要说教上一句,他都没下意识去控制,说不定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晓大厨当时也提了一句嘴,要贺贺至少把袖子脱了,形象塑造也是一方面,言外之意就是嫌弃起了贺贺不像个做事干活的,于是乎,矛盾一触即发。
此时此刻,贺贺还真和大伯激烈对线着呢,可在易安看来,真正的罪魁祸首却站在一边,还在对着镜头嘴碎的说着贺贺的不是,一是不会谈判,二是不懂形象塑造,三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把大伙已经谈好的价格和功劳,全都给搅黄了。
“你可够了吧。”易安也是忍到了极点,受不了这家伙一点了,在路过晓大厨身边时,幽幽的这么说了他一句:“差不多得了,你上你也不一定能行呢。”
“你什么意思?”晓大厨当场就歪着脑袋回过头来问。
易安只是经过,压根就没搭理他,径直走到了正在激烈冲突的俩人中间。
也难怪秦渔歌第一时间是来搬自己这个救兵,因为这户人家的确和自己打过交道,虽然交情不算深,但起码算是熟人。
万变不离其宗的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个典型的熟人社会,只要有熟人居中调停,一切都好说。
只不过闹到这个地步,这单生意也算是彻底黄了,不过能得善终就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贺贺呀~贺贺。”半晌后,易安带着贺知萧回了家,打回了水,给她洗了把脸。
“哼~安安,对不起,我就是……”
“嘘~别说。”易安却示意她噤声,关上门聊天,随后道:“道理我都懂,你其实气得不止有村民伯伯的态度,还有晓大厨那厮吧。”
“没错!明明大家才是一条船上的,他装什么理中客嘛!还数落起我来了,也不看看他自己的表现!真是的!”
“就是就是,贺贺,你也是知道的,我和陈颖姐早就和他有冲突,你也终于看清楚他的尿性了呀。”
“哼!也不是才看清啦,只是以前没那个必要而已,都是懒得理他,哼哼!现在么!安安,我跟你讲,你是不知道他这些天来有多恶心!”
“嗯嗯。”易安耐心的倾听着,实际上,自己组的何光也跟着出去收谷去了,所以每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易安自然也都清楚。
但安慰人这种事情么,不就是提供一个情绪价值,任何事情只要说出来了,心里便会好受许多,即使自己对这些事情都心知肚明,对方也知道你对此心知肚明。
更何况,还能增进彼此的感情,加深联系,易安也觉得这是个将对方拉进统一战线的好机会。
(以上省略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