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一梦归人世 第二十章 姐妹情深

得到公主允许后，江雀很快就被安排入别院去接受歌讴教习，成为公主府的讴者。每天结束后回到屋内都会将今日学的唱给卫孺和卫少儿听，还会轻哼着哄霍去病睡觉，江雀开心的心情和歌声感染了屋内的每一个人，连卫孺和卫少儿的笑容也慢慢变多了，看着大家那么开心，卫子夫对于现在的生活十分的满足。

这天卫子夫服侍好公主就寝后，就来到了姐姐们的屋内。最近天气燥热，去病身体弱又不能轻易减衣，所以总是热的大哭，晚上还睡不好觉。卫少儿又是第一次带孩子，孩子一哭就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卫孺也没从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也是一阵慌乱，各种不知所措，所以这种时候只能卫子夫出马了。好不容易将霍去病哄入睡了，卫孺赶着两个妹妹去休息，自己则负责在一旁照顾霍去病为他扇风，照顾一天孩子的卫少儿早已筋疲力尽，便也不推辞。

在将卫子夫送到院门口时，卫少儿握着卫子夫的手真诚的说：“子夫，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卫子夫笑着说：“二姐，你说什么呢，我们姐妹之间何须言谢，再说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卫少儿摇头满怀歉意的说：“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坚持生下去病，你就不用为我担负起这么多，也不用照顾好公主和公子后还要来照顾去病。”见二姐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卫子夫回握住卫少儿的手劝慰道：“二姐，你不要多想，当初你要生下去病我是同意的，照顾你和去病也是我自愿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又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再说了你和去病都是我的家人，照顾自己的家人又有什么辛苦可言呢，所以二姐你就不要多想了，照顾好自己和去病就可以了。”

“子夫……”卫少儿感激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直到成为母亲之后，卫少儿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小的时候有兄长姐姐照拂，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顾着玩乐，而进了平阳府后，又有了小妹做靠山，更是没有人敢欺负自己，所以这二十年来自己从未真正的吃过苦，直到怀了霍去病，看着大姐和小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卫少儿才反应过来，正是因为有大姐在身前护着，小妹在身后守着，她才能没有任何忧愁和烦恼的活到今日。可是子夫才十五岁啊，明明比自己还要小六岁，明明还是个孩子，明明应该由她们这些做姐姐的来守护她呀。

见卫少儿终是落下泪来，卫子夫强笑着为她擦去眼泪：“二姐，你不用这样过意不去，我真的不辛苦的。倒是你，照顾去病一天了，早该累了，还是赶紧进屋休息去吧，就不用送我了，我走了啊。”自己这个二姐，自从生了去病之后就变得多愁善感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卫少儿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卫子夫说完正准备离开，却又被卫少儿一把拉住了，“子夫，我，有件事我想问你。”见二姐一脸犹豫，卫子夫有些疑惑的点点头说：“嗯，你说。”“就是，就是……”卫少儿似在组织措辞，“就是，我听阿姐说，你，你有心仪的人了，是真的吗？”卫子夫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见妹妹难得露出了女儿家的娇态，卫少儿心下明白，大姐说的是真的，而且看样子，子夫应该是动了真心了。

小妹能遇上心仪之人，卫少儿固然高兴，而且能让子夫看上的人，也定是可以信任之人，但想到自己的遭遇，卫少儿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子夫，虽然我的担心可能有些多余，但我还是希望你多小心一些，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免得被骗。”子夫看着卫少儿关切中带着些许哀伤的眼神，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那二姐，你是觉得，自己被骗了吗？”

听到子夫的问话，卫少儿垂目思考了片刻轻声说道：“其实，只能怪我自己太傻太天真，他虽然说过很多好听的话，可从未给过我一个承诺，是我自己，太过于相信他，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以为他会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是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以至于忘记了现实，最终在我和他的前途中，他选择了抛弃我。不，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对我负责吧，所以才会在公主府建好后说走就走，毫无留恋。”

卫少儿说的很慢，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然而她眼中所流露出来的伤痛刺痛了卫子夫的心，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姐用这么一副表情说着这么一番话，卫子夫为她的成长感到心疼，如果可以，她希望二姐能够一直开开心心没心没肺下去，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人总是要成长的。

“那你后悔了吗？”卫子夫轻轻的问。

卫少儿抬眼看着卫子夫，然后慢慢勾起嘴角：“我从未后悔过，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在公主府里平淡的度过，可是他的出现打破了我的现状，他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发现原来我也可以幻想，甚至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尽管这份幸福是虚无缥缈的。所以我并不后悔遇见他，而且我现在还有去病啊。”提到孩子，卫少儿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之前，我曾想过孩子出生后就送回霍家，毕竟他是霍家的孩子，而且若留在我身边，肯定是要随我入奴籍，被冠上人奴之生的，我希望他可以做一个平凡的人。可是看到孩子后，我不自觉得想起当初青儿来找我们时的样子，我好怕，他若送回霍家，会不会跟青儿一样，被虐待殴打，哪怕只是想想我就浑身冰冷。所以，我就只好拜托你去跟公主求个恩典，让去病可以留在府中。”

说到这卫少儿一脸愧疚的对卫子夫说：“所以我这才发现，原来因为我的任性，因为我的天真，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所以姐姐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不然我会心疼的。”卫少儿的一番话令卫子夫大为感动，她从不知道在二姐的心中，竟对她饱含着如此大的歉意。她一把抱住卫少儿，此时的二姐脆弱的令人心疼。卫子夫一边轻抚她的后背试图给予她力量，一边向她保证：“二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让你们担心的事情的。”卫少儿回抱住卫子夫，任眼泪从脸上滑落，沾湿她们的衣襟。

这一次的姐妹对话，让卫子夫了解了二姐的心意，更加珍惜与姐姐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们的心情，无论如何，这一次，兄长，姐姐们，青儿，去病，她都要守护好他们。白天，卫子夫在公主院中照顾公主和曹襄，到了晚上，就去姐姐们的院子里聊天，帮二姐做小衣裳，听雀儿唱新学的小曲儿，逗逗去病，日子过得十分安逸，再加上今年过年，兄长也从平阳赶了过来，一家人久违的聚在一起更是令卫子夫倍感幸福，以至于她都忘记了那个会改变她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

三月初临，一声马鸣打破了公主府的宁静，也打破了这安逸的生活，一名侍卫快马来报，皇上的御驾将于两日后抵达公主府，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公主府，卫子夫这才意识到，那个时刻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