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一梦归人世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开始迎击

即将步入六月的天气，闷热的厉害，就连悬挂在天上的日头，都好像永远不会降落一般，将地面烘烤的十分炽热。

面对这样的天气，连好玩的公主们都不愿意跑出去了，一个个乖乖的待在殿内，靠着甘甜的水果，来缓解天气所带来的燥热。

赵成来到猗兰殿时，正巧碰上公主们在分食水果，于是有幸从当利公主那也分得了一块。经过厨房用贮藏的冰块处理过的水果，凉爽中又不失原有的清脆香甜，入肚后更是从内把周身的燥热感全都一扫而空了。

“赵大人可是查出什么了？”见赵成食用完了，卫子夫才开口问道，她相信赵成此次前来，定是有什么消息要带给她。

果然，赵成正对着卫子夫，十分恭敬的回答道：“回卫夫人，您让奴婢调查的事情，奴婢已经查到了，那位宫人乃雁门人氏，除了她和兄长外，父母亲族皆被匈奴人所杀，后与兄长逃难来到长安，并被卖入皇宫。奴婢只查到她的兄长姓王名利，至于目前身在何处已无法查询了。”

“这样啊......”卫子夫喃喃说道，赵成查到的和卫子夫已经知道的，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好在已经知道了那位宫人是哪里人，还有她的兄长叫什么名字，至少这样查起来会方便一些。而且她们兄妹二人既然是逃难来到长安，而妹妹又被卖入了皇宫，那么这个王利有很大的可能，或许还在长安！

想到这，卫子夫对赵成说道：“多谢赵大人特地前来告知于我，赵大人百忙之中还要帮我调查这些琐事，真是麻烦赵大人了！”

赵成宠辱不惊，仍然十分淡定而又恭敬的说道：“卫夫人多虑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不过还请卫夫人恕奴婢斗胆，敢问卫夫人，这个王利，是否就是卫夫人想要找的人？”

卫子夫定定的注视着赵成，随后无奈轻笑道：“你是想替皇上问的吧？”

闻言，赵成的腰弯的更低了，可他并不开口否认。

于是卫子夫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明白，若要劳烦赵大人，必定会惊动皇上，而赵大人对皇上又是绝对的忠诚，所以想必皇上已经派人去查那个叫王利的人了吧！”

谁知，赵成微微抬起身，注视着卫子夫，声音平静的说道：“皇上确实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存在，可是，他并没有派人去调查他。”

卫子夫一愣，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见此，赵成嘴角轻勾：“因为皇上一向不愿意做会惹卫夫人不高兴的事。”

闻言，卫子夫沉默了，皇上这是在顾及她的感受吗？怕自己会生气，所以才没有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吗？

见卫子夫不说话，赵成微微低垂下去头，继续说道：“卫夫人，奴婢虽然不清楚您想要做什么，但还请您听奴婢一句劝，皇宫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地方，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与杀机，稍有不慎，就会面临灭顶之灾。虽然皇上可以保护您，但皇上的身边还有国法，太后，诸侯，朝臣在禁锢着他。”

“所以，为了三位公主，还有您在宫外的家人，请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赵大人的话我都明白，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已经见识过了，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要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为我的孩子和家人，为我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罢了。”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成不禁抬头看向上座的卫子夫，却一不小心撞进了一双饱含无奈与沧桑的双眼。

赵成顿时惊住了，卫夫人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露出这种眼神，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陪在皇上身边，难道在自己和皇上不知道的地方，卫夫人曾经历过更加痛苦甚至是绝望的事情吗？

想到这，赵成忍不住问道：“那夫人您为何不向皇上寻求帮助，有皇上帮您，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会简单的多，而且您也不必面临这么多危险。”

“皇上吗？”卫子夫微敛起双目，嘴角渐渐露出一抹苦笑，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了前世刘彻那决绝的身影，“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就从未想过要向皇上寻求帮助吧。”

宣室内，刘彻站在窗边听着赵成诉说这一切，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声音充满苦涩的说道：“是吗？她是这么说的吗？”

见皇上如此消沉，赵成忍不住出声问道：“皇上，卫夫人的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连您都不知晓的事，奴婢总觉得卫夫人哪些地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刘彻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在她的心中有着一块连朕也触及不到的地方，朕也是最近两年才发现，可是已经晚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向朕诉说了。”

“那这一次的事，皇上准备怎么办？要派人去查吗？”赵成有些担忧的问道。

刘彻想了想，最终无力的说道：“子夫不愿寻求朕，应该就是不想朕插手此事，既然如此，朕还是不干涉此事了。不过......”

刘彻转过身对着赵成沉声说道：“子夫在后宫除了莫云外，并无可以信任的可用之人，所以她一定会让莫云去调查，如此一来，她的身边就无人保护了，你去给吴将军带话，让他从护龙侍卫中再挑两个得力之人，暗中保护子夫！”

赵成离开后，刘彻抬手抚上腰封处悬系着的玉佩，轻轻的滑过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在心里默念道：“谖儿，这一次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朕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既然已经知道王利可能会在长安，于是卫子夫便把寻找王利的事交给了皇宫外的卫孺和卫青二人。他们虽不知道子夫寻找此人有何用意，但还是什么都没问，直接答应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长安城这么大，想要找一个只知道名字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莫云这边每天都会试探性的偷偷接近王夫人的宫室，可也仍是一无所获。

在此期间，卫子夫也让江雀和倚华分别偷偷的调查一下厨房，果然如厨令所说的那样，厨房确实不曾用杏仁做过糕点，很显然出现在田夫人宫室内的糕点很有可能是从宫外带入的。

卫子夫这边虽没有什么进展，但好在王夫人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经过阳石公主一事后，平日里就无人问津的猗兰殿此刻在众人眼中更是避而远之，而王夫人那边则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田夫人的死以及王太后的态度，似乎让后宫和朝野中那些嗅觉敏锐的人嗅到了局势的变化，纷纷开始讨好王家以及王夫人。

不知是不是因此，王夫人每日不是和后宫的其他妾室交谈，就是去长乐宫陪伴太后，似乎并没有下一步的计划。如此，卫子夫也不急于一时，调查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六月也悄然来临了。

这一日，卫子夫刚起身不久，江雀正为卫子夫梳发，便有宫人来报说公孙夫人求见。

得知大姐来了，卫子夫心下诧异，大姐这么早前来，定是有什么要事，于是卫子夫也顾不得束发，披散着长发便走出了内室。

一到殿内，果然看见卫孺一脸焦急的模样，在殿内来回踱步。见卫子夫来了，立即上前急切的说道：“不好了子夫，青儿出事了！”

一听卫孺这么说，卫子夫立马急了，转身就欲朝殿外走去，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颤抖：“雀儿，准备出宫！”

卫孺急忙拉住卫子夫安抚道：“子夫你放心，青儿虽然遇到了麻烦，但是好在人并没有事，我进宫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怕你知道了担心。”

得知卫青没事，卫子夫这才平静下来，眉头轻蹙沉声问道：“大姐，究竟怎么一回事？”

卫孺朝殿外看了一眼，然后将卫子夫拉进内室，示意江雀在门外守着后，关好内室的门，对卫子夫轻声说道：“今日天刚亮，青儿府上的人就来告诉我，青儿昨晚遭人下毒行刺，但好在被青儿察觉了，所以青儿并没有事，刺客也被抓住了。”

“刺客是什么人？可有问出是否有幕后主使？”虽然知道卫青没事，可是卫子夫还是十分担心的问道。

卫孺立即握住卫子夫的手，这才惊觉卫子夫手心一片冰凉，甚至还在微微颤抖。卫孺既心疼又自责的安慰道：“我这就跟你细说，你不要心急，你现在还怀有身孕，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卫子夫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卫孺小心翼翼的将卫子夫扶到床榻边坐好，将卫青的事从头到尾的说给卫子夫听。

原来，行刺卫青的那个人名叫李苑，是隶属北军的一名士卒，因崇尚卫青威名，特地去卫青府上毛遂自荐，希望能够有朝一日随卫青一起出征匈奴。

起初卫青并没有同意，在卫青看来，将士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并无高低之分。对匈奴作战是保家卫国，可作为北军的一员守卫长安，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方式。而且卫青又是一个十分克己守礼的人，没有上级的准许，随意调动士兵岗位甚至收为己有，既是兵家大忌，也是无礼的表现。

所以对于李苑的自荐，卫青果断拒绝了。谁知这个叫李苑的士卒并没有放弃，每日都已切磋之名来与卫青试练，探讨兵法，久而久之，卫青甚至与李苑惺惺相惜，甚至产生了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培养的念头。

就在卫青犹豫要不要开口将李苑调来自己府上时，北军的统领中尉大人亲自来到卫青府上，表示自己已知晓李苑一心想要出征匈奴的心情，并决定予以支持，还情真意切的恳请卫青将李苑留下，好好栽培。

于是，李苑顺理成章的留在了卫青府上。起初的时候，李苑确实表现的很努力上进，喂马，擦拭兵器，习武，研读兵法，一样都没有落下。渐渐的，卫青对他十分的放心，甚至连自己的衣食起居都让对方插手。

就这样，李苑彻底取得了卫青的信任，也让自己有机可乘去行刺卫青。

为了万无一失，李苑还在卫青的酒水中下了毒。然而为了不影响士兵们的操练，除了出征前和庆贺胜利的时候，卫青是滴酒不沾，所以当李苑端着酒水过来的时候，卫青就起了疑心，因为熟悉卫青的人都清楚他这一习性。

但卫青并没有声张，就在李苑见卫青直至用完膳都没有饮酒后，终是在准备帮卫青撤去碗盘时，从衣袖中掏出匕首，径直向卫青刺去。好在卫青早有防备，一个偏头避开了匕首，并抬手将李苑制服了。

听完卫孺的讲述后，卫子夫放下心来的同时也陷入了沉思。青儿的为人，卫子夫很清楚，他绝不是那种会招人怨恨的人，那么就只可能是某些人故意为之，要么是想打压青儿，要么就是想打压自己。

卫子夫的心中很快就有了合适的人选，可是这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还有这个李苑，依王夫人的行事风格，她断不会让自己的人去做这件事，这样很容易会查到王家的头上，而且李苑出现的时机也不对，青儿出征匈奴已过去数月，为何他此时才出现，还是在这个时候！

想到这，卫子夫对卫孺说道：“大姐，你帮我给青儿带句话，这个人一定要看住了，千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

“你是担心，有人想要对他不利？”卫孺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

卫子夫点了点头，面色沉重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王利，他为了进入青儿府上才改名换姓成李苑。而他进入青儿府上，就是为了找青儿报仇！”

“报仇！”卫孺惊恐的捂住嘴巴，不敢相信的说道，“可是那人与青儿有什么仇怨？”

卫子夫摇头：“我怀疑是王家人鼓动的他，想必是借他妹妹的死。王家的人应该是把他妹妹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并对他说是我害死了他的妹妹，可他入不了宫，因此才会去找青儿报仇。”

卫孺看着卫子夫深沉的面色，深呼吸了几下后，终是下定决心一般坚定的说道：“子夫，你想要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卫子夫有些诧异的看向卫孺，见她目光坚定，知道大姐是认真的。卫子夫回握住卫孺的双手，既然王夫人已经开始走下一步棋了，那她这边也该开始迎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