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福铃见皇上和皇后在一处说话,其乐融融的样子,怕主子不高兴,她递来一只锦鲤风筝:“娘娘可要试试?”
阮清梦摇摇头:“现下不是放风筝的时候,本宫总觉得皇后在谋划着什么,上次内务府大火,明显是苏明嫣对顾凤梧的报复,今日,顾凤梧肯定会出手。”
先前,顾凤梧查出来苏明嫣飞扬跋扈、心狠手辣,害死了不少宫女,前阵子在除夕宫宴上,顾凤梧又故意让苏明嫣画上了青楼女子才会有的花钿让她出丑。
内务府的大火,就是苏明嫣给顾凤梧的回礼。
阮清梦嘱咐福铃:“你去告诉咱们宫里的人,找个地方待着,不要四处走动,若是有人问路也不要搭腔,碰到朝中的大臣了要躲的远远的。”
“今晚是大王和小王斗,我们只管看戏,不要插手。”
顾凤梧想要陷害苏明嫣,没准儿会利用自己的人当证人,但她不想让皇上觉得她参与了这后宫的争斗,还联系到了前朝的大臣。
被皇上厌恶,远比妃嫔之间宫斗失败要严重的多。
……
风筝都已经准备好了,沈映阶听了顾凤梧的话觉得有理:“就按照皇后说的,准备笔墨纸砚来!”
片刻后,笔墨纸砚呈了上来,沈映阶接过内侍奉上的紫毫笔,略一沉吟,在飞龙风筝的龙脊上挥毫写下“海晏河清”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墨迹在阳光下泛着乌金般的光泽,笔锋转折处尽显帝王气度。
“皇上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遒劲有力!”
顾凤梧轻声赞叹,抬手为沈映阶理了理风筝线:“臣妾听闻,纸鸢飞得越高,心愿就越容易上达天听。”
沈映阶执线走到太和殿前面最开阔的地方。
春风正疾,他逆风而立,明黄色龙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只见他手腕轻巧一抖,那飞龙纸鸢便借着风势腾空而起。
众人只见沈映阶时而收线,时而放线,修长的手指在丝线上灵活翻飞。
那飞龙渐渐升高,金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龙须随风飘舞,当真如真龙腾空一般。
金宁铠喊道:“皇上放飞的风筝,定会在湛蓝的天幕中扶摇直上!”
金宁儿诧异地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他兄长一直就是一个木头疙瘩,什么时候会夸人会夸马屁了?
而且这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听着都觉得肉麻。
可这会儿金宁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金宁儿注意到,她兄长似乎往阮清梦那边看了一眼。
顾凤梧仰首望着,轻声道:“愿上天庇佑,使我大庆四海升平,永享太平。”
群臣纷纷跪倒,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天佑大庆!”
声浪在御花园中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沈映阶来了兴致,正想要将这风筝放的更高一些,他仰头望着那纸鸢在碧空中越飞越高,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忽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那紧绷的风筝线竟从中断裂,纸鸢顿时失了束缚,在风中打了个旋儿,飘飘摇摇地向远处飞去。
“哎呀!”
蔡宝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两步,却见那风筝已越过几重宫墙,最终落在了远处一座偏殿里。
他忙不迭地躬身道:“奴才这就让人把风筝捡回来!”
沈映阶却抬手止住了他,目光仍追随着那远去的风筝。
春风拂过他的龙袍,衣袂翻飞间,他忽然想起方才皇后说的话,这风筝上写了祈愿,飞得越远越好。
“不必了。”
沈映阶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朕亲自去捡。”
顾凤梧忙说道:“檀心,你带几个人去寻风筝具体落在哪个偏殿了,然后叫一个小太监过来引路。”
檀心应了一声快步离开,顾凤梧说道:“皇上,臣妾瞧着许是御花园的方向。”
他整了整衣袖,大步流星地朝偏殿方向走去,边走边道:“皇后说得对,心诚则灵。”
“这风筝既然要带着朕的祈愿飞向宫外,上达天听,朕岂能将它困在这深宫之中?一定要亲手将它放飞,飞的越高越远越好。”
沈映阶步履坚定,背影格外的挺拔,蔡宝小跑着跟上。
阮清梦看着沈映阶的背影,心中不由地感叹他不愧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在人群中是这么的耀眼特别。
只是,这风筝线断的蹊跷,而且皇后在放风筝之前说的那几句话也很是奇怪。
一般祈愿、祈福,上达天听的话都是写在孔明灯上,通过放飞孔明灯的方式来做的,毕竟,孔明灯能飞的更高更远,没听说过谁家用风筝来祈愿的。
想来大伙儿都是喝了酒脑子有些迷糊了,竟是没有一个人觉得皇后说的话有问题。
而这会儿风筝线断了,皇上亲自去拿,皇后的人引路,似乎皇后是在刻意把皇上往某个方向引。
……
另一边,从宫宴里出来的苏明湛不知道太和殿门前已经开始放风筝了,也丝毫不知道危险的靠近,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指腹下的血管突突跳动。
“奇怪……”
他暗自思忖,在边关时,他与将士们饮最烈的烧刀子,十坛下肚仍能挽弓射雁。可今日这御酒,不过三五杯入喉,竟让他脚步虚浮起来。
青石宫道在他眼中扭曲成蜿蜒的蛇,有些看不清路。
池水上的光晕层层叠叠,像是浸了水的胭脂般化开。他扶住汉白玉栏杆,掌心传来沁凉,却压不住体内翻腾的热浪。
“大人,这边走。”
宫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宫女的样子渐渐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苏明湛的眼前有些模糊,心生警惕,但想着这瘦弱的宫女若是想要他的性命,他掐住她的脖子一掰就能将人给弄死,也就没再多想。
而且,若是有人想要陷害他强要了这宫女也没什么,皇上是不会因为一个卑贱的女人而责罚苏家人的。
想到此,苏明嫣放松了警惕,让宫女扶着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跟着她走。
……
沈映阶跟着领路的太监到了偏殿附近,正准备去拾起地上掉落的风筝,忽而就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映阶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苏明湛,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沈映阶的声音,苏明湛闻声猛然抬头,酒意瞬间散去大半。他这才惊觉,方才还紧闭的偏殿大门不知何时竟已敞开,殿内烛火通明,映照出一片令人心惊的景象。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屋内摆满了军事沙盘,上面插着代表敌我兵力的小旗,
墙上挂满了边疆地图,桌上堆着厚厚的奏折和密函。
沈映阶面色铁青,眼中寒光四射:“苏爱卿,是朕的宫宴不合你口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