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伊思歌德给汪达治疗期间,地下室中间的传送魔法阵再次亮起,阿列克吉和李时雨朝魔法阵看去。
亮光消失。
听潮将除趴趴和傅尔哈以外的所有人都带回来了,听潮说趴趴稍后就会带着傅尔哈回来——因为傅尔哈体型太大了,所以每次都是趴趴或者听潮单独带着他一个人传送。
没看到瑞文西斯,李时雨担心:“瑞文西斯怎么样了。”
杨天宇把刚才的情况简单复述一遍,“山神”治疗瑞文西斯身上出现的魔力失控情况。
李时雨大概听懂了:“所以现在瑞文西斯需要待在‘山神’身边半个月。”
杨天宇点头:“是的。”
众人从魔法阵上离开,地下室并没有那么大,他们需要还给傅尔哈和趴趴腾出位置,听潮带着季阿娜、安图和麋鹿上楼先休息。
地下室还是他们四人,杨天宇带着二十四站在楼梯上看着汪达进行治疗。
魔法阵又闪起白光,趴趴带着傅尔哈传送回来了。
这时,乐伊思歌德收回了手,对汪达来说漫长的治疗也暂时告一段落,原本身上肉眼可见的伤痕全部治好,除了头发和黏着在左手手臂上的那面盾牌。
对于汪达来说,头发倒是无所谓。
就是左臂上的那面盾牌。
杨天宇在楼梯上,指着汪达左臂问:“之后是要强行将那面盾牌摘下来吗。”
好残忍啊!
杨天宇怎么能想出这么无情的方法?
汪达甩脑袋:“虽然我不怕痛,但是强行扯下来也太恐怖了!杨天宇,如果这么做我的整个手臂皮肤全部连带着一起扯下来怎么办。”
乐伊思歌德走近,抓起汪达左手抬起,轻轻旋转仔细看了看摇头:“汪达,你这情况需要有人给你将手臂皮肤和盾牌切割开来。我的生长魔法无法对你这种情况进行治疗,强行治疗会让你的手臂和盾牌融合在一起。”
皮肤和血肉融合在一起?!
这么恐怖!
汪达吓的直摇头:“融合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我睡觉也要抱着这个盾牌一起睡了?!”
“是的。”乐伊思歌德没有否认。
“呃啊!”汪达痛苦。
李时雨站出来,接过汪达的左臂看了看,点头道:“我来吧,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应该可以帮汪达和盾牌分开。”
等候已久的阿列克吉举起哨笛:“汪达,我可以吹段特定乐曲帮你减轻切割时的疼痛感。”
阿列克吉吹奏哨笛有治愈功效,治愈能力相较于乐伊思歌德的生长魔法来说很是缓慢,但是优于其他魔法的一点是,哨笛的旋律还有减轻疼痛的效果。
李时雨微笑向阿列克吉道谢:“那稍后就拜托你了,阿列。谢谢你。”
“只要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阿列克吉很高兴能帮上大家的忙。
乐伊思歌德看向趴趴,严肃道:“我刚才听杨天宇说,瑞文西斯在‘山神’身边一直使用魔法,眼睛变亮的结果是‘魔力失控’?”
难怪“山神”从一开始就说这里不是瑞文西斯该来的地方,原来是从一开始就在规避瑞文西斯出现这种情况。
“山神”在保护瑞文西斯。
“是的。”趴趴点头,“‘山神’表示可以给她进行治疗。”
乐伊思歌德看见李时雨正在从包里拿出一些必要物品,她指指楼梯:“趴趴,我们上去说,给李时雨他们腾出空间。”
“好。”
离开时,傅尔哈拍拍阿列克吉的后背以示鼓励,阿列克吉回复一个“交给我”的眼神。
趴趴、傅尔哈跟着乐伊思歌德去了楼上,杨天宇和二十四也表示不在这里添乱。
走到楼梯口时,乐伊思歌德给他们嘱咐了一句话:“所有事情做完就上楼找我,我马上下来给汪达进行治疗。”
“好。”李时雨回应。
这下,地下室只剩下汪达、李时雨和阿列克吉三人,其他人上去给乐伊思歌德和季阿娜说明刚才事情经过细节,尽管年轻的阿列克吉也好奇上面到底在讨论些什么,但这里需要自己,之后可以找傅尔哈和安图了解详情。
李时雨搬了个椅子放在桌子旁,让汪达坐上去,将他的左手搭在桌上。
拿出狩猎刀“春煦”,用清水洗净,准备一锅水放进去沸煮,趁此没有事做的工夫,李时雨仔细检查汪达左手臂的情况,阿列克吉也凑上来看看。
比李时雨预想的还要糟糕得多。
汪达整个左小臂一边全粘黏在盾上,且李时雨粗略判断这种程度的烧伤深入皮下至少一厘米深,阿列克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往后退一步不忍看得更加仔细。
李时雨轻轻按着暗红色的皮肤,询问汪达:“我按这里能感觉痛吗?”
汪达摇头:“没感觉。”
这里没有知觉,是死肉。
李时雨稍微往偏白的皮肤处移动,再次按了按:“这回痛吗?”
“还是没感觉。”
又挪了一点:“这里呢?”
“嗯,有点。但不多。”
李时雨看着皮肤的分界线,发现稍后要切除的部分有很多。
不可避免的,李时雨沉重地叹口气。
汪达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果然,李时雨站起身说道:“汪达,我知道你肯定仗着自己身体恢复能力强就在危难关头冲在最前面,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汪达,你要知道,长此以往,你很有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如果当时我没拉住你给你盾牌呢,汪达,那时候就不止你的左臂被烧熟,你的整个脑袋都会受到重创。”
阿列克吉这才知道汪达的手臂不是遭遇魔法融合,而是被烧伤的。
这得多痛啊。
阿列克吉只有被热油烫伤的经历,光是那样他都已经受不了了。
李时雨抬手,摸着汪达脑袋左边乱糟糟的短发:“稍后让季阿娜帮你剪一下吧,汪达,你这脑袋就像被狗啃的。”
汪达撇嘴,朝着地板上看去。
果然。
李时雨批评了他不顾一切向前冲的行为。
但汪达事后也反思,如果当时李时雨没拉住自己,哪怕整个身体被完全烧伤,他也会忍痛先救瑞文西斯,李时雨已经让他受伤最小化了。
咕噜咕噜。
小锅中的水已经煮沸,咕噜噜冒着小泡,李时雨锅子下的火焰,将狩猎刀从中拿出,擦干,酒精淋上狩猎刀,最后将刀刃架在火上烧了好几圈。
“阿列。”李时雨转头看向阿列克吉,指指他手上的哨笛,“拜托你了。”
李时雨要开始给汪达切除死肉了。
“好。”
阿列克吉将哨笛口放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吹奏。
他所吹奏的是一段悠扬且欢快的旋律,像是在高山草场上游牧民族在赞美自然的慷慨和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令人心驰神往。
光是听到这种乐曲就能让人忘记疼痛。
李时雨闭上眼,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就睁开眼,开始手上工作。
心大的汪达一点也不害怕,他甚至还就这么看着李时雨是怎么切割自己血肉的。
起先,李时雨只将刀剑刺入死肉,汪达能明显感觉到有点点冰凉的金属制品刺进了自己皮肤,而后,这个金属制品开始缓缓向下移动,切开一道细细的长长的裂口。
汪达能清晰感觉到刀尖在自己皮肤里游走的异物感,没有感受到预料之内的痛感,汪达看向阿列克吉,想来是阿列克吉的乐曲真的起到了减轻伤痛的作用。
一条细细的裂口切开,李时雨将刀尖复原到一开始的位置,重复刚才的流程。
一点点的,慢慢的,将这个细小的裂口向里延伸切割。
每次往里延伸的距离很短,仅有几毫米,因为李时雨非常担心会割到汪达的好肉,所以宁愿慢也不愿意急。
李时雨的手很稳,和他缝制汪达衣服时如出一辙,他知道自己的下一刀要落在哪里,该落在哪里,这些早就在他脑子中预演好了。
悠扬的笛声在整个地下室飘飘荡荡。
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被掀起,露出里面暗红色和淡红色交织融合的血肉,还渗出丝丝血迹,汪达不免觉得这或许是人生难得的一次体验。
世界上很少有人冷静看自己被切开吧。
而且这过程,和猪肉贩用刀子将猪肉和猪皮分割开来的景象一模一样。
好神奇。
阿列克吉的乐曲持续着,欢快的节奏和李时雨冷静的刀形成鲜明对比,李时雨完全没有受到乐曲节奏的一点影响,按照自己的节奏做着自己的事情。
终于,约莫二十多分钟后,随着李时雨最后一刀划开,汪达最后那点薄肉与盾牌彻底切割开来,盾牌终于被拿下来。
或许是阿列克吉的乐曲中有治愈的效果,又或者是李时雨手稳只是切死肉,所以切割处没有流出多少血,就是汪达左手臂一整块皮肤全不见了,皮肉凹陷下去一块,看上去很是吓人。
李时雨将盾牌放在桌子另一边,取出酒精,掰开木塞,缓缓倒在汪达的伤口处。
“嘶——”
这个疼痛就连阿列克吉的乐曲也不管用,汪达能感觉到了火烧和针扎的痛感齐齐刺激着他的手臂,因为疼痛,汪达条件反射的想要缩回手,却被李时雨一把抓住,不准他挣扎逃脱。
好残忍啊,李时雨。
汪达内心哭泣。
最后一点伤口消毒完,李时雨笑着说:“阿列,可以了,辛苦你了。拜托你现在上楼把乐伊思歌德叫来,让她给汪达进行最后治疗。”
停下乐曲的演奏,阿列克吉开心点头:“好。”
他匆忙跑上楼,生怕下一秒汪达得不到治疗就会死。
李时雨低头,看着汪达手臂那一大块伤口,缓慢而郑重对汪达说道:“做任何事前要多思考,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去做这件事,知道了吗,汪达。我不是不让你去救瑞文西斯,你的行为很好,值得褒奖,但是如果不考虑当下环境思考贸然施救是会间接伤害你自己的,懂吗?”
汪达在脑子里理顺这句话的逻辑关系。
半晌,他点头:“嗯,我明白的。时雨。”
“不过你冲出去想要救瑞文西斯的想法很有担当和责任感。”李时雨抬头微笑,“好好保持,汪达。以后遇到这种事前,不要忘记我给你说的,做事前要多思考,在确保能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做这件事。”
“好的,时雨。”
李时雨没有生气,没有训斥自己,还说做得好。
汪达感觉自己的心都快飘上天了。
如果他有尾巴,一定摇成风中的狗尾巴草。
乐伊思歌德很快就下来了,季阿娜跟在她的身后。
先前汪达他们回来时季阿娜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汪达的伤势,并没有仔细看。这回,季阿娜认真将汪达里里外外都打量一番,除左臂那块,其他地方只剩下血痂残。
已经没有了大碍,不会危及生命。
“太好了。”
季阿娜松一口气。
她脑中始终忘不了先前汪达半个身体都是血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着,这都要让季阿娜怀疑汪达的恢复力是不是强大到已经完全失去了痛感。
在上面听大家对事件始末的描述,比起“魔力失控”,季阿娜更在意大家都在全力拯救瑞文西斯并,尤其在听潮那里得知汪达是因为不想伤害瑞文西斯才把自己伤成这样时,季阿娜真的很感谢汪达。
以凡人之躯对抗强力魔法。
“谢谢你,汪达。谢谢你去救瑞文西斯。”季阿娜抚胸鞠躬。
汪达被季阿娜这举动吓一跳,他扶起季阿娜,理所当然道:“瑞文西斯是我队员,我是她队长。队长救自己队员,这不是一件应该的事情吗,没什么可道谢的,季阿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