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之国的爱丽丝 第五十九章 你会为我们解答疑惑吗？

话音落下，众人下意识看向爱丽丝，而爱丽丝也下意识看向自己腰间的SLp游戏机，然后怔了一下：“不对啊，我的游戏机又没有启动？”

怎么会出现旁白提示呢？

于是，大家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其实是出自眼前这位银发女孩的口中，她的声音恰好和游戏机的旁白一模一样，世界之大，会出现这种巧合也很正常……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合理的解释应当是——

“你你你你你、你就是游戏机的旁白！？”

爱丽丝颤颤巍巍地指着飘在光塔中央的那个女孩，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自己一直视为珍宝的游戏机忽然娘化，变成电子机娘什么的，那种事情绝对很奇怪吧？

“答案是：肯定。”

女孩的声音再度传来，隔着幽蓝色海洋中不断浮动的数字潮汐，显得有些失真。她的声线非常独特，就跟她的眼神一样冷淡，但并非没有感情存在，只是她似乎刻意压制了那些多余的情感，有意将自己隔绝在主观认知之外，试图以一个纯粹客观的视角去看待众人，甚至连语句都尽量以陈述和结论为主，而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因此才呈现出这种分裂的效果。

“自长眠中苏醒的少女爱丽丝，自1855年10月27日激活权能以来，始终无法很好地掌控自己的力量。为更好地引导你的使命，本机体一直都在沉睡状态中，与你手中的Super Level player游戏机进行深度链接，并对你所编辑的各种游戏数据，进行适当的修改和补充，以使其更加适应镜星世界的基础规则。但在这个过程中，真正激发权能力量的人，始终是你，爱丽丝，本机体只是作为辅助而已。”

原来如此！

爱丽丝恍然大悟，感情自己的限量版游戏机和普通游戏机没什么区别啊，上面的游戏开发系统并不是自带的，而是眼前这个女孩为了更好地引导自己而创造出来的辅助系统。之前开发游戏时的种种限制，以及自己分明没有添加却总会自己冒出来的游戏旁白、背景故事甚至剧情等，也都是她协助补充完整的，放在那些开发游戏的工作室内，至少也是个总监的职务吧？

而且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深得爱丽丝的心意，令天才玩家忍不住笑出声来，得意洋洋：“所谓系统只是辅助，我爱丽丝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嘛，我懂，我都懂，嘿嘿嘿。”

银发女孩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觉得爱丽丝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为什么她不先质疑真伪，询问自己的真实身份，反倒关注起了奇怪的方面呢？难道真如天蒂斯所说，在地球生活的那几年，虽然帮她消除了过去的阴影，却也深刻地改变了她的性格，变得有些……奇葩了？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不能妄自揣测。

自己是观察者，只要观察就够了，然后，遵从理性，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千万不能被情感蒙蔽了自我认知，最终做出令母亲伤心的决定，就像过去那样……

天上的银发女孩默默地告诫自己，而地上的粉发小女孩则在呆滞了至少半分钟后，忽然双手抱头，发出世界观破灭的悲鸣：“呜哇哇哇！这不可能呀！难道说女神其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我没有察觉而已？父亲啊，我这样也能算一个合格的信徒吗？而且，而且——”

而且创造世界的女神冕下怎么可能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无口面瘫机娘萝莉！？仔细一看她的发色与瞳色甚至与林格一模一样！就连那冷淡的表情与平静的语调也和林格一模一样！如果忽略性别的话完全就是个翻版的林格嘛！

父亲啊，请原谅我的胡思乱想吧。

我的信仰，已经不纯洁了……

粉发小女孩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绝望之下，甚至开始向已故的养父杨科先生寻求告解。可惜，倘若杨科先生再世，看到这一幕，亦只能无语，深思，最后露出释然的微笑吧。

可惜梅蒂恩尚没有养父那么博爱的胸襟，所以她开始逃避现实了。

莉薇娅修女在旁边左右为难，从感性上她也不愿意相信女神是这样的形象，可是理性告诉她，既然预言中注定要拯救世界的圣灵，此刻都还是粉发小女孩的模样；那么创造出圣灵和少女王权的女神，又为何不能是一个银发小女孩的模样呢？

她所犹豫的，是要不要立刻跪地膜拜，向女神忏悔自己曾误入歧途的苦恼与接触了真正信仰后的欢喜，请求女神认可自己身为信徒的身份，仍可追随于圣灵之侧，随侍左右，若是如此，恐怕她余生亦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可惜，这样的念头，并没能维持太久，因为银发女孩只是平淡地扫了她和梅蒂恩一眼，从口中吐出了漠然的否定：“结论为：错误。我并非世人传说中的女神，而是由女神大人所创造出来的、负责观测宇宙和万物、并协助少女王权维护法则平衡的天之圣堂控制核心，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天界忒弥丝。”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道：“向各位问候。”

虽然她的语气中实在让人听不出半点问候的意味就是了。

天界忒弥丝？众人面面相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便是少女王权也不例外。就算她们都失去了记忆，这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因为按理来说，以对方的身份与职责，应当经常与她们接触才对，总不至于连丝毫记忆都没有保留下来吧？

唯有圣夏莉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与深思，终于明白自己那种空落落的心情从何而来了。原来，她早就意识到了天界忒弥丝的存在，只是难以回忆起来而已。在她模糊的梦境中，似乎确实有那么几次，自己在一片钢铁废墟中与某人交谈，但身边却空无一人。

梦醒之后，她曾对此感到迷茫，当云鲸航向宇宙之前，爱丽丝问她天之圣堂上除了少女王权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居住时，她也欲言又止，总有一个名字徘徊在嘴边，却无法说出口。

莫非，那时候在梦中看到的那个人，以及想说出口却又说不出口的那个名字，便是天界忒弥丝吗？

虽然无法证明，但众人并没有怀疑天界忒弥丝在说谎，因为若非女神的造物，绝对难以控制眼前这座庞大而又精密的创世结界，她们只是有点惊讶而已：传说中可没有提到，女神在创造了十四位少女王权和金苹果之后，还创造出了所谓的天之圣堂控制核心。那么从理论上，这位名叫天界忒弥丝的女孩子，也可以算是她们的姐妹吗？

“你似乎可以为我们解答许多疑惑。”

林格谨慎地审视着对方，试图从那双淡漠空灵的金色眼眸中，看出一丝一毫异样的情绪，可是都没有，她压抑得不像是个有生命的造物，倒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台机械，刻板生涩地等待使用者的命令，于是脸上不禁闪过一抹异色：“而且看起来，你也在等待为我们解答那些问题吧？”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定格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她们自然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清楚，除去和少女王权息息相关的那些事情以外，还包括一些进入天之圣堂后产生的新的问题。比如，为何传闻中女神的居所，创世的圣地，竟会是一片废墟的模样？比如，为何这些废墟中的建筑物，竟都来自于爱丽丝的故乡，那个名为地球的异世界？再比如，女神与地球世界的游戏指令公司，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将天之圣堂的控制中心放在游戏指令公司的最高层上？

这一个个问题，仅靠自己思考的话，永远都得不到答案，所以，必须有一个人为她们解答。现在看来，除了天界忒弥丝以外，没有谁能够做到了。而且，既然同为女神的造物，便由她来解答少女王权的疑惑，这是非常合理也非常合适的一件事吧？

一双双异色的眼眸中，都是同样的等待与期望。

这种整齐一致的注视，对常人来说想必是很有压迫感的，但对方亦不露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光塔下的众人漠然对视。幽蓝色的潮汐无声漫过，她的长发正在海水中柔软地浮动着，熟睡时乖巧认真的发型，似乎因为苏醒而渐渐散开了，犹如一根根闪亮的银弦，抹上了冷峻的星光。

沉默良久后，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答案是：肯定。”

“我会为你们解答疑惑，只是在那之前，需要申请系统权限的认可。我是女神大人亲自委托的天之圣堂控制核心，正因如此，更应该遵循其规则行事。”

至于何为申请权限，无需林格等人发问，她已用实际行动进行解答。

“来访者：少女王权，已确认；金苹果，已确认；镜星智慧生命体，已确认。来访者林格提出请求，申请调取系统数据库查阅；来访者林格无该类权限的申请许可，自动变更申请人；来访者少女王权，申请调取系统数据库查阅；权限请求合理，现在开始进行声明。”

“遵从女神大人的指令、观测宇宙与万物、协助少女王权维护法则平衡，是我的最高使命。但是，在不违背这一使命的前提下，系统有权自主决定其行为逻辑与行动方式。因此，从此刻开始，我对你们所使用的一切声明、陈述或解释的话语，都将基于已受认可的权限——此次授权已由天之圣堂控制中心的主系统进行记录，留档备用。”

“事先声明已结束，权限请求者是否存在变更意图？再次确认，权限请求者是否存在变更意图？二次确认机制已通过，权限请求者无变更意图，现在开始申请修改指令。旧指令为：维持与SLp游戏机的深度链接状态，已废除；新指令为：调取系统数据库，解答来访者的疑惑，履行身为观察者的职能。”

“系统核心权限，有无异议？无。”

“系统数据库，有无异议？无。”

“控制中心活动代码，有无异议？无。”

“魔力纪录装置，有无异议？无。”

……

“中枢平衡系统，有无异议？无。”

“指令修改请求，已通过，现在开始执行。”

一段冗长的、平淡的、几乎可以用平铺直述来形容的指令确认之后，天界忒弥丝的双眸中忽然亮起了璀璨的光明，那色彩正与周围的幽蓝色星光一模一样。与此同时，她向前伸出双手，巨大的钢铁手甲却出奇灵活，在虚空中快速敲击，那速度快到甚至在众人眼中拉出了模糊的残影。于是，四面八方以惊人的频率浮现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幽蓝色光屏，每一面光屏中都有着数不清的文字和数字，化为瀑布般的数据流，直冲而下，刷新的速度犹快于肉眼所能捕捉的速度，在女孩的眼底倒映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字体，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能将这些快速闪烁的数据看得清清楚楚。

这充满幻想风格的一幕画面，直到半分钟过去才似乎有停息下来的趋势。中间，除了在她反复询问“权限请求者是否存在变更意图”的时候，包括圣夏莉雅在内的少女王权们都摇头表示否定以外，其余时间大家一直屏息等待着，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都不敢出声打扰。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数百面光屏将天界忒弥丝身侧的空间完全铺满，而她本人也在虚空上敲下最后一个命令符，明明无声无息，却发出了令众人的心脏都跳动了一下的震颤声响。

她收回手，巨大的钢铁手甲自然地垂于身侧，左右各三道幽蓝色的光环犹如活着的生命般，有节奏地呼吸律动着。女孩俯视下方，淡漠开口：“数据库调取完毕，你们想知道的真相都在此处，由女神大人委托我进行保管。请以精简命令提出你们的问题，我将判断其是否合理，并决定是否解答；你们有质疑、求证或重复询问的资格，但在此之下，请遵守系统核心权限的规定。”

“那么，从此刻开始——”

她眼中璀璨的眸光闪动了一下：“天之圣堂控制中心，系统核心权限代理人，观察者天界忒弥丝，为各位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