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炉 第六百八十一章：寻找真我

眼前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战场，万妖如潮，嘶吼震天，无数恐怖的妖者飞天遁地，以人为食，凶残暴虐。面对妖魔肆虐，同样数之不清的人族奋起反抗，灵光爆闪，可歌可泣。

战场中心处，青甲裹身，左手持斧、右手持刀的陈可儿血纹笼罩，如一尊杀神，脚下妖尸无数，几乎堆成一座百丈山。低阶妖者根本无法在其手中走上一个回合，即便那些已经破丹凝婴的妖祖，在其面前也不够看。

最终，这位陈可儿由于杀戮过甚，被一位妖尊强者给盯上，携带着六大妖祖，一路追杀至中州之外。

雾气翻腾，画面就此定格，同时，一点灵光自陈可儿心头浮现，“我是谁？”

记忆世界中，陈可儿从一位无忧无虑的富家少女，一路成长为杀伐无算的鬼修罗，其间种种，如书如卷，事无巨细展示的清清楚楚，甚至就连那位妖无疆一步步的指引都没有丝毫掩藏，记忆当中，没有任何隐秘可言。

“醒醒……快给本尊清醒过来，陈可儿，你快给本尊清醒过来，你已经被天魔控制了……”

九彩记忆泡影中，一柄通体血纹缭绕的魔刀虚空横立，魔刀当中，刀灵妖无疆声嘶力竭的嘶吼着，只是不管这位刀灵如何怒吼咆哮，甚至操控魔刀在这片记忆世界中肆虐翻腾，却没有丝毫用处。

生灵衍生的记忆世界中，一切都是虚无的存在，不存于过去、也不存于现在、更不存于将来，被困于这片连绵不绝的记忆世界中，噬天魔刀宛若一头被困的猛兽，无法逃脱，也无法斩灭，空有一身力气却根本无法使出。

陈可儿记忆依旧，心口处魔心跳动不止，然而，就在陈可儿明悟自身后，好似发现了什么，并未从记忆世界中苏醒过来，眸光微动，朝着自己心口缓缓望去，口中喃喃了一句，“孔大哥，是你吗？”

有人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从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上他死了，不再会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正的死了。

此刻孔飞的情况有些类似，整个西岭亿亿万生灵记忆组成的世界中，魔主孔飞化身万念，随众生梦境沉沦起伏，寻找真我。

一旦最后一位生灵将“魔主孔飞”这个名字彻底遗忘时，孔飞还不能找到真我的话，便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不会有任何存留。

《元始真魔经》诡异莫测，修炼过程奇险无比，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失去本性的可能。若是没有那神秘符文星光的帮助，当初第一次魔劫之时，孔飞便已经烟消云散了，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境界成就。

就在“孔大哥”三个字脱口而出的同时，陈可儿心口处，魔心好似浮光幻影般，顷刻间脱体而出，化作一位道人的模样。

眼前道人神色温润，面皮焦黄，扔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正是孔老三本尊模样。此刻，道人望向陈可儿的目光中满是疑惑，“刚刚是在叫我吗？我是谁？”

道人似乎遗忘了一切，情不自禁的开口道。

……

三岁入学，六岁通读四书五经，九岁参加科举，连中三元，成为大秦有史以来年龄最小的状元，名满天下，被誉为大秦第一才子。

后来我弃文从道，入道宫，学道法，一十三岁开始练气，五年筑基、十年结丹，天赋惊人，有着“天下无双道公子”的美誉。

我叫秦道尘！

我出身大秦皇族，心怀家国天下，怎奈四国纷争，家国破灭，被迫走出大秦，远赴中州大地。

我曾心有大志，犹记得后周那位定国大相问我这一生所求为何之时，我答道，“世人千百样，所求的东西自然也不可能相同，于我而言，让大秦江山永垂不朽、让大秦的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一生的追求。”

秦国覆灭，同样打破了我心中的枷锁，我开始为自己而活。我生来富贵，享尽天下荣华。我曾拥有一切，也已失去一切。过往种种，如云如烟。要说最令我向往的，还是那令人神往的“爱”之一字。

喜、怒、哀、惧、爱、恶、欲，生灵与生俱来的七大本源情绪，我秦道尘却偏偏只有六道，唯独缺了“爱”之本源。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无上的修炼天赋；上天又亏欠与我，让我无法享受爱的滋味。

从小到大，我过往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爱”的具体表现。不管是亲情之爱、师门之爱，亦或是男女之爱，我以冷漠严肃的面具示人，隐藏的，却是一颗无情的心。

我决定，去追寻真爱。

中州大地人杰地灵、天骄无数。我寻找了无数年，踏遍了无数地域，我男生女相，容颜无双，吸引了无数男男女女，却没有任何一个能令我心动。

直到，遇见了他！

我们相识于微末，原本只是泛泛之交，只是三次平平无奇的相遇，却不知为何，在我内心引动了一丝波澜，我知道，苦苦寻找的人儿，出现了！

遗弃之地，后周，天渊城，被鬼云子附身的孔老三出手，从后周铁血兵卒中救下了同门师兄妹云天启、尧风儿两人，当然，还有自己。这是第一次相遇。

三圣岛，枫火山，山巅，魔主孔飞修炼天魔之道，无意中进入自己梦境当中，以孔老三的模样和自己相遇，这是第二次相遇。

同时，这也是我七情不全的秘密第一次被外人发现。

第三次相遇已经是妖族入侵之时，青蟠、元魔、九炼三大仙朝接壤处，众人被群妖围困，自己更是被三头妖祖围杀，就在性命攸关之际，道人从天而降，不仅救了自己一命，更挑动了自己内心的波澜。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七情俱全！

道人来取匆匆，未曾多看我一眼，我知道，以我男子的身份，并不能引动道人的心思，不过到底是心有不甘，临别前，我向道人提出了个问题，“师弟以为，什么是爱？只有男女之间的爱，才叫爱么？”

犹记得当初道人的回答，“在佛的眼中，众生平等，佛陀之爱，名曰“大慈”，这种爱超脱了“爱”之本身，这是一种平等之爱。按照佛陀的说法，真正的爱，自然不应该局限于男女之间！”

百盟书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重新燃起了希望，既然在道人身上补全了“爱”之本源，那道人，便是我道尘此生的追随。

只是造化弄人，天降神火，妖族肆虐，人族大地分崩离析，在这种无比动荡的环境中，我早已失去了道人的消息。

中州破灭，人族尊者战死，无数人族仓皇逃窜。

东躲西藏了无数年，斩杀了无数妖族，最终被一头妖尊强者逼入了绝境。此刻，我已然要死了，死在这头妖尊的利爪之下，然而，就在利爪破开了我的胸膛之际，捏碎我的心脏之际，一切都如画卷般定格了。

魂飞冥冥之际，我好像又见到了那位朝思暮想的人儿，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孔师弟，是你吗？”

一时间，天旋地转，心口处，魔心浮动间，飘出胸膛，最终化作道人模样，温和的笑意挂在道人脸上，“刚刚是在叫我吗？我是谁？”

……

此情此景，发生在西岭妖洲的每一个角落，凡是和道人有过接触的生灵，记忆中都会浮现出道人的身影，在亿万次的沉沦中，寻找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