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剑武 第135章 卷二1.23

感到耳边一阵劲风，风麟一个翻滚躲过，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黑衣人又再度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而且是直接从墙上打了一个洞穿过来的！

这个人是有多么地想杀自己啊！直接都从墙打洞过来了！风麟内心现在一堆草泥马跑过，还要一边对黑衣人拆招解招，不同于上次的是，黑衣人的武力好像大大提升了，就这一天的功夫，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门，从门逃，然后出去敲别人的门求助。风麟这样想着，便一步步往门的方向挪去，黑衣人意识到了他的想法，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竟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然后便收身，又回洞里了。

什么情况？怎么见自己往门走，就这样一个反应？门外有什么吗？风麟脑子里的疑惑一个又一个，炸开来，弄得他脑子都有点发疼，他捶捶脑袋。

对，师傅，师傅去哪儿了，不管怎么样，先找师傅！

找到了一个目标的风麟迅速起身，毫不犹豫地往门外走去。

外面起了很大的雾，一时所有的事物都笼罩在里面，让人看不清。

风麟靠着门，慢慢摸到了隔壁的门，那是石梦的门。他敲了两下，隔了一会儿，无人回应，再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人来应答。

他觉得很不对劲，石梦一向睡觉很浅，虽然武力不高，但警觉度极高，有什么动静按理说她应该早已经察觉到了，甚至自己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就应该已经醒了，现在竟然迟迟没有来开门？

突然，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听这声音，像是石梦！风麟想也不想，直接开门冲入，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墙上一个大洞，从左贯穿到右，甚至直接打穿了前后。

糟了！一定是那个黑衣人！风麟懊恼地一锤脑袋，之前就应该想到，黑衣人打穿了自己的墙，也必定会打穿隔壁的墙，而当时的他，一心心系师傅，竟然把这个忽略了！

怎么会这样，自从来到了这，他其实根本没有感觉到之前想象的快乐，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不论白天还是黑夜，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像仙界！

他想起六人在人间历经磨难，只是憧憬仙界的美好，现在，连这份美好都消失了，这里恐怕待不下去了！

黑色的记忆，黑色的心情，风麟死死揉着自己发疼的脑袋，强撑着清醒，他若是仔细看，其实会发现自己的周边已经萦绕了许多的黑雾，飘转着，进入他的头脑。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觉得头痛欲龇，什么都不想要的放弃感。

不行，不能放弃，他们六个人的命运其实早就连在一起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风麟发现石梦被黑衣人截走了，立马再去隔壁林琳那里看。

一进门，他却意外发现了墙上的一个大洞。这个洞的洞径足以有马车那么大，只微微伸头一探遍可知其中深难见底。风麟的大脑内飞快的转着，自己尚未知晓这个洞穴会通往何方，也不能确定其它同行的人的安危，贸然进洞只怕不是明智之举。且这个洞如此之大，并非凡人可以一时间造出来。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风麟并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决定再去其它人的屋中查看。

他选择第一个打开离林琳最近的夜不非的房间，却在墙上的同样位置发现了一个骇然巨洞！那是和林琳房间里一样的存在。风麟心中一寒，饶是夜前辈修为高达至此，仍是被绑架。且是如此悄无声息，那就更不知道即将面对的对手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了。

他依依打开其它人的房门，都在墙上发现了与之前一样的巨洞，无一例外。风麟的心中愈发沉重。这些人中，有自己一路相互扶持的朋友，有爱护培养自己的师傅，也有自己敬重爱戴的前辈。他们自从他父母亡故后，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是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可是，如今，在这悄无声息之中，他们都被人带走。甚至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更不知道他们如今的生死状况。

事到如此，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转头回屋，准备从自己墙上的那个洞里进去探知伙伴们的下落。他出屋，却只发现外面都是一片雾蒙蒙。这雾，比方才自己来时所见要更加浓了，根本看不清前方路。风麟只能顺着来时摸索到的石墙继续行进下去。只是，他总感觉这雾中仿佛有幅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不管怎么样，风麟最终选择从自己房间的那个洞来进去，一探究竟。他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自己不知道前方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也没有这个信心自己可以全部处理妥当。但是真正的勇士永远不会对风暴臣服。伙伴安危未定，自己这一次或许真的是要孤军奋战。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了他们，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一年，他家破人亡。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险些癫狂。但是幸好，他遇到了自己的师傅，遇到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路闯荡江湖，一起历练提升。他们在风麟的心目中，是和家人一样的重要存在。虽然他平时寡言少语，但是却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是木头脑袋。所有的情谊，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大家在一起的过往。与此同时，他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住。走之尽头，他的面前只是出现了一堵石墙。他明白这个石墙不会那么简单，怕是一道暗门。得知如此，他便在墙上仔细观察起来。意外发现了一个半月形的石头和它下方的一个小水潭。他不知怎么联想起清扬带领他们进水底的那个画面，只是试探着把那块半月形的石头向下旋转半圈。与水中构成一轮圆月。没想到，那扇石门真的开了！

迎面来的，便是一阵热闹的交谈声。原来石壁背后，便是所谓的仙界修炼室。而自己的伙伴们，却是被绑在一口巨大的鼎上，昏迷不醒。

风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他看见那个大鼎里冒着熊熊大火，不断有火龙出没，喷出火舌，总是眼看着像是快要吞没上面的四个人。

诶？四个人？风麟仔细一清点，是师傅！师傅还没有被绑在上面！对，他的心里不由有些小期许，师傅是不是提前知道险情逃出去了？那他现在也一定躲在哪个暗处，和他一样焦急地想办法解决吧！

可是师傅，为什么逃出去的时候，没有叫自己呢....

不由自己多想了，他看到群神祭拜的场景，每个人的周身都有灵力环绕盘旋，现出他们真身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净坛使者，原来他也在这，他所谓的辛勤修炼原来就是这样！

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出去，那么多人，他一出去，不但救不了鼎上的四个人，而且会把自己拉进去，况且，自己的师傅可能也在暗处，这样，两个人还有联手的机会，否则，根本无法救援！

脑子飞速旋转着，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更疼了。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死死地上下牙关紧闭，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突然，很久无动静的下面的仙人开始停止灵力运转，收回了真身，纷纷睁开了眼。一个黑衣人正缓步，一步步地走上阶梯，来到大鼎的前面。

就是那个两个夜晚都来和他打斗交手过的黑衣人。风麟的拳头暗暗攥紧。

黑衣人拉下了蒙面的罩子，突然，风麟简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师傅！师傅怎么在那里！他怎么会是黑衣人？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风麟的脑子里轮番轰炸，炸地他脑子开裂一般地疼，他狠狠地甩甩脑袋，试图不让自己疼得失去意识。

“诸位仙友—”黑衣人开口了，“我夜某人潜伏多年，抓到了这几个上好根子的凡人，恭仙人们修炼。只是一个最好的小伙逃掉了，等会夜某人定全力追击，把他追回来。”说完一拱手。

听完话后，风麟的脑子已经完全炸裂了，他现在意识里只有几个字眼：“师傅，背叛。”自从他父母双亡，一直都是师傅带着他，就如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而如今，他却当众被宣布他只是一个被用来修炼的工具。

脸上有滚烫的泪水，灼烧着皮肤，更灼烧着内心，像是一块烙铁，印在身上，以后永远都消不掉了。

风麟活了十几年来，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在怀疑自己之前做的选择的正确性，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本来就是老天算错了，他在灭门那天，本来就应该死了，只是错漏了他……

荒唐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一个又一个，他甚至都听到了自己头骨被撑开的声音，意识被愤怒伤心一点点挤占，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感到了自己奋不顾身跳下去的感觉……像一切都解脱了。

风麟觉得眼皮很重很重，整个人像堕入了黑暗的世界。想着，他便重新闭上了眼。他觉得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灵力球，很舒服，是在补充能量吧，意识越来越沉浸了，他好像开始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树林口，深处传来了阵阵琴声还有小溪的声音，两者相伴，像是高深的隐者隐居在此。

那是他曾经的梦想啊...曾经幼时，由于被父母逼着练功，然后就很羡慕画本里面所说的隐士高手在世外练功。

风麟在心里想着，突然感觉有些泪目。

缓缓向前走去，是森林特殊的新鲜气息，很安静很舒服的感觉。

前面果然是一条小溪，流水从上面一路轻巧地留下来，小溪里有红色的石头。再往前走，看到一个石屋的样子，是被篱笆圈起来的一个小石屋，有个穿白衣的人背对着他，在弹琴，旁边煮着一壶茶茗，升起袅袅香烟。

第一次，风麟有了种冒犯感，像是自己打扰了这个地方的清静感，正当他有了这种负罪感想转身走时，那个人发出了声音。“还请留步。”

风麟匆匆走开的脚步顿住了。那个人停住了琴音。他缓缓地转头。

果然，还是自己。他看见自己穿着一席白袍，面前是一副上好的古琴，就这么微笑着，看过来。这是他曾经画过的一幅画里的场景。

终日被逼着练功，他心烦意乱，久而久之，生出了孤独的情绪，那种孤独霸占着他的身心，让他对整个世界产生了怀疑感，便只能画一副画，来寄托自己的一些心情。于是画了一个自己穿一席白衣弹琴的样子。挂在自己的书房里，整日对着凝思。他其实感知到了这幅画已有灵气了，他甚至想过要进身这幅画里过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自从他家被灭了后，他也不知这幅画去哪里了，而如今的情形，可能也是他脑子里曾经的执念的幻影吧。

“你是终日在这里吗？”对着自己向往的模样说话，总觉得很奇怪，风麟竟然还有些害羞起来。

“自从你创造了我，便是如此了。”白袍的自己微笑着。

风麟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可是白袍的神情突然有些落寞。“可是当初，你创造了这里，却独独没有创造另外的生灵。我在这已经孤独了很久了。”

孤独？他没有想到隐居中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不论现实还是画作，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就融入了孤独的元素了。或许这就是他逃脱不了的宿命了。

“我家被灭后，你在哪？”风麟不由发问。

“我只记得一醒来，便发现一个人把我也收藏在了她的书房里，好像是一个姑娘。”

姑娘？风麟一挑眉，觉得惊奇。但是这个也是无解论了。

“想过离开吗？”风麟听说过一个说法，一旦画有了灵气，画灵是可以幻化成人的。而这个画灵，却还是在这里，长年累月，他不明白。

“你创造我的根源不就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并不如意吗，虽然我对现下的生活并不满意，但是，我觉得相比，没有外面的世界可怕吧。”

风麟发现这个画灵很有自己的思想，果然是自己前世创下的画作啊....

“那请最后，饮一杯我泡的茶吧。”说着，画灵倒了一杯茶。

风麟犹豫着，还是上前了。他不知道梦里的事情会化实物，他闻着茶，竟然还闻到了阵阵清香味。“好香的茶。”突发奇想地，他透过茶杯去看自己的倒影，却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画灵的样子！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不如就借着梦境，度过两日吧。

想着，他便抬手，缓缓地弹起了琴。上好的琴质，曲调清朗，他在弹一首《孤论》，是他前世自己写过的曲子，里面寄托着他的所有情绪。委屈，孤独，不理解....一切好像都能在琴声里得到解脱。一曲毕，他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了，放不下的过去，还是放下吧。他觉得自己的心缺失的那一块好像在慢慢复原。他望了望旁边的茶杯，一饮而尽，是时候了，自己还是回去吧。

时光的穿梭，一瞬，他又回到了一个小镇。他认出来，这是他家所在的小镇。还是那个样子，他记忆里的样子。突然，一个小孩从小巷里跑出来，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倒地，看着他身后，哭起来。这是小时候的自己，那一次好像因为追风筝追不过别人，他还撞到了人，就委屈地哭了。

突然，他的脑子灵光一现。现在是不是穿越呢，和过去的自己时光重叠？他想起幼时的自己修为提高的都没有别人那么快，但他昼夜不停地练，即是如此，还是只能达到稍微中等偏上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天赋不高，有时候练得自己都会哭，这一次也是毫不例外。而他深深记得，小时候，他曾遇到过一个人，那个人对自己说过鼓励的话，从此他再也没有丧气，也没有怨天尤人，最终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莫非，那个鼓励自己的，就是现在的自己？

看着地上的自己哭的那么厉害，他蹲了下来，轻轻地用袖子擦掉了小风麟的眼泪。

“怎么了？”

“风筝追不上，我的修为真的好低，明明那么努力了，可是永远赶不上别人。”风麟几乎要笑了出来，小风麟就是这样的，说话不会长什么心眼。

“不许哭了哦。我告诉你啊，你不要丧气，之后的你，会变成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受到万人敬仰。只要你永不放弃。”

“诶？你怎么知道啊？”小风麟瞪大了眼。

“因为我是未来的你啊。”风麟说道。

小风麟瞪大了眼，表示惊奇。风麟看着小时候的自己，看着这个现在只会为自己修炼不好而哭鼻子，不是像长大后因为别的原因而痛哭的自己，真的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了，或许这就叫传说中的成长的代价？

“记住哦，长大后你会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但是呢，因为厉害，你也会遇到别的问题，但是不论如何，柳暗花明又一村，永远不要丧气哦。”按着自己记忆里曾经的说辞，慢慢说了出来，看着小风麟懵懵懂懂的眼神，风麟突然想笑了，要是一直那样天真无邪该多好，可惜回不去了。

记忆的洪流，冲击而来，他闭着眼，置身于洪流中，像是一艘颠簸的小船摇摇晃晃，却永不认输。

回忆结束，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短暂的舒适感一扫而过，痛苦再度袭上了心头。满脑子都是背叛的字眼，叫嚷地让他发狂。

“你想复仇吗？风麟，你想复仇吗？”满脑子的声音，都是这个，男的女的，都在把他活生生地从好不容易的解脱中唤醒过来。

“你想复仇吗？风麟，你想复仇吗？”重复不断着。

“想，我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音，沙哑地根本不像自己，然后一瞬，感觉无数的东西钻入自己的身体，撕裂着自己的血肉，连自己的灵丹都有被撕扯的疼痛感。

“啊—”

“风麟，风麟，快醒醒！快醒醒，风麟！”感觉有人在一个劲地推自己，他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在屋子里，眼前是师傅焦急的样子。

他下意识，一个挥拳过去，加了几乎近九成的灵力，把夜不归逼得差点摔入墙里，好在夜不归抓住了旁边的桌子助力，只是，桌角顶到了他的腹部，他一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看到了血，风麟的意识好像有点清醒，他想起来，之前师傅喊自己喊的好像是“风麟，快醒醒。”莫非....他不由瞪大了眼。

“风麟，别做噩梦了，快醒醒。”夜不归咬着牙道。

风麟连忙上前。“对不起，师傅，我....”心急，可又想起刚刚的梦，梦里自己的师傅是个大反派，他又说不出话来。

夜不归摆摆手，他知道自己的徒弟一向是一个沉稳的人，此番一定梦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才让他一时没有从梦里反应过来，醒来做出了过激反应。

“风麟啊，我叫了你很久，你都不醒，嘴里还一直说着胡话。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夜不归擦去嘴边的血道。

风麟犹豫了一下，他想起梦里的那些场景，故事，真的太过真实，而且总感觉像是对夜不归的不敬，说了，更像是一种怀疑，可是不说，师傅在等着，编谎话，他从不会对自己人。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夜不归也是了解风麟的，他知道这个孩子一时纠结成这样一定是有他的难言之隐，也罢。

“罢了，快来帮师傅运下气，好久没打喽，都老了，感觉灵气运转不过来。”夜不归试图转移话题，不让风麟老是纠结在这个事情上，谁知，风麟听了，竟然径直就朝夜不归跪了下来。

“徒弟不孝，竟然出手伤了师傅，还愿师傅责罚。”说完，风麟扣头不起。

夜不归叹气，这个孩子总是太过执拗，骨子里有种化不开的倔强，如果一旦让他有了一种负罪感，那他一时半会儿也是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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