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 第107章 你欠我的

广寒宫内，姜玮正在研究如何更好的用月光指示下界的农作活动，黄飞鸾则一直坐到她身边从背后搂着她。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这样粘人呢？”姜玮转过头去满眼笑意的看着她，这样也好，说明除却自己她从来没喜欢过别人。就像她一样，看来当年在殷商皇宫，两个人都属于孤独寂寞，却也从未对别人付出过真心。

“你继续做你的事儿，反正我要抱着你。”

嫦娥刚一进门就听见黄飞鸾抱着姜玮大言不惭的说这样的话，两个人相互对视着，浓情蜜意自不言说。嫦娥很是惊讶：“你们两个这是……”

经过上次的事而黄飞鸾也渐渐对嫦娥没有那么多芥蒂了，人总是擅长原谅比自己弱小的人。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伟大，也许是出于同情。总而言之，原谅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似乎总比原谅一个比自己能力高强的人要容易。因为当你原谅他，只会显得你大度，而谅解一个强大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懦弱。

只不过现在黄飞鸾还记恨上次姜玮帮嫦娥擦眼泪的事，手里搂得更紧。姜玮见状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笑着对嫦娥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可你们两个都是女人。”嫦娥还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难以置信。

黄飞鸾脸立马拉下来：“女人怎么了？谁规定女人不能喜欢女人？咱们都是魂魄成仙，又不能生儿育女，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

好像这样说并没有什么错，向来擅长说服别人的嫦娥这一次突然间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不被她说服。

发现嫦娥没有再反驳，黄飞鸾似乎有些得意：“今天过来什么事儿啊？”

嫦娥恍然忆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嫦娥是来给星君送本月月光施与的记录表”

嫦娥放下纪录就要走姜玮却突然把她叫住了：“嫦娥仙子，略等一等。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姜玮希望自己阖宫上下都能开开心心的，见嫦娥似乎因为上次的天蓬唐突她一事总是郁郁不安，姜玮自然要出言关心。

“你不会还想着上次那事儿吧？”没姜玮这么多心思，黄飞鸾倒是心直口快。毕竟上次的事件是她亲眼所见，亲手处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也是一件极其羞辱的事。嫦娥要因此一直不开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也更令人觉得心疼。

轻轻地摇摇头，否决了这一个猜测：“并非如此，嫦娥只是还有自己的烦心事，看到二位如此幸福，嫦娥有时候也会想到自己。”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感情问题，想必是与后羿之间的种种纠葛。姜玮低下眼帘，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于她，毕竟她自己也没什么经验。当初对帝辛没有任何感情，喜欢上黄飞鸾以后二人的感情也是水到渠成，并不知道他们这种破镜难圆的夫妻该怎样处置。

正想要开口宽慰几句，谁知黄飞鸾却突然间插话：“要我说你就是性子太温吞了，像个面人似的，感觉扎一下都不知道叫疼的样子。”

感觉自己的话引起在场其余二人的注意，黄飞鸾用手比了比自己：“你看看我，我喜欢姜姐姐就要整天黏着她。谁也别想，靠近她一步，她是我一个人的。你看那天喜星君不是质疑我俩的关系？结果还不是被我赶走了。”

嫦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天喜星君上次在广寒宫大闹这一场可真算是惊天动地了，也因为这件事而让自己和天蓬元帅的事显得没那么引人注目。帝辛本是凡间帝王，受命于天，有紫微星气护体，可惜他倒行逆施在凡间消耗了过多的真元，以至于上天庭却成了个病秧子，法力极其低微。自己和天蓬元帅闹掰的那一天，想必就是由于姜玮和黄飞鸾在一起也被他发现的缘故。在二人携手回宫之后，天喜星君马上追赶上来，在宫门口大吵大嚷说二人不守妇道云云。结果被黄飞鸾先是好一阵奚落，然后又对着他大打出手，把天喜星君打了个落花流水。帝辛被她打得瘫倒在广寒宫门口，黄飞鸾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居然派人把姜玮的两个儿子殷郊和殷洪叫来，一家人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四对一，帝辛最后闹了个没脸只得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宫去，一时间在天庭引为笑谈。

可自己后羿的情况不一样，如果说帝辛勉强还算是他们中间插足的第三者，那么自己和后羿之间隔着的，并没有人，只有数不尽的时光罢了。是悠长岁月让他们都变了，爱恋已经磨光，把一个本就没有那么喜欢她的人变得更加的不喜欢她。

没等到嫦娥自己分析完毕，那黄飞鸾又急忙开口了：“我知道你情况不一样了，看你相公的意思摆明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要不我怎么说你太温吞了？估计你们两个相处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一心一意地顺着他，他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应当的。”见嫦娥一脸肯定，她说得更有自信：“何必呢？两个人的感情应该是相互都有付出。你看我跟姜姐姐”黄飞鸾时不时就要提一下自己，请大家正视她的甜蜜。

“而我只喜欢姜姐姐。姜姐姐只喜欢我。她要是是干了什么我不喜欢的事，我一定马上指出来。老憋在心里算什么劲儿？要说你也算是我俩的媒人呢，上次她帮你擦眼泪，气的我一下就爆发了，你看这不就是水到渠成。像你这样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的，难怪他不把你放在眼里。”

发现嫦娥转为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更是觉得自己说得对极了：“你看看吧，这天庭爱侣也并不少了，比如说王母和陛下，虽然那么大年纪了，娘娘有的时候还会和陛下抛媚眼儿撒娇。该顺着的时候确实要顺着，想要什么东西也要说出来。要说他们年纪太大了，给你举个年轻的例子，比如说西天大鹏尊者和西海三公主，女人有时候就是吵吵闹闹才能得到夫君的宠爱。其他的还有耀日神殿的大金乌和东海四公主，即便是相互敬重的夫妻，也会有这样温情的时候。谁说爱人相处一定要相敬如宾？那样再好的感情也变冰了。”

联想到自己过往的一些经历，嫦娥不得不承认，黄飞鸾说的可能是有道理的。当年她和后羿的结合本来就是她主动，后羿可有可无。作为族里面最漂亮的姑娘，她一直觉得自己要嫁给一个大英雄，然后后羿就出现了。他们在长老的说和下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当时她自己总觉得这婚姻是自己求来的，为了防止后羿会看低她，她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那个时候她很有自己的骄傲，自己毕竟是最美的。后羿能得到自己这样的妻子，应该心怀感激。可是成婚以后嫦娥渐渐明白了，那样的大英雄无论是在哪儿都当匹配最好的女子，而自己能找到这样的英雄却是自己的福分。明白这其中的差异之后嫦娥很失落，那个时候天下还不像现在这样的保守，即使他们成了亲还是有未婚女子不停地向后羿示爱。为了留左羿的心，她逼自己变得贤惠，她逼自己不该有脾气，逼自己温柔，然后逼自己端庄。想要什么也不敢说出来，她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最完美的妻子，却失掉了女儿家的本心。

后羿对自己的敬重，恐怕多过喜爱吧……他也许和别人说的一样感觉自己也太没有个性了。也许当初唯一一件符合自己性子的事情，就是偷了灵药，飞升月宫。她已经被长久的夫妻生活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而后羿似乎并没有因为这而影响他任何生活。他照常是族里面最厉害的猎手，总能为族人带来丰厚的猎物。在他射下九个太阳之后，他甚至成了整个大陆的神明，所有人都崇拜他敬爱他，而自己渐渐也被流言蜚语压得透不过气来。那个时候大家都认为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所谓更好的女人不一定像她这样有着倾世的容貌。更好的女人也许有更好的性子，有更好的家世。那就代表着那是一个能够和后羿并驾齐驱，谈笑风生的女人。而不是像她这样，只能默默地守在家里等着丈夫回来的女人。

面对几乎崩溃的自己后羿什么都没有做，他也许从来不曾察觉他的妻子究竟承受了多大的舆鹿力。他活得恣意，嫦娥自己却活得痛苦。那一天飒翼来找他比武，他立马就兴高采烈的去了，独留嫦娥一人在家。那个时候嫦娥几乎崩溃，后羿也受不了她这样。她老是疑神疑鬼的，总觉得要是丈夫离开家就可能失去找别的女人，又或者还会有其他女人冲到他家向自己的示威。是不是离开他自己能好过些？可她一个女人没有一技之长，离开丈夫，还有怎么生存？这时嫦娥便想到了西王母送来的不死灵药，对呀，我能长生不老怎么就不能生存了？

那个时候嫦娥明显忽略了后羿对她的心，她记得后羿得到不死药之后曾经说过。要在她生日那天夫妻两个一同服下，就在这凡间做一对比翼双|飞的神仙眷侣……嫦娥没想到这些，就在她犹豫服药时，逢蒙突然出现了。她当时怕得不得了，感觉逢蒙好像马上就发现自己的秘密。想都没想把两颗药吞下了肚。直到靠着两颗不死药轻飘飘地飞上了天，感受到月宫长久的孤寂以后，她才想明白后羿对自己的感情：不是不爱，不是没有深爱，而是表达方式出了错。他都能想到和自己一同在凡间共度人生，怎么会看上别的女人？又怎么会听族里长老的建议，另觅良妻？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罢了，嫦娥浑浑噩噩的在月宫度过近万年的时光。怀着对后羿的爱恋和愧疚，矛盾的时候她只能在舞蹈中燃烧自己的激情。

“喂，我说了半天，你想明白没有？”

耳边的质问打断了思绪，嫦娥突然间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多谢地后星军提点。”说完就走了。

“哎，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呀？你觉得我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

“呵，谁知道呢？”

“你对我好敷衍呢！说，是不是因为她比我漂亮？”

“怎么会？鸾妹妹最美了”

“你骗人，谁都知道嫦娥才是天庭最漂亮的。”

屋内两个人的拌嘴声被她抛在脑后，嫦娥现在急需的就是把自己这份心情传递给后羿。她要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她不再逃避，老是等着别人施与的感情自己可能永远抓不到幸福。

……

坐在院中发呆的后羿看着这个女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似乎头一次见到她这种模样，难道是自己在做梦？闭上眼休息一会儿，睁开眼发现嫦娥确实还在。她的脸上因为快步疾行泛起了红晕，一双眼睛又亮又大，他从未见过他的妻子以这种面目出现。她总是不温不火端庄优雅，今天似乎是……多了些生命力。

“你还爱我吗？”

后羿觉得自己眼睛根本没问题，应该是耳朵出了问题。这话可真不像从嫦娥嘴里说出来的，她从来不会这么直白地把这些情啊爱呀说在嘴上。也许她会教导别人什么是爱？但对于她自己的事她总是羞于启齿，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后羿”只看着他也没有回应，嫦娥有些慌了，不过也许是因为黄飞鸾刺激了她。这一次嫦娥的勇气没有一次就用光，看他不回神嫦娥只好自己换起他的神志。走上前去揪住他的领口，生生把后羿提起来，直到二人额头相抵：“你还爱我吗？”

后羿终于可以确定他眼睛没问题，耳朵也没有问题，看来是嫦娥出了问题。这样的话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回答：“都老夫老妻的，说这干什么？”

是呀，老夫老妻了。他再次承认了自己的夫妻关系，按照自己对他的了解后羿也从来没有否定过她，更没有忘了她。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能说出来的也就这些了。

那么你扪心自问你要的只有这些吗？绝不是。黄飞鸾说的的那样，看过天庭这么多的爱侣，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生活。她已经自己正视了自己的感情，那么也就不也许以后羿再逃避下去：“既然你还认我是你的妻子，那么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对不起我？”

眼下嫦娥是不是疯了。他还没计较她过去如何对不起他，她到无理辩三分了？

没等后羿辩白，嫦娥就开始倒豆子一样，说起了那些年她经历的往事。时间这样久了，也亏她还记得住，还能如数家珍似的一桩桩一件件挨个分析二人的对与错。

后羿看着久违的妻子，好像头一次见她说这么多的话，他根本没仔细听嫦娥到底说了什么，因为嫦娥回忆的那些往事他全部不记得。嫦娥说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羿就那么听着，直到最后他能记得的就是嫦娥对他说：“你这样对我不起，日后可要拼命偿还”

然后他傻傻的点了头，把自己卖了。

瑶池

王母挥手收起了云镜“待嫦娥回宫后，即可将她关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