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萍踪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陆并道:″你们练功当真是以活人为靶么？“

顾仇霍点了点头。

陆并道:“那太残忍了……我说什么也不会练的，但我若不走，阴阳二怪必定不依不饶……说不定一怒之下，便要了我的小命，我想请姐姐放我下山逃走。“

顾仇霍心道:″他是一代天子，身系天下，倘若果真给二位师父杀了，岂不冤枉？然而，我若私下里放得他逃走，势必难逃师父责罚……这可怎生是好？“心下踌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陆并见她迟疑，心念一转，叹道:″唉！我原本一个孤苦无依之人，也不奢望有谁能在乎我的生死……也是，我如就这般逃了出去，阴阳二怪必会责怪姐姐……算啦，我哪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累及姐姐？只是那阴阳二怪的手段忒也太过残忍……只怕我煎熬不住，到时还请姐姐一掌便即将我毙了，以减去我生不如死的苦痛可好？我陆并倘能死在姐姐掌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假意抹了抹眼泪，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这番话可算是“恩威并施“下足了功夫，顾仇霍本就有放他之心，又如何能招架得住？当即心想，我这一生除了与薄命的母亲相依为命外，难得和陆公子一见如故，我纵是因他而死，也算是值当的了，只要他心里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苦命的人也就是了。便道:″你……你走吧……二位师父料来也不会太难为我的……只要赵……陆公子心里时常……时常记得我就成。“

陆并一计得成，心下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不，我陆并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让姐姐为难……再说，再说还有白姑娘……“

顾仇霍幽幽地道:“原来你是放心不下姓白的……是了，你和她已然有了肌肤之亲……行了夫妻之实，哪会……哪会再心系旁人？罢了、罢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她。“说着站了起来。

陆并道:“多谢姐姐成全！“突然欺近身来，在顾仇霍粉脸上亲了一口。

顾仇霍羞得脸颊通红，心里怦怦直跳，低头率先走出洞去。

二人展开轻身功夫，一路狂奔上了玉女峰，到了顾三娘居住的洞穴上方。顾仇霍道:″待会我设法拖住我娘亲，你便悄悄溜进洞去带白姑娘离开。″说着便要顺崖下去。陆并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道:″姐姐待我真好！″

他说这话乃是出自真心。顾仇霍见他一脸赤诚，不觉心里一热，嗔道:″傻瓜！“挣脱了陆并的手纵身跃下去崖去。

陆并一呆，紧随其后，手脚并用，抓住崖顶垂下的一条藤蔓，双脚在峭壁上交互一点，最后缓缓坠下，稳稳地站在洞侧平伸出来的那棵树干上，却不急着进洞去，只将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静待顾仇霍消息。

几经折腾，此际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陆并站在树桠上，那树约有碗口粗细，稍一用力便会上下晃动，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雾气阴霾，影影绰绰的让人不觉胆寒。陆并心想，这黑脸婆也真会选地方，此洞如此隐秘，也不知她当初是如何找到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顾仇霍进去老半天了依然没有动静。眼见天已大黑，陆并心下不禁焦躁，再已按捺不住，生怕时候一长被二怪发觉便大大的不妙，踌躇再三便即跃身钻进洞去。

洞内顾三娘居住的石室之中，一灯如豆，白如霜正在用银针扎着顾三娘面部穴道。顾三娘一脸密密麻麻的布满针头，活脱脱像只刺猬。顾仇霍一言不发，煞有介事地站在一旁。

见陆并进来，顾仇霍挤眉弄眼地冲他使了使眼色。

陆并虽不能尽明其意，但猜她定是要自己先行躲藏起来，正准备退出洞去，只听顾三娘道:″既然来了，还躲什么？“

陆并见行踪已露，索性打了个哈哈，道:″我是怕扰了神仙姑姑……“偷眼瞧她时，见她脸色已不似先前那般黑了，居然隐隐泛出红光。

白如霜和顾仇霍听陆并口称顾三娘″神仙姑姑“，不由相视一笑。顾仇霍没忍住笑出了声，急忙伸手捂住了嘴唇。

顾三娘已然听见，没好气地道:″没老没少的东西，他唤错了么？有什么好笑？“

顾仇霍抿嘴道:″没错，娘年轻时自然貌比西施，赛过了貂蝉，唤您一声神仙姑姑实不为过！“

″知道就好！″顾三娘道。

白如霜道:″前辈别乱说话啦，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你放心好啦，包你貌回当年，尤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他一见之下便迈不开步子。“

顾三娘知她口中所说的他自然是指霍震山，不禁心旌摇曳大感安慰，便即住口不言。

过了盏茶光景，白如霜便将顾三娘脸上银针尽数拔去，道:″前辈可自行运功将毒血逼出，便大功告成了。“

顾三娘依言而行，不消片刻，只见满脸血珠迸流，色如黑墨，隐隐散出一股腥腥的药味。

顾仇霍端来清水为她洗尽血渍，等她抬起来时，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顾三娘容光焕发，露出了一张肤白似雪的玉脸，与先前判若两人。

陆并啧啧称奇，拍手叫好，道:“神仙姑姑果然貌似天仙。“

顾三娘心下大喜，嗔道:″就你嘴贫。″取过铜镜一照，立时笑逐颜开，如释重负。自从当日霍震山于顾家庄一去不返后，几近二十来年，她几乎没露过笑脸，至少没像此时这般会心的笑过。

顾仇霍不失时机地道:″娘，您现在已恢复了旧是容颜，女儿有一事求恳……“

顾三娘道:″有什么事？“

顾仇霍道:″两位师父一定要传陆……陆公子武功，而陆公子又绝意不肯学这种伤天害理的阴邪之术……二位师父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如果执意这般僵持下去，陆公子怕是性命不保……我想，我想就此放了陆公子和这位白姑娘下山。“

顾仇霍一愕:“这……″瞧了瞧白如霜和陆并。那白如霜既治好了霍震山的伤，又替自己恢复了昔日容颜，此举早就胜过了救命大恩，放了她自是理所应当，只是这陆并嘛……便道:″这姓陆的小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先关心起人家来啦？“

“娘……瞧您说的。白姑娘与陆公子已有……已有肌肤之亲……行了夫妻之实，你放了他们，也算是报白姑娘替你恢复容貌的大恩，怎么就扯上了我？陆公子有白姑娘常伴左右，好似如鱼得水，我又算得了什么？“

所谓知女莫如母。顾三娘察言观色，便将女儿的心思看得透彻，心想男人三妻四妾实是名正言顺的事，只要这姓陆的小子不像霍郎那般抛妻弃子，仇霍嫁与他为妾又有何不可？

这样一想，顾三娘便道:“放了他俩可以，不过姓陆的需得答应老身一件事。“

陆并听她这样一说，不觉心花怒放，能够早日逃出魔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当即便道:″神仙姑姑若肯放我二人下山时，莫说要我答应一件事，纵是两件、三件，我也答应了。“

顾三娘道:“我要你娶顾仇霍为妻！“

此言一出，三人相顾骇然。

顾仇霍羞得满脸彤红:″娘……“

陆并道:″这……″偷眼瞧了瞧白如霜:″这个……我……我与白姑娘……“

顾三娘见他面有难色，道:″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娶她，你日后哪怕娶她作妾也成。“

陆并又望望顾仇霍，心想，管她日后是妻是妾，今日先暂且答应了，趁早溜之大吉要紧。便道:″只要仇霍姐姐不嫌弃，这个、这个，晚辈自然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