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行四海 第二百二十九章：老王爷口中的往事

趁着秋季鱼肥，老王爷便带着常扬威和闻竹两夫妻一起去往临阳城外的一条河流钓鱼，也正好能够为他那小孙儿补补身子。

河中鱼儿虽多，但哪有这么容易上当，这一钓或许就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

三人都是能够耐得住性子的人，但一直盯着水面也终究会犯困，于是老王爷看着坐在身侧的常扬威与闻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其实老头子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就是，你那爷爷，为何放着朝廷的镇国大将军不做，非要去开设什么镖局？”

“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扬威也并不知情，只知道家中规矩如此，让扬威守好家业，能够将镖局发扬光大”

正如常扬威所说，就连他自己也只知道这是自家长辈们的意愿，他作为常家如今唯一的继承人，自然是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去将镖局丢下，更何况，自小就在家中看着那些镖师来来去去的他，本就对当镖师有那么几分兴趣。

对于常扬威来说，不过是顺势而为，也算是自己的一种兴趣，不会因为时间长短而感到厌烦。

而老王爷却是微微一叹息，靠着身下的躺椅，一边望着河里的鱼儿，一边与常扬威说道：“其实呢，我与你那顽固的爷爷还算不上有多么的熟悉，只是你爷爷的名望实在是太盛，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没有多少人是不会认识他这个镇国大将军的，但身为王爷，自然也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当初你爷爷陪护着先帝频频征伐于汉武朝不利的敌对势力，在外界传言看来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很多人都叫他是常胜将军，但却鲜少有人知道，你爷爷他在某一次的行军路上，差点就被敌军偷袭杀死，若不是吉人天相，有贵人相助，只怕是难以活到退居民间，设立四海镖局的那一天”

老王爷的神情略显落寞，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你爷爷当时战功累累，可以说是功高震主，就连先帝也不得不怀疑你爷爷是否会对他不忠，但还没有等到先帝派人暗中调查，你爷爷就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在汉武朝最平稳的那段时日里选择了退位让贤，竟是不顾一切的就撇下了大将军的身份”

“不得不说你爷爷他着实有魄力，更是懂得取舍”

等到鱼竿开始微微摇晃起来，老王爷这才转回身去，死死地盯着上钩的鱼儿从疯狂的挣扎到无力的任由摆动，最后才抬起鱼竿将这条钓到的鱼儿给放入到一旁的竹篓里。

自觉不应该打扰到老王爷的常扬威也是在那一条鱼儿上钩之后才开口，问道：“爷爷主动放弃大将军的职位这一件事扬威早有听闻，只是方才老王爷曾说我爷爷他曾有一次死里逃生，不知又是怎样的一回事？”

“这件事情，可是要追溯到数十年前咯”

老王爷将竹篓交给下人带回去王爷府，让府中的厨师好生料理后，才与常扬威说：“当初汉武朝如今日这般四面迎敌之时，你爷爷曾参与过一次机密任务，这个任务要求你爷爷带着寥寥几人前往塞外刺杀敌方的首领，此事若成，那么对方必然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只可惜啊，或许是军中有内鬼，竟是将机密泄露，使得你爷爷在前往刺杀的途中遭遇塞外蛮夷的埋伏袭击，好在对方并不知道前来的是你爷爷，所以也没有派多少人前往刺杀，最终让你爷爷得以在手下的掩护下重伤逃离”

在老王爷的回忆中，常乐善在靠着自己的手下得以重伤逃离现场之后，并没有按照原先制定好的路线返回军营，因为在遭遇刺杀的瞬间，常乐善就已经明白计划暴露，自己若是原路返回，必定会吸引背后追杀他的人找到汉武朝出兵塞外的军队大本营的所在。

所以常乐善左顾右盼之后，当即一头扎进了身旁茂密的丛林，忍受着丛林中无处不在的毒蛇猛兽，花费了数日的时间，在即将精疲力竭再难起身的那一日，找到了一座位于水边的房屋。

水边的房屋里没有人，但却让常乐善找到了能够缓解自己疼痛的药物，也找到了能够足够多的食物和水。

此时此刻常乐善可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这样做是好是坏，当即就拿起药粉涂满了全身，然后忍着刺痛和抽搐将食物和水吞下肚子，吃饱喝足之后就直接躺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就这样，你爷爷一直睡到三天后的早晨，而当你爷爷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地上，而是躺在了床上，而且身上也已经换上了更好的伤药，还用白布一一包扎，就连血迹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走在回去王爷府的路上，坐在马车上的老王爷与陪同在身边的常扬威和闻竹继续说着。

“后来你爷爷在那人的照顾下得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军营，也得以将军营中的内鬼给找了出来，但计划以及失败，所以这一仗，就算是你爷爷亲自指挥操刀，也只是险胜”

“等到那一战结束，你爷爷便前往那片山林寻找当初的救命恩人，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再次找到那间屋子，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时候，却早已经是天人两隔，救命恩人竟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靠着门前的那棵大树缓缓死去”

就像是自己曾经历过的那样，在老王爷的口中，常扬威得知自己的爷爷当初在看到救命恩人背靠着大树死去后，随后就在救命恩人的身上找到了一封显然落笔没有多久的书信。

打开书信仔细翻阅后，常乐善才知道，救命恩人竟是被塞外蛮夷派来的杀手杀死，只不过那些杀手来的恰好迟了一天，让伤愈的常乐善得以回到军营，而救命恩人便成为了替死鬼，被那些杀手折磨致死。

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力气在纸上留下了几句话，常乐善才得以了解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世上其实还有一个亲人。

如今这位亲人正在其他的城镇开设着镖局，镖局的名字就叫做四海镖局。

但是由于经营不善，救命恩人唯一的亲人也已经落魄到了极点，所以他希望常乐善能够稍稍帮衬，不用多帮，让他能够吃饱饭有力气便可。

于是趁着班师回朝，接下来的时间里并无任何战事，常乐善便告假休息，实际上去找寻救命恩人唯一的亲人，想要将他接入常家，如此一来，也就能让对方能够吃得饱穿得暖，不用因为身无分文而上街乞讨。

但在被找到后，已经衣衫褴褛到衣不蔽体，肚子饿到每日每夜都在咕咕叫的那个人却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镖局，说这是他爹爹一辈子的心血，如果就连他也放弃了的话，那么他们家的一切都将沦为尘土，很快就会如他一样消失在世间。

“然后，这个家伙就当着你爷爷的面，一头撞死在了自家镖局的墙上，自墙上流落的鲜血很快就沾湿了你爷爷那华贵的靴子”

说到这里，老王爷也是微微叹息着，等到止住了悲叹后才继续说：“所幸你爷爷极重情义，根本不可能因为救命恩人的死去，以及其唯一亲人的死去而放弃报答”

“在无人的镖局中，你爷爷很快就找到了四海镖局记录在册的规矩，以及方才撞墙自杀之人留在一块石碑上的字”

“此人之所以宁可当场赴死也不愿意放弃镖局，因为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的家产，虽然早已落寞到不知多少银子了”

“所以我爷爷他才会想尽办法将这家镖局转入到自己的名下？”，常扬威问道。

“没错”，老王爷继续说道：“你爷爷极重情义，所以打算将这家镖局给开设下去，再加上这些年来，战事越来越少，他身上的战功却是越来越多，常家在京城的名望也是越来越高涨，一度有着权倾朝野的迹象，于是你爷爷便顺水推舟，认为这正是退未上线的好时机”

“不过是短短的一年时间，你爷爷就直接向皇帝呈上了奏章，还将自己的大将军印和铠甲一起送到了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那啥呀的嗓音请求皇帝准许他告老还乡”

“就这样，你爷爷因为急流勇退而得以保全性命，皇帝也因此高兴的赐予他万贯家产，好让你爷爷能够更像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在汉武朝，而不是继续用他那镇国大将军的身份来带给他莫名的压力”

“老爷，我们到了”

不等老王爷将话说完，驾驶着马车的车夫在帘外轻声告知已经回到了王爷府。

听到已经回到了王爷府，老王爷轻笑着与常扬威说：“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但老头子我却是要和你说，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做到最好，虽然你不曾入朝为官，也不曾入军为兵”

“但汉武朝也正如那水上之舟，是由天底下所有的人一起承载起来的，所以，哪怕是镖局，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可不要因为我说的那个故事而选择放弃，也不要给你常家丢脸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