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武侠 > 挑灯仗剑录 > 二十一章 无事生非

挑灯仗剑录 二十一章 无事生非

作者:挑灯仗剑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5-07-08 14:24:09 来源:平板电子书

只听孟中冷笑道:“我看这人粗皮厚脸,想必不知晓猪肘子有养颜滑皮之功?实在可惜。”朝着身边的一位女子笑道:“姐姐美若天仙,艳色倾城,若多吃几口,莫说再过十年,就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也是一般无二的青春美丽。”

那女子冷笑道:“孟师兄,我吃什么?做什么?那是自己私事,不消你多此一举献殷勤。今日同行,亦然为了共同目标,与那男女之情绝无丝毫的干系。你如此殷勤,岂非教我众位师妹有所误解?请你恪守男女礼仪及贵派门规,泯灭那非分之念才是。”

孟中脸色一红,讪讪笑道:“方姑娘教训得极是,我与孔师弟自幼在泰山长大,以往不曾出远门,因此见识浅薄、孤陋寡闻,举止言行未免有些偏颇。如今有幸与崆峒女派联袂共行,也定然是自己在上面几辈子累积了不少的功德,方才有此福份。后面一路,请方姑娘不吝赐教,小生感激不尽。”

孔池眉头微蹙,道:“师兄,当说‘贫道’感激不尽才是。”

孟中脸色一变,道:“你我为了行事方便,既然卸下了道袍,就不该再用这般称呼,‘小生’二字最好。”孔池身边的黄绿两位女子忍俊不得,噗哧一笑,道:“孟师兄说得极是,孔师兄,你也不该如此拘泥刻板。”

方姓女子喝道:“袁师妹、高师妹,莫忘了自己的身份,怎可随意与人调笑?待与师父、师叔会合,被她们两位知道,且看你们如何受罚?那时我与其余师妹,想要为你二人求情也不成的!”一红衣女子附和道:“正是,当年于雪凤被逐出师门的教训,你们都忘了么?”

黄绿二女脸色一变,将身子往一侧挪了挪,离孔池更远。孔池亦然往另一个方向移去,神情尴尬。

方姓女子道:“何止逐出师门?本来还要废她的武功。这贱人机伶的紧,竟然被她逃脱,后入黑道,成了 ‘夔门六鬼’之一,实在可恶。他日被我们撞见,必定要为师门雪耻。”她把“夔门六怪”说成“夔门六鬼”,乃因她对于雪凤厌恶之极,是以人家绰号也都改了,以示轻蔑不屑。

孟中陪笑道:“方姑娘不愧崆峒女派掌门大弟子,想必日后崆峒女派的掌门之位,必非姑娘莫属,小生在此先行祝贺。”躬身一礼,毕恭毕敬。那方姓女子喝道:“孟师兄不可胡言乱语!”

丁晴瞧待真切,暗笑道:“其实她听了这油腔滑调的恭维话儿心中欢喜得紧。这姓孟的哪是泰山门人?莫若说他是专门窃女子芳心、油腔滑调的浪荡子才是。”陈青桐透过屏风,见孟中极力奉承的那位方姓女子其实也算不得十分美丽,不过长相还算周正罢了,更且眉宇之间,隐约有股煞气,简直大坏美感,不觉有些愕然。

丁晴打趣道:“你不欢喜,自有别人垂涎。哦!我记得了,此女名叫方凌霜,乃是崆峒女派掌门人的二弟子,她的师姐去世后,她顺理成章地成为掌门大弟子,从此在派中骄横跋扈,不可一世。”陈青桐摇头道:“孟中说话轻狂之极,他,他可是出家的道人呀!”丁晴不以为然,低声道:“和尚若是凡心悸动,尚可还俗取妻,道士要是惦念红尘,也一样能够卸下道袍,穿上喜服。只是我看这方凌霜面相不好,脾气必定暴戾无比、喜怒无常,姓孟的如果真娶了她,只怕不过迎狼纳虎而已,未必真是善事呢。”丁晴噗哧笑道:“人家男欢女爱,要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二人正在窃窃私语,只听几名金兵笑道:“原来你要上肘子,是要给这位小娘子吃的?不错,不错,她年龄不大,皮肤却粗糙之极。正该吃些猪肘子补补才是。”孟中把桌子一拍,怒道:“鞑子胡说什么?”方凌霜低声喝道:“孟师兄,这里乃金国大都所在,行事不可鲁莽!”孟中道:“方姑娘教训得是,我一时不察,率性而为,几乎误了大事。”

陈青桐连连摇头,以为孟中在女子面前的拍马奉承的本领,比 “铜笛仙”蒋礼于“飞天魔女”于雪凤之前的殷勤更甚十倍也不止,想起当日在泰山情景,此人处心积虑要害自己性命,心眼手段毒辣之极,心道:“他狠毒起来,虎豹犹自不及;无耻起来,哪有丝毫廉耻尊严?泰山派有这样的门徒,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金兵中一名黑面汉子见孟中呼喝挑衅,本已按住了桌上的弯刀,欲待争执。猛安谋克制下金兵素来凶悍,便是真要对敌,也敢拼命相搏,却与大宋兵卒的贪生畏死不同。此刻他见孟中收势,于是撤刀换茶,哼了一声道:“我管你是什么泰山派、崆峒女派?在这大都城中,俱与寻常百姓无甚区别,若是安分守己,自然无事,否则便是铁打的金刚,也要碾得你粉碎!”

崆峒女派诸弟子之中有个唤作邱敏的女子,年岁最小,又是方凌霜的远房亲戚,平日里自恃“掌门大师姐”的百般关照,又有师父的眷顾,脾性之劣,不在方凌霜之下。方凌霜尚顾及自己“掌门大弟子”的身份,虽有些装腔作势,好歹也还能克制。邱敏却任性得紧,她听得黑面汉子之言,胸中腾的火起,倏地拔出长剑,剑身微微颤抖,喝道:“你口中不干不净地胡说什么?”

黑面汉子愕然,不及说话,他后面一个金兵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蹄子,竟敢冲撞我们大人?小心性命不保!”邱敏冷笑道:“我们崆峒弟子都是不怕死的英雌巾帼,死便死了,有何可惧?”那金兵怒道:“你果真不怕死?”

邱敏口舌虽然厉害,但此次出山之前,只在崆峒居住,从来不曾出远门,因此以为外面的世界,便与她派中各院各场一般,可以任由其肆意胡闹。这时见面前的金兵横眉竖目,杀气腾腾,好似要将自己活生生地吞吃了一般,不觉生出几许怯意,深吸一气,颤声道:“自,自然不怕。”

那金兵冷笑道:“也罢,我若是与你比武,未免有以大欺小、以男欺女之嫌,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汉。而且动起手来,刀枪无眼——”他不及说完,邱敏似乎捉着了把柄,年纪轻轻,却怪笑道:“什么刀枪无眼?莫非你怕死不成?”那金兵怒道:“彼此既有意相争,生死自然各安天命,一方怎样死伤,也怨不得他人。只是在此打斗起来,将掌柜的桌椅板凳悉数损毁打碎,砸了人家作生意的物什,那可是造孽之极。”孔池忍耐不住,咦道:“不想军爷也能体恤百姓财物?”那金兵道:“我体恤什么百姓的财物?不过我兄弟数人,每日来此喝茶,掌柜的又不肯收我们茶资,我等自然要略微关照,你们说是也不是?”

孟中眼角一翻,道:“原来如此。”

只听那金兵续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分出高下,谁若是输了,便趴在地上,学着狗儿爬,又仰天叫唤三声,如何?”

邱敏乍逢拼赌,心中惶然,一时之间支吾不定,任凭对方怎样催促,竟然不敢作声。

黑面汉子道:“其实这法子也极其简单,便是你们任出一人,我兄弟之中也随意挑选一人,各自用利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上一刀,谁的伤口多,有不畏惧疼痛,谁便算胜了。”他前面那金兵将弯刀放在桌上,道:“你我都用同一柄兵刃,如此也算公平!”孟中道:“何谓公平?其实大大的不公。崆峒女侠乃是人中之凤,胆色无双、心气高傲,虽不乏视死如归之心,毕竟还是欢喜漂亮的女儿家,怎可在自己白白嫩嫩的手臂上划伤痕?”那金兵道:“我这兄弟说得不是很清楚么?你们之中挑选一人,你既与她们结伴而来,自然也赤膊上阵,与我单挑。你也是男子,我也是男子,这不是公平之极?”此言一出,邱敏大喜,道:“不错,孟师兄勇猛过人,堪称天地之间的英雄男儿,难道还会害怕这个粗鲁的鞑子不成?”方凌霜也微微颔首。孟中失色道:“这,这如何使得?”

他眼珠一转,绕向黄绿女子身后的孔池,道:“孔师弟,金人挑战于前,若是胆怯推诿,反倒失了你我男儿之风。”见孔池不动声色,遂跺跺脚,忽而朗声道:“你我乃武林正派、江湖后起之秀,不可轻易就畏惧退缩,便慨然应赌,索性与他们斗一斗如何?你且先上,若是不胜,我再顶上如何?”几位崆峒女弟子亦然觉得滑稽,不觉噗哧而笑,相顾莞尔。

陈青桐闻言,不觉喟叹,低声道:“先前我只道此人无耻,不想还是错了,此人何止是无耻,简直是无耻之极。”丁晴微微笑道:“那孔的也不是傻子,未必就愿听他的使唤。”果然只听孔池冷笑一声,道:“我为何要与他们比试?好好地在自己手臂上戳一刀?”孟中愕然,继而脸色铁青,喝道:“师弟,你不听师兄的话了么?以下犯上,乃是师门大戒,你胆子也太大了!”孔池不慌不忙,道:“孟师兄说哪里话来着?这等荒唐的命令,莫说是我故意不尊,就是师父、师叔在此,也是万难应允。你若不信,以后见着师父、师叔,便请他们评评理如何?”大刺刺地在板凳上坐下,叫道:“掌柜的,我要的清雅早点莫要耽搁。”

掌柜应一声,叫小二端上一盘馒头,一碗稀饭,一碟盐水花生来,孔池也不管孟中如何怒目相视,夹起馒头,放在口里咬上一口。陈青桐暗暗称赞:“初时在泰山相见,你便如跟屁虫一般,无论对错,一切皆他孟某马首是瞻,今日想必也对姓孟的多有不屑之意了。”陈青桐对孟中此人可谓之厌恶之极,透过屏风见他困窘异常,心中大畅,若非恐被其发觉,几乎就要鼓掌喝彩。丁晴低声笑道:“想不到你也是喜好幸灾乐祸的人,读了许多的书,也算圣贤门人,竟忘了那些圣贤道理的种种教诲,不可轻易耻笑他人吗?”

陈青桐道:“孟中野心极大,定然妄想成为泰山派的掌门人。我观那无嗔道人与无飙道人年岁虽大,也是一般促狭险恶得紧,乃师如此,其徒可知。若闭关修行的无怨道人也与他两位师弟一般,日后挑选孟中接掌门户,泰山派可就玩完喽。”丁晴道:“我听师父说过无怨道人,说他品性武功倒也不坏,剑法上的修为,足可名列江湖十大用剑的高手之中,只是有些糊涂而已。”声音压低几分,道:“听说昔日泰山派的上代祖师挑选承接衣钵传人之时,最不中意的便是这位无怨道人,嫌他过于迂腐,举事踌躇,难当大任。只是无嗔道人与无飙道人相争激烈,挑选其中之一,另外一人必定心生愤恨不平之意,无奈之下,便谁也不用,选了无怨道人成为掌门。这掌门数十年来,派中大小事务,皆交给两位师弟打理,自己一任闭关,少管世事。无嗔道人与无飙道人恃宠而骄,各自培植羽翼势力,始终面合心不合,好好一个泰山派,被这两人搞得乌烟瘴气,门派名望,也是江河日下。”

她说到这里,陈青桐蓦然一念:“难怪当日他在壁洞之外,苦苦求我传授破他本派‘破云剑法’的招式,想必就是为了对付他的二师兄?”不禁深深叹息。丁晴见他又是一声叹息,道:“青桐哥哥,你有什么心思?”陈青桐道:“我想泰山派虽然势微不济,但既称正派名门,当年创派的祖师爷定是位有名的大英雄。日后孟中不当掌门,泰山一脉尚可勉强维持;毕竟家大业大,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若是孟中执掌门户,昏庸无能,专事权谋之术,泰山一派从此已矣。”

丁晴笑道:“此话怎么说?”

陈青桐道:“这姓孟的可决非光明磊落的人,何德何能可以执掌一大门派?”

丁晴又问:“如何能够从政?你详细说来听听。”

陈青桐道:“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 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如此详细,你可明白?这孟中却是尊四恶、屏五美。”

丁晴笑道:“圣人之言好深奥,听得我头都晕了。”眼波流转,又道:“我若猜得不错,下面双方便要打起来了。”陈青桐道:“你说什么?”果然丁晴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动静老大。二人一惊,透过屏风望去,只见那执刀金兵啊呀一声,忙不迭地后退,却是孟中陡然发难,拿起桌上粥盆,向那金兵用力泼了过去,口中喝道:“不过拼刀罢了,大好男儿怕你作甚?只是你先前对方姑娘、邱姑娘出言不逊,先把这笔帐算清楚了,再斗不迟!”

北国气候寒冷,外面尚有雪花飘洒,那粥盆散热极快,温而不烫,泼在那金兵身上,其实不能烫伤,只是如此一来,却挑起了双方事端,哪里还能平心静气地比试?黑面汉子怒道:“无耻之徒,不想竟然龌龊如斯!”听得几声响,众金兵已是纷纷拔刀出鞘。

那掌柜与伙计魂飞魄散,嚷嚷道:“打架,打架,大家逃命要紧!”酒楼众人,一哄而散,抱头逃出酒楼。

只听方凌霜冷笑道:“孟师兄,你既不愿意在臂上刻痕,大可以明说清了,偏偏穷生主意,挑起事端,委实不智!”孟中赔笑道:“我实在是想替方姑娘与邱姑娘出口气而已,一时急切才乱了分寸。”那被泼的金兵勃然大怒,推开黑面汉子,骂道:“什么乱了分寸?胆小鼠辈,纳命来!”一刀劈下,虎虎生风。

孟中拔出长剑抵挡,却见那黑面的汉子按兵不动,其余诸兵一声呐喊,悉数散开,竟将他团团围住。金兵向来训练有素,孟中顿时心惊肉跳,慌乱之下,几乎中刀,大声叫道:“孔师弟,厄难临头,你我该共同进退,何不过来帮忙?”

丁晴低声道:“青桐哥哥,这几位金兵颇为怪异,不是寻常军卒。”

陈青桐颔首道:“不错,我也觉得有些怪异,却说不出缘故来。”

丁晴见黑面汉子脚步沉稳,双目神色不同,精气神分明内敛不放,又道:“这黑面金兵武功深不可测,孟中无端寻衅,只怕是挑错对象了。”

但见孔池并不轻举妄动,抱拳道:“我师兄鲁莽之处,在下替他道歉,还请各位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孟中听得真切,怒道:“放屁!你胡说什么?要他大人大量,难不成我小人小量了么?”众兵更怒,喝道:“这狗贼死到临头,徒呈口舌之强,今日取他的性命,也顾不得耶律大人的吩咐了!”与孟中对敌那金兵听了,钢刀化作一团寒光,出招更狠更毒。孟中勉强抵挡,不过数着,砰地一声,被那金兵闪电起腿,踢了个大大的跟斗。

陈青桐道:“晴儿,他们说的耶律大人,是北国第一高手耶律宗雷吗?”丁晴道:“也许是。听说耶律宗雷最得完颜亮宠幸,容他豢养私兵,武功之高,也强过一般的江湖路数。他们若不出征,常助大都京防府尹查案办案。”陈青桐道:“先前听他们的语气,对那‘竹芦双怪’甚为忌惮,不想却小觑了他们。”丁晴笑道:“他们武功不错,但也是仅仅称得江湖上四五流的水准而已,与‘竹芦双怪’相去甚远,自然怕了。我等小觑他们,却是无妨,不是还有人因此吃了大亏么?”嘴角微嘟,示意外面的孟中,但见孟中此刻已是冷汗涔涔,狼狈不堪。

孔池见孟中危急,顾不得黑面金兵的阻碍,大声道:“得罪!”长剑刺出,抖出五朵剑花,分攻对方“膻中”、“神府”、“中脘”、“紫宫”、“天突”诸穴。

陈青桐道:“这是泰山剑法‘分点云花开一枝’了。”他从无飙道人那里诳来泰山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了然于胸,所以认得。

那黑面汉子眼睛一亮,道:“你我无怨无仇,我也不随意伤你性命,只是看你武功,比那唐突浪子似要精妙一些。我长久不曾与人动手,正好借此机会,与你切磋切磋。”

此言听在孟中耳中,甚是刺耳:“我乃是师兄,按理说来武功比他高强才对,怎么在你眼内,反以为我不济?”蓦然灵光一闪:“是了,他故意如此说话,分明是要乱我的心神,好让同党有机可乘。孟中呀孟中!你聪明一世,可莫糊涂一时,反倒中了金人的圈套!”当下凝神静息,使出泰山剑法,见招拆招,居然慢慢稳住阵脚,在金兵猛攻之下,不再后退。

孔池自昔日见陈青桐与本师无嗔道人对敌,见其不过数日之间,剑法大有精进,震撼之余,遂暗下苦心,更是勤奋地修习泰山剑法,一招一式皆有揣摩。无嗔道人见他如此奋进,心中既是欢喜,又是不然,以为:“我师兄弟三人精研‘破云剑法’数十年,已然练到了极致,尚不过如此造诣,于江湖之中,勉强维持故旧之声誉、名望而已,终究不能与丐帮、魔教、少林寺相并驾齐驱,你再是勤奋,又岂能有所突破?”孔池本性不坏,当初也是被无嗔道人和孟中逼迫做下恶事,挑起流云庄与威远镖局的争斗,后此事被“百剑一笑”袁伯当与“铁臂熊”周通搅和,阴谋败露,他心中既是羞惭不已,又是暗暗窃喜,以为幸亏没有酿造成什么恶果,否则良心难安。从此他一心练剑,立志依凭真正本领光大泰山派门户,鸡鸣起舞,日落方息,剑法武功,也渐渐超越孟中。那黑面汉子眼光毒辣,一招之下,便知端的,夸赞之语,却非虚妄。

邱敏心性单薄,听得孟中大呼小叫,也看出他抵挡不易,急道:“方师姐,他是为了替我们出气才鲁莽行事,我••••••我们怎可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袁琪道:“大师姐,邱师妹说得极是,既然泰山派的弟子与我等同来,也该同往,若是少了一人,莫说无嗔道人的面子不好看,只怕到了师父的跟前,你我姊妹也不好交待。”

方凌霜神情依旧,心中却也舍不得看这跟屁虫莫名丧命,于是点点头,道:“两位师妹顾虑不错。”朗声道:“金人以众凌寡,实在让人看着不齿,姐妹们,且将孟师兄救出危难,不可让他损伤了半根毫毛。”她如此说话,字字真切,却是要孟中记下自己对他的一番恩德。

孟中正没遮拦,急忙大叫道:“是,是,方师姐援手之恩,在下感激涕零,日后必定衔环以报。”

陈青桐在屏风后听了不由冷哼一声道:“说得明白些,便是要以身相许,正好合了你的色胆,遂了你的心愿。”

但见崆峒女派诸弟子各执长剑,纷涌而上,场上的情形顿时变化,混乱之中,不多时,两名金兵怪叫连声,负伤倒地。一人被方凌霜所伤,不甚严重,另一人却被孟中一剑洞穿手臂,伤势甚重。

陈青桐在屏风后看得真切,忖道:“他下手如此狠毒,果真有极力报复之意。”

黑面汉子一刀逼开孔池,见袁琪趁隙袭来,手腕一翻, 身随刀走,疾若惊飕,俨如兀鹰般向她扑到。袁琪一声娇斥,连人带剑向他飞去,长剑扬空一闪,迅即刺他的“大阳穴”。黑面汉子身子悬空,无可闪避,百忙中在半空一个翻身,挥袖拍去,但听得扑通扑通,两人都摔到地上。黑面汉子功力深湛,刚一着地,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袁琪却是个没经什么风霜的女子,这一跤却比黑面汉子摔得重得多,背心疼痛,眼冒金星。她刚跃起,黑面汉子蒲扇般的大手已经抓了过来。袁琪武功当然不及黑面汉子,惶急中飘身一闪,蓦地飞起一个裙边腿反脚踢出,这一招却是太祖长拳里的分解式,刚猛之极。不过黑面汉子似已察觉到她的出招,见她一腿飞来,身形一闪,伸手在她浑圆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嘿嘿狞笑道:“小姑娘凶巴巴的做什么?将来怎么嫁得出去?不如跟了大爷去,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袁琪气得两眼发黑,长剑一连几剑,全是拼命不要命的打法,好像一头疯了的老虎一样。那黑面汉子倒是吓了一跳,大声叫道:“喂喂喂,不过让你做我的小妾,你就算不答应,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啊!”忽然移形换步,身体斜倾,左手中指一弹袁琪的剑锋,袁琪只觉半身发热,长剑几乎拿捏不住,那黑面汉子已倏地欺到她身前,伸手又抓了一把她的胸脯,淫 笑道:“你衣裳里到底真是肉馒头,还是塞了别的什么东西?好大,好大!”袁琪被他两番轻薄,几乎晕了过去,原来袁琪在她们的师姐师妹当中是最为丰满圆润的一个,被那黑面汉子一通侮辱,气得说不出话来。

方凌霜大怒,喝道:“袁师妹让开!”那黑面汉子正戏耍袁琪,接着身形连变,袁琪的** 部位被他摸了好几把,忽见方凌霜到,信手挥袖拍出,他见方凌霜年纪不大,料想功力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他能用铁袖击倒袁琪,满以为依样画葫芦也能对付得了方凌霜,哪知方凌霜自幼练功,后来又得师父精心指点,内功和剑法的修为,都远在同门师妹之上,但见剑光绕处,“嗤”的一声,黑面汉子的衣袖竟被她削去一截,露出光光一条胳膊。不过方凌霜被他一拂,也被迫得倒退两步,心口一阵气血翻涌。

方凌霜勃然大怒,一口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剑尖所到,精芒耀眼,十招之内,便把那黑面汉子迫得难以呼吸,应对甚为吃力。再拆了十余招,方凌霜一招“倒雨流云”,剑尖颤动,弹指之间,连袭黑面汉子七处大穴。黑面汉子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赶紧使出移步换形、变招易位的功夫,在剑光笼罩之下连拍两掌,分击方凌霜和袁琪两人。他看中了丰满高挑的袁琪,有心要把她抓到手带回去威逼就犯的,因此这两掌发出,乃是他平生功力之所聚,威力大得惊人,袁琪被他迫得脚步踉跄,根本无法站住脚跟,方凌霜一剑溯空,退得稍慢,被他掌力一震,登时飞了起来。幸而她内功已有火候,在半空中运气一转,落下来时,居然毫发无伤。

黑面汉子连败两人,哈哈大笑道:“明知我好色,过来投怀送抱,当老子是女人就要的么?你武功倒是不错,配得上老子,但这副长相,却令人不敢恭维!”方凌霜又急又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剑法顿时大失古格,剑招错乱。那黑面汉子身形又是一转,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一如调戏袁琪一般,在她屁股上又抓了一把,放在鼻边一闻,哈哈狂笑道:“丰乳肥 臀,名不虚传!”方凌霜怒极大骂,势若疯虎,和袁琪两人一道,双剑齐出。

陈青桐道:“危急之中,这黑面大汉尚能谈笑风生,调戏诸女,也算有些本事。”

那黑面汉子环顾四周,见众金兵纷纷不敌,大喝道:“混沌铁甲,北斗七星。”金兵呐喊一声,个个奋力迫退当前之敌,簇拥一起,刀分双层,上下各一,登时在酒楼二楼结下一个阵势,气势登时不同。

丁晴道:“小北斗七星阵法是耶律宗雷得意之作,这些人确是耶律宗雷的私兵无疑。”原来小北斗七星阵法乃是从行军布伍的战阵中演变而来,乃是耶律宗雷在随军中苦心创制,视人数多少,既能上阵拒敌,又能变成武功阵法,能攻能守,运用精熟,他门下有私兵三千,每七人合在一处,便能依法施为,等闲高手,决难在这门阵法之下讨得了好去。果然不到片刻,原本渐处上风的泰山、崆峒两派弟子渐渐败退,满楼只见刀光闪烁,嗤嗤数声,先后有两名泰山弟子中刀跌倒。

两帮人在楼上大打出手,早有酒楼伙计急急跑去报官。但听楼外喧嚣呼喊,有人叫道:“府尹大人亲自带人过来,缉拿寻衅挑事之不法恶徒了!”孔池一听,急忙叫方凌霜道:“方姑娘,双拳难敌四手,若被官府缠上,大大不妙!”方凌霜忍气吞声,只好点头道:“别打了,大家走!”撇开那黑面汉子,往后门就跑,孟中、孔池等人带着受伤的师弟紧随其后,瞬间逃出酒楼。

黑面汉子见崆峒诸女逃去,连忙也招呼自己的人快走。其中一人道:“府尹亲自带兵过来,那是自己人才是,为何还要逃走?”那黑面汉子大骂道:“你是个猪头吗?那府尹桀骜自大,一向不把我们的耶律大人放在眼里。我们都是契丹阿保机的子孙,投靠金国,素来被他轻蔑。今日与那帮道士、恶婆娘公然打斗,被那该死的府尹看见,我们丢脸不要紧,怎可叫耶律大人为难?快走,快走!若是迟些,只怕后门也被要官兵、捕快堵住,到时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要往哪里逃?”一伙人仓促疾奔,悉数逃离酒楼去了。

丁晴将两帮人都跑了,急忙扯住陈青桐的袍袖,道:“青桐哥哥,你我也快些离开,不可耽搁。”陈青桐奇道:“你我与此事毫无任何干系,为何要逃••••••?”不及听她回答,已然被拽往后门。二人翻过院墙,在小巷里跑得几步,渐渐不闻金人吆喝之声。

丁晴笑道:“罢了,罢了,回到那死老头的鬼院子,也总比被官府抓住的好。”两人急急忙忙穿街过道,又回到荒废的鬼院之中。

蝉吟老人正坐在廊下,见了他们抚须大笑,颇为得意地道:“这几日外面热闹无比,先是四处捉拿‘竹芦双怪’,又缉捕寻衅闹事者。你们住在这里,方才安稳哩。”丁晴哼了一声,也不搭话,自行进屋。当晚各自休息不提。

这晚将近三更,乌云密叠,遮住银月,听得外面若有呼啸之音,丁晴道:“鬼来了,鬼来了,这世上•••••••世上果有鬼神不成?”两人趴在窗台上,透过窗隙往外窥视,果见半空忽然飘落一人,那人戴着白色高冠,双袖甩荡,步履轻扬,却蹒跚跌撞,口中叫道:“天地惶惶,乾坤茫茫,三魂苦缈,七魄寒凉,彼有心乎,此有情乎,碧落黄泉,哀怨囚钟。”

丁晴不觉微微颤抖,低声道:“听其言,他似是个冤死鬼。”陈青桐紧紧抱住她的肩头,幽香软玉,满抱怀中,低声道:“世上哪里有鬼?你且别怕,有我在呢!”丁晴把头埋在他胸口,颤声道:“青桐哥哥,你说他是疯颠之人,而非疯颠之鬼?”

陈青桐不禁微笑道:“他自然是疯颠之人了。试想他从东首厢房跃下,若是鬼怪,岂非早被蝉吟老前辈提剑追逐?”丁晴被他抱着,心头暖暖的好不舒服,闻言不禁一笑,道:“说得也是,这老头住在这里,既省房钱,又能破除真相,要捉个恶鬼‘好好玩耍’更当是驾轻路熟,他若真是鬼怪,‘蝉吟’如何会不吟,如此安静?可见定然不是鬼了。”

陈青桐只觉得怀中柔软的身体似乎僵硬,道:“晴儿,你,你又怎么了?”

丁晴颤声道:“我•••••••我还是害怕••••••”

陈青桐轻轻抚摸她的脊背,道:“不怕,不怕,我给你诵一段除恶辟邪的经文,自然神鬼难近。”小声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堆,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丁晴轻笑一声道:“你也懂和尚的佛经?”

陈青桐笑道:“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修持法文,心经乃佛法总纲,经典所在,万佛随身,有此经文,足以阻吓种种鬼怪妖魔。你怕么?”丁晴俏脸绯红,低声道:“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怕了。”陈青桐心中一动,把她抱得更紧,两人在黑暗中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那一瞬间,两人只觉这世间似乎一切都已静止下来了,只有门外的雪风时断时续地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