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三七

“哎哟，这运气也太差了吧，怎么下雪了呢？！”

童陆也感受到了雪，不由得讲出一句！

哎，这可不大好哟，这高山之上下雪，再有，这又没有可以避雪的地方，淋得久了，可是要出大事！这天又黑了，想要在这时候下山去，也是不大可能！兰羽已经睡着了，管你怎样，她可都不在乎了！小馋笑呵呵的编着枝条，想要给兰羽做个伞，只不过，这枝条很硬，怕是不大好做的呢！小乙和阿亮，也忙活了起来，还好这地方枝条够多，依仗着这周围地势，也能搭起个比较不错的避险之处！二人不敢大意，加快了进度，而那雪是不大，一时半会对几人起不到太大的威胁！用不多时，小乙二人便搭好了一个小棚子，由于两侧有支点，还算比较结实。虽然不可能完全遮住，但也能挡下多半！前方燃上一堆火，棚子里边也是温暖如春！

兰羽睡得更香了，这一觉醒来，或许这世间会变成一片雪白！除她之外，各人也都放松了下来，那雪略微大了一些，打在那棚子之上，沙沙直响。对每个人来说，也都是十分有趣的体验！

童陆笑着说来，

“这时节，即便下雪，也不会太大的吧！”

阿亮却道，

“这可说不准呢，山上天气实难琢磨，这时节，一连下个两三日，也是常有的事！”

童陆很是惊奇，说道，

“呵，不是吧，真要下个两三日，还不得把咱们全都给埋了哟！”

阿亮笑道，

“若真的下得大，还真有可能呢！”

小馋突然打了一个哈切，慢慢闭上了眼，这困意也是要传染的，其余几人也很快睡了过去！那雪不大，却是绵长得很，若真能下个两三天，那也相当的厉害了！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小乙突然又醒转了过来，只因他听到了几声轻响！小乙慢慢起身，移步出去！雪在下，比睡前稍大一些，气温低了不少，可是有些冻人了！小乙仔细分辨那声来处，朝那方看了过去！可是，天黑得厉害，什么都见不着！观瞧了一阵，没有更多动静，小乙便欲回去，可还未转过头，却又听得一声尖锐之声响起，那声音穿透性极强，即便离得很远，也能破空而来！

小乙仔细想想，心中已然有了定数，这多有就是契丹军武之中使用的响箭了，它用来传递消息，即便离得很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而之前那声，该是更远的地方传来的，他们依次发射响箭，便能把这指令传递下去！

突然，又有一只响箭飞升，小乙看得清楚，可不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么！没错，是那天池方向，由这般距离看来，应该就是从天池边上发射而出！小乙又往前摸索前行，趴到了一高处，远远的见着了火光！双方相距，有个两里地，再有，这细雪纷飞，小乙这边又没灯火，小乙也应该是安全的了！呵，那里果然有人，借着那昏黄的火光，小乙也能见着他们的影子！小乙心中计较，多有就是那些个契丹武士了！

正想着，小乙身后，又是传来了响声，相距也只数里而已！小乙心想，这些个契丹武士，应该也是有多个队伍上了山，有情况之时，他们便发射响箭，通知自己人，叫他们迅速集中过来！之前看他们样子，应是在搜寻着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发射响箭，这般看来，应该是把那什么给找着了！小乙心中猜想，难道说，他们是来寻那大虫的？又或是来找某个人！若真是找人，那人定然很不简单，要不，又怎会派了这么多人来寻呢！

小乙仔细看来，那些人好像是在水边搭起了一个宽大的棚子，此时下了雪，他们也都聚集到了棚子里边！这个时候，他们不时走动着，似乎在准备着什么，小乙心道，难不成，这大晚上的，还要赶路不成？！不过，瞧他们行动，不真像是要走了呢，啧啧，雪这般下着，此时下山，可真是有些危险的！小乙瞧看一阵，对方似乎也只是准备着，待到天明之时再走！小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其他，所以还是起身退了回去！

回来一看，除了兰羽之外，那几位可都醒了过来，想来，也是被那响箭给惊醒了吧！那声音确实大，把人吵醒也很容易！童陆见得小乙过来，急急问道，

“小乙哥，你跑哪儿去了哟，真是要吓死个人喽！”

小乙钻入棚子，小馋见他身上全是细雪，于是过来帮他除去！小乙朝她点了点头，又才回话，

“我就是听着这声响，所以跑出去瞅了瞅！”

童陆忙问，

“嗯，可是瞧出什么了？”

小乙回他，

“我看到有人在发射响箭，他们应该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童陆想了想，又道，

“天池边上？他们竟会待在天池边上，可是不要命了么？！”

小乙回答，

“这个咱们倒是不必为他们担心，他们准备得极好，所以，这点儿风雪对他们来讲，算不得什么！”

阿亮问道，

“小乙哥，你真看到他们住在了天池边上？！”

小乙回答，

“没错，我见着了宽大平静的水面，若是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天池了！”

看得出来，阿亮是有些愤怒的，他们把天池视作神圣之物，这些人直接跑到天池边上安营扎寨，对他来说，可不真是一种侮辱么！阿亮的咬住了牙，眼里也是冒出了火花来！

童陆问道，

“那你们说，他们发射响箭，又是什么意思呢？！”

小乙回答，

“我想，他们是要寻找什么东西，这响箭便是表明，他们已经把东西找着了!它也是在召集众人过去！”

童陆想想，又觉得不对，接着问道，

“找什么人？嘶，这么晚发射响箭，确实是有些不大对劲！听这响箭，他们可是不止一队人马搜山，那要寻之人，可是不简单的哟！”

小乙点头回他，

“可不是么，我刚才就在想着，到底会是什么人，叫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阿亮不住眨眼，小声说来，

“会不会是抓什么逃犯呢？！”

小乙回答，

“也有可能，若真是逃犯，那也必然会是个大人物！”

阿亮有些紧张，又道，

“哎，也不知，会不会牵连到我的族人们呢！”

小乙回他，

“你说你们就住在这太白山下，若真是出了事，我想，也是有可双会牵连到的！不过，阿亮放心，我们也会尽力相帮，绝对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阿亮认真点下头来，又道，

“多谢小乙哥，那咱们，咱们……”

小乙知道他被吓到了，很想立马回家看看！虽说他的父母已经不在山下，但他也是打小在那儿长大的，若是族人们有危险，他也是不可能束手旁观的！

童陆说道，

“我看这雪可是不小，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下到明日清晨，也会有不少的积雪吧！这样下山，也实在危险！阿亮，你可晓得从哪下山较为安全一些呢？！”

阿亮回答，

“我晓得好几条上山道路，若是有雪，其实也都不会好走！只是，为了避开那些个契丹武士，咱们还得多冒些风险才是！”

小乙回他，

“这是当然！你说的那条路，会近一些么？！”

阿亮回道，

“若是步行的话，确实会近上一些的！”

小乙点点头，又道，

“嗯，我刚才见他们营地拴了马，应该会走那马儿能上的道路，咱们几人，多留心一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童陆突然又闭上了眼，说道，

“嗯，快些抓紧时间再多睡会儿吧，要不明日没了精力，可是不大好办了！”

小乙同意他的看法，也道，

“没错，还是先歇会，养足了精神再行动！”

几人不再多言，各自都闭上双眼。只不过，睡不睡得着，那可是不好说了！至少那阿亮，一直未能睡下，他的心里想得多了，又如何能够睡得着呢！雪仍是簌簌下着，落在各处，慢慢的，把这世间换了一个颜色！

第二日天蒙蒙亮，小乙便睁开了眼，一眼见着了阿亮，他正站在那雪中，往外不停张望！呵，想来，他醒来之后，可是再没睡过的了！再看他脚下的积雪，也是没过了他的脚踝！呵，这雪虽然不大，但它十分持久，这个时候，仍是下个不停！这山上气温也低，所以，积起了这么厚的雪，也是在那情理之中！

小乙轻声唤了一句，

“阿亮，你起得够早的啊！”

小乙也起身出来，站到了雪中，雪花纷乱，直扑向他全身！阿亮的身上，也是有了一层薄雪，他一回头，又有不少散落到了地上！

阿亮见着小乙，问上一句，

“哦，小乙哥啊，你起得可早！”

小乙回他，

“呵，我每日都挺早的，你应该也是知晓的吧！嗯，看你刚才发呆，是想到了什么了么？！”

阿亮犹豫了片刻，又道，

“小乙哥，咱们的计划，可能要改改了！这雪着实不小，要走那小道，真是太过危险了！所以，还是算了，算了！”

小乙回他，

“嗯，这个嘛，我自然也是要听你的了，毕竟，你才是熟悉这里的一切的那位！那么，你认为咱们现在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阿亮摇摇头，回道，

“我，我不晓得了，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小乙笑着回他，

“哎，你可别要紧张，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再说了，现在这里也不止你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的智慧加在一起，还不愁见想不到办法？！”

阿亮眼睛红红，微微点了点头，问道，

“小乙哥，那咱们现在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小乙回他，

“嗯，咱们现在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那不如，不如去看看那些家伙又要怎么办才好！”

阿亮抠了抠脑袋，回道，

“这个，他们，去看他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小乙笑笑，拉起了他的手，往外便走，又小声与他讲道，

“先看看再说，我也很想瞧瞧，这雪中的天池，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阿亮咽了一口唾沫，尴尬一笑，这才跟着小乙一路过去！

没走多远，便到了一高处，呵，那天池可不就在下边了么！小乙昨夜也是到了此处，见得那火光的！夜里只见得点点水面，本以为天亮之后，能够好些，可谁曾想，这雪极为绵密，也是没法看得太远！小乙也只隐约能见得那些个契丹武士正在收拾东西，有几个已经骑上了马儿，先行走了！似乎还剩下一些人，围在了火边，相互说着些什么！

小乙无奈笑笑，说道，

“奶奶的，什么都看不着，阿亮，咱们要不要再近一些呢！”

阿亮忙道，

“不行，不行，咱们再近一些，可就真要被他们发现了呢！要被发现，可是不好办了！”

小乙笑笑，回他，

“怕什么呀，他们还能把咱们吃了不成？再说了，我看那边，也没剩下几个人了，咱俩联手，也不一定会吃亏的嘛！”

阿亮仍是不住摆头，又道，

“不，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对这些个契丹武士，还是多有忌惮的！其实，也不能说阿亮胆子小，你想啊，他这般年纪，可是敢一个人进入深山，这可是连许多精壮的汉子都不敢做出来的！只是，那契丹人在阿亮的心中，已是恶魔般的存在，所以，才会如此的担心！

小乙拍拍阿亮，道，

“这样，我一人潜过去看看，你呢，就待在这儿看着！记着，千万不得出声，懂了么？！”

阿亮还未有回复，小乙可已经翻了下去！这绵绵细雪，当然也是给小乙作了掩护，他动作极轻极快，离那些契丹武士的营地也只三两丈远时，对方仍是未能发现他的！离得近些之后，小乙方才看清楚那营地之中的情形！这里一共还有五人，躲在那篷布之下，篷布并不能挡风，所以，虽然能够挡下雪，但也不会让他们暖和一些！中间生起了一堆火，也就是它能够给他们多些希望吧！看得出来，他们的穿得并不厚，应该也是没想过这天变化如此之快，昨日还热得出汗，今日却又能把水冻成冰！好在有火，才能让他们好受一些！

小乙心道，哎，刚才不是见得有人走了么，他们这五个，又怎会留下来呢？小乙又往前走出几步，躲到了那篷布后方，这样一来，对方可是更不可能见着自己了！小乙靠得极近，已然能够听得对方讲话！

“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山去啊，可是要冻死人啦！”

“呵，谁让你就是个小兵呢，不把你留下，那才是见了鬼了呢！”

“哼，别看不起人啊！我才入伍多少年啊，再看看你，这么多年，也混来和我一样，真是，呸！”

“哈哈，哈哈，年轻人，还是太嫩了一些！”

“得，得，你俩别说了，咱们还是得活动活动，要不，真要被冻死了呢！”

“我才懒得与他计较！哎，你说活动活动，嗯，现在还能怎样活动呢？！”

“骑马啊，这么多马，骑上马跑跑，出上一身的汗，可不就暖和了么？！”

“好主意，骑马好啊，我可最喜欢骑马了！”

“好个屁啊，雪这么大，你出去骑骑看，三下两下，你可就成了雪人了，还出汗呢，不得把你浑身都打湿了！”

“哦，对啊，还下着雪呢，哈哈，我给忘了，哈哈，忘了！”

“来啦来啦，咱们就在原地跳跳就行啦！”

……

几人这又和好如初，在那火边蹦跳了起来，他们有说有笑，倒是欢乐得很！小乙听着他们讲话，也觉有趣！当然，若不是有命令，他们又怎会继续留下呢！小乙又看了一眼天池，也只能见着三两丈之外，而且，仍是十分的模糊，根本没法看得清楚！小乙无奈摇摇头，他想，好像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打探的了，所以，转过了身，欲要往阿亮那方回去！他还得小心一些，尽量走已经对方之前走过的脚印，免得叫对方看出异常来！只是，刚才走出几步，小乙又是停了下来，他想到一事，让他的内心兴奋了起来！

小乙收住了脚，注意观察自己的脚下，一连串的马蹄印，十分的清晰！呵，没错，他是想到了这马！刚才听那几人说起那话，想来这马儿也是少不了的，或许，小乙几人可以用这马儿作些文章也说不定呢！小乙越想越是兴奋，于是又转过了身去，寻着那蹄印往前！

呵，没想到，就在那几人旁边，又有另一个棚子，里边可全都是马呢，棚子挺大，不过，也是几乎被塞满了！马儿个头中等，想来爬个陡坡之类，也都是一把好手！小乙躲在雪中看着，它们一个个挨在一起御寒，粗略一算，可是有个二十来匹呢！那些个契丹武士，倒也关心马儿，里边也是生起了两堆火，这样一来，马儿也会容易一些！

小乙心想，他们留下这么多马儿，又是做何用处呢？略一思索，小乙便得到了答案！是啊，他们是把这天池当作是一处营地，几队人马上山之后，便各自分散开去，许多地方不能骑马，他们也就只能步行，所以，把马儿留在了这个地方，叫人好生看着！待那行动结束，他们再回到天池，骑马下山！呵，不会错了，不会错了，一定就是这样了！小乙想到此处，反倒是有些兴奋了！他想，这么多马儿，要是借他几匹下山，岂不最好？呵，真是哎，这法子可好！

想到此处，小乙说干就干，慢慢往那方潜行过去！可是，还离得好远，有几匹马儿便察觉到了小乙，扑哧扑哧打起了响鼻！小乙立时停下，不敢再继续往前！而那几声，也是引起了契丹武士的注意，有人大声问出一句，

“哎，那边是有什么动静么？！”

另一人回他，

“你听错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听着呢！”

那人又道，

“不对，不对，我得去看看才行！”

另一人又道，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偷马，你啊，真是！”

又有一人道，

“去吧去吧，看看也好，免得咱们被人算计，那可不大妙了！”

小乙连忙往后退走，匍匐到了地上！刚才说话那人，果真是去看马儿了，不过，他没走出棚子，这倒还好，如此绵密之雪，他又如何能够看得清楚呢！逗留了片刻之后，那人又才回去。而后，又听着他们讲话，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老人家，还是太过小心啦！”

“小心是好事，是好事，你这小子，还是得学着一些才好！”

“哇呜，这鬼天气，要是有口酒吃，那该多好呀！”

“哈哈，你这龟孙，还想吃酒，吃尿还差不多啦！”

“……”

几人说着说着，又是笑到了一处，声音也是越发的大了！

小乙知道，这马儿他可是带不走了，没办法，也只能先回去再想办法！天色又稍稍亮了一些，不过，仍是十分的昏暗，加上这细雪遮挡，仍不容易发现别人！小乙轻手轻脚回去，翻到了阿亮身边，也是给他吓了一跳！阿亮一直在搜寻小乙，小乙突然回来，自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阿亮正欲说话，小乙扯了扯他的胳膊，他明白小乙这是要他先回去，于是也跟着起了身！

二人回到的自家的营地，童陆和小馋也都醒转了过来！见着小乙二人回来，童陆又是先开了口，问道，

“我说，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怎么都不说上一声！”

小乙二人拍掉身上的雪沫进来，这才与他们解释！

“趁着大雪，我们刚才去探营了，那里，也就只有五个人，外加二十来匹马吧！”

童陆听说有马，大为兴奋，说道，

“啊，有马啊，这不挺好，咱们偷上几匹，骑着马儿下山去吧！”

呵，这小子脑袋挺好使，一提到马儿，便想到了这个！

小乙笑笑，回他，

“我刚才也这么想来着，只是那马儿太过警觉，可是不好偷的！”

童陆回答，

“哎，你不说只有五个么，那咱们把他们全给收拾了不就得了！”

小乙无奈摇头，回他，

“我可不想惹事啊，你想，这周围或许仍有他们的人，要真的伤到了人，咱们可是洗都洗不清了！”

正说到此处，小馋却是突然插话进来，说道，

“小乙哥，偷马之事，交给我吧！”